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

    方怀拿起墙边的灵均,说道:“永哥,这把刀不错。”

    孙传尧刚想走上前去,被柯永狠狠地推到柜台边,呵斥道:“孙传尧,你要知道先来后到明白吗?你从西北小镇而来,但也不能不懂规矩,这把刀我们先用着,以后还给你。”

    孙传尧望着柯永抢步上前,旋身抽出其身上长刀,在头顶挽了一个刀势,散开人群,起脚踹向柯永后背,朝对方右臂挑刀而上。柯永转身踉跄着后退半步,躲过第一招攻势,没明白过来孙传尧为何对自己的手臂挑刀,目光掠过孙传尧手中长刀,看到明晃晃的刃口不停地向下淌着鲜血。

    柯永神色凝重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两根手指滚落在地,伤口不停翻涌着鲜血,触目惊心。

    方怀站在一旁,不禁大叫出声来,连退数步,手里的灵均亦是掉落在地。

    大堂内三十多号人,除了刚才灵均掉落在地上的响声,此时仍旧死一般的寂静。孙传尧一言不发地穿过人群,捡起地上的灵均,离开了大堂。

    崔利成去齐王府宴饮之日。深夜,孙传尧埋伏在坊间的高墙之上,耐心等待着郡王府的队伍回府。

    宣平街,空无一人。

    约至亥时,远处走来四名巡逻的侍卫。三个醉汉伏倒在墙边,借着酒意和侍卫发生了争吵。

    醉汉靠墙坐倒在地上,神色恍惚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侍卫握紧腰际的官刀,言道:“亥牌时分,你们在坊市外闲逛,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醉汉反手撑着坊市的围墙,勉强站起身,问道:“你们是官府的人?”

    侍卫没了耐心,拔出手里的横刀,呵斥道:“我是南衙禁军韩阳,快跟着我们去府衙受罚。”

    坊市围墙之上,孙传尧听着他们的谈话,缓缓抽出手里的横刀,月色之下泛起幽暗的蓝光。

    醉汉望着同伴,又看了看侍卫,脚下踉跄,摇晃起身体,大笑道:“假的!你们是假的!”

    侍卫不再言语,挥起长刀,将三人打翻在地,用绳索绑缚了双手,擒在手里。混乱之时,一名醉汉趁机逃进小巷。另两名醉汉被侍卫带离了大街。

    侍卫走后,街上又恢复了平静。

    树木丛荫之下,远处传来影影绰绰的灯火,大路东面走来两位提着灯笼的侍者。四名轿夫穿着灰蓝布衫,“吱吱嘎嘎”地抬着官轿紧随其后,还有四名侍卫护卫官轿两侧。

    孙传尧藏匿在高墙之上认准了郡王府的官轿,疾速飞奔,追上轿夫之后,纵身一跃,抽出手中刀刃。侍卫还没来得及拔刀,刀光剑影之下,便身首异处。孙传尧站定在官轿之前,缓步走着,掀开布帘,将早已醉倒在轿内的崔利成,割喉至死。

    巷道内,那名原本逃跑的醉汉,望着宣平街上的杀戮,眼神惊惧,颤抖着嘴唇,悄声躲进黑暗之中。

    次日清晨,越王李景宣,南衙禁军将军温乔,刑部尚书何云和刑部侍郎刘昭宁,带领着随身侍卫,正在勘查崔利成被害身亡的案发现场。

    李景宣衣着简朴,一身青黑色衣衫并不像皇子的打扮。不过他的面容俊朗,五官端正,一双黑色的眼眸沉稳柔和。外人看来仍旧气度不凡,容止出众。

    宣平街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具尸首,官轿停在路中,布帘被侍卫卷起,崔利成躺卧在官轿内,面目狰狞,咽喉上扯着一道刀痕,血迹未干。

    李景宣望着宣平街上的惨景,避开视线,沉声道:“谁最先发现这些人的尸体?”

    刘昭宁道:“殿下,打更的衙役大约在寅牌时分进过宣平街,发现东平郡王和仆役被害身亡。我最早赶到现场,已经派人仔细搜查过,崔利成身上的首饰钱袋均未遗失。随侍仆役全部遇害,无一人生还。”

    刘昭宁的父亲曾任刑部尚书,刘昭宁从小耳融目染,对现场勘查和破案手法掌握娴熟,思维敏锐,武艺过人。十七岁时,李珣破例让其担任刑部侍郎一职。

    北衙禁军将军温乔站在一旁,此人穿着武将官服,眼眸冰冷,相貌轩昂,在刀法上颇有天赋。李珣将其封为南衙禁军将军,掌管皇宫以外长安城内的治安值守工作。

    温乔走到郡王府侍卫的尸首前,停下脚步,半跪在地观察着尸体上留下的刀痕。

    “这几个人还未拔刀就被对手杀害。”温乔寻思片刻,摇头轻叹道:“普通游侠做不到这点,应该是一名职业杀手。传言山雀杀手已经潜入长安,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

    侍卫抬着崔利成的尸体走了过来,温乔站起身走到尸体旁边,说道:“你们看崔利成的伤口,刀刃伤及喉骨,一刀致命。东平郡王平日欺压百姓,抢占城郊良田,想杀他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付得起重金,从河西道叫来职业杀手的人,不多。”

    何云年过五旬有余,五短身材,平日为人和善,看到尸首的惨状,不禁后退几步,战战兢兢道:“殿下,长安城出现一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杀手,暗杀的还是东平郡王,朝中大臣知道这件事必然会