辞官远游

    鸿胪寺卿卢谌林的府上,一群贵妇正聚在一起为这家主母高氏庆祝生辰。

    “婶娘,这是从楼兰国运来的上等香料。婶娘喜欢调香,侄女特意为婶娘挑了这款香料,还请婶娘笑纳。”席间,卢三娘命随从将礼物送到了高氏面前。卢谌林的夫人高氏是帝都贵妇圈中有名的香道高手,见到卢三娘送她的礼物果然高兴。

    “多谢世子妃,世子妃真是有心了。”鸿胪寺卿卢谌林和国子祭酒卢隐是同宗同族的堂兄弟。自从卢三娘嫁入宁王府便正式进入帝都的贵妇圈,与卢谌林的夫人高氏尤其亲近。

    “听说世子妃这段时间都住在娘家,你长久的不回宁王府,你家郎君不会挂念你吗?”卢三娘长居娘家的事情已经引的帝都有些风言风语。席间,一个八卦的贵妇拿着这个流言去询问卢三娘,引的在座一众贵妇都看起好戏。

    “我母亲病了,作为女儿自然有义务回娘家照顾,郎君也是理解我的。”帝都的贵妇圈向来拜高踩低,卢三娘知道她们是有意给她难堪。尽管卢三娘心里确实不舒服可是面上仍要做出云淡风轻的姿态。

    “众位夫人莫不是又听信了外面什么风言风语。国子祭酒的夫人这段时间确实是生病了,就算三娘是新婚不久的新嫁娘,也没有为了自己不去照顾母亲的道理。三娘此举,正是孝女所为啊。”见到贵妇们八卦的嘴脸,高氏只能开口为卢三娘打圆场。众人细细一想,国子祭酒的夫人确实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在帝都的社交圈,便真的有些相信卢三娘的说辞。

    从卢府的宴席上打道回府,卢三娘心中越想越难受,默默地在轿子里暗自垂泪。回到家中,却见自己的婆母宁王妃登上了娘家的门庭。

    “儿媳见过婆母,数月不见,婆母可安康?”

    “本宫挺好的。你这傻孩子,怎么跟明恩拌了几句嘴,就呆在娘家好几个月不回来。小夫妻之间何苦脾气都这么刚烈。今日,本宫是来接你回家去的。”

    “三娘,你今日就跟王妃回去吧。我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不用你继续在跟前伺候。新嫁娘久居娘家让人看着总是不像话的。”国子祭酒的夫人确实是病了,不过是因为见到女儿被女婿赶回娘家怒上心头气病的。

    “可是媳妇怕郎君见到我仍旧生气。”想到丈夫李明恩那日的突然翻脸,卢三娘心里仍是委屈难受。

    “怎么会呢,在家时,王爷已经狠狠训过明恩了。若他以后还敢给你气受,你尽管来报于王爷和本宫。我们一定给你做主。好孩子,新婚夫妇哪有不吵架赌气的,随本宫回去吧。”

    “是啊,你与世子新婚燕尔,小夫妻总是要磨合磨合性子。你休要觉得自己是天大的委屈。”国子祭酒卢隐心疼女儿,可这桩婚事是皇帝赐婚,他只能硬着头皮劝女儿回婆家。

    就这样,卢三娘跟着宁王妃回到了王府。李明恩见到回来的卢三娘,虽然不愿意直接向她道歉,态度到底是软和了不少。有道是小别胜新婚,这桩夫妻矛盾就这么揭过去了。

    崇文馆的工作让李明恩觉得枯燥乏味。复杂的同僚关系他也疲于应付。这样的日子长了,他心情越发变的烦躁,整日就是约了友人外出喝酒。有了上一次的争吵,这一次卢三娘聪明的选择闭嘴,只是殷勤的去婆婆宁王妃跟前侍奉,对李明恩的种种放荡行为只当视而不见。

    “王爷,明恩在崇文馆的工作并不高兴,不如王爷去求求圣上给孩子换个官职。”时间长了,宁王妃到底是心疼孩子,向宁王李道元提出建议。

    “夫人啊,若本王为了他这点不顺就进宫去求圣上,我这个宁王才真是颜面扫地。当初是他自己要考科举入朝为官,如今遇到点不顺心就自暴自弃。他要是在崇文馆干不下去就辞官。”宁王李道元态度坚决的拒绝了王妃的请求。

    见识到公公的态度,卢三娘还是有些心疼自己的郎君,便抽了空又回了趟娘家去求自己的父亲。国子祭酒卢隐本来就对李明恩这个女婿不满意,也拒绝了卢三娘的请求。见自己的父亲和公爹都不愿意帮忙,卢三娘只能厚着脸皮去求与她一向交好的鸿胪寺卿夫人高氏。那高氏倒是个善良直爽的性子。她一向与卢三娘投缘,便真的为了友人去向丈夫卢谌林吹枕头风。卢谌林是个宠爱妻子的,禁不住她软磨硬泡居然真的答应了帮助李明恩。

    经过一番运作,吏部的调令很就下到宁王府,将李明恩调到鸿胪寺任鸿胪寺录事。接到调令的李明恩显然心情好了不少,很快便辞别了崇文馆的同僚,往鸿胪寺去赴任。到了鸿胪寺,李明恩吸取了在崇文馆任职时的教训,变的循规蹈矩,谨言慎行。他心中的理想抱负仿佛死去以后又活了过来。在鸿胪寺任职期间,他兢兢业业工作。卢谌林渐渐的对他放下心来。

    由于卢三娘与高氏交情甚好,卢谌林对李明恩也算是另眼相看。一年过后,李明恩的工作得到鸿胪寺上下的认可。卢谌林就想着将他提拔上去担任鸿胪寺主簿。卢谌林的这个打算却遭到鸿胪寺少卿李青书的阻拦。

    “卢大人,别怪卑职唐突,上官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最好先进宫问问圣上的意思。宁王世子毕竟身份特殊。”

    李青书这番提醒还真的把卢谌林点醒了。他权衡再三,决定直接放弃李明恩,提拔另一位下属。反倒是李青书,入宫面圣的时候在女皇李青岚面前提了提李明恩在鸿胪寺的表现。

    “李爱卿,我大周帝国不缺这么一位才子。朕更加希望他安安分分的回去当他的宁王世子。”不出李青书所料,女皇李青岚果然没打算重用自己这个亲弟弟。从那以后,无论是卢谌林还是李青书,再也没有人在女皇面前提起关于李明恩的一点半点。

    眼看着和他一起入鸿胪寺的同僚被提拔了,自己却仍旧是个从九品的录事,李明恩的志向又一次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他的内心再一次变的烦躁郁闷。

    见到丈夫如此郁郁不得志,卢三娘着急的去请教的自己的公爹。结果她发现宁王李道元对于自己儿子眼前的困境根本一点都不担心,反而训诫卢三娘不要总是关注丈夫的仕途,而是应该早日为宁王府诞下子嗣。

    “儿媳妇,本王今日就实话告诉你,咱们身为宗室,圣上对我宁王府不薄。何必为了那芝麻绿豆的官职去忧虑。是宁王世子的身份配他李明恩不够尊贵吗?”

    “可是报效国家是郎君一直以来的志向。”

    “那不是他的志向,那是他的贪心。这世上能将荣华富贵和权势都抓在手里的能有几人。身为宗室就应当安守本分。既然享受了泼天的富贵就不应该得陇望蜀,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宁王世子的正经事。”

    “那咱们就这么看着郎君整日借酒消愁?”

    “他要借酒消愁就借酒消愁吧。说不定哪天他觉得在鸿胪寺的日子无趣,自己就把仕途看淡了。”

    “公爹为何如此偏心?”从宁王李道元处回来,卢三娘的心里终于产生了疑问。如果说宁王府的人要做个闲散宗室安分守己,那么宁王长子李存锐在太常寺供职,宁王三女李云云已经官至江州刺史。为什么只有自己的丈夫被宁王要求安分闲散?卢三娘不敢将这个问题直接抛给丈夫李明恩,只能默默将所有疑惑忧虑藏在心里。

    武德二十三年,再也受不了这种郁郁不得志的人生的李明恩索性把官职辞了,回到纪王府和世子妃卢三娘过起了平淡日子。由于长期的忧思忧虑,卢三娘第一次怀孕在不满三个月的时候流产了。太医诊断出来卢三娘短时间内怀孕困难,让她好好调理身体。在子嗣繁衍这件事情上,纪王和纪王妃倒是对李明恩比较上心。见儿媳妇卢三娘迟迟未能有孕,纪王妃就做主给李明恩纳了两房貌美的妾氏。大周帝国的贵族男子,纳妾如家常便饭。哪怕卢三娘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接纳婆婆送来的两个貌美妾氏。李明恩见送来的是两个姿容出众的美人儿,倒是来者不拒,将美人逐个收入房中。

    与娇妻美妾寻欢作乐了一段时间,李明恩对眼前的生活再一次感到厌烦。这时,有几个友人来约他一同出门游山玩水,他立马应承下。于是,他拜别的宁王和宁王妃,抛下了家中的妻妾,踏上了外出远游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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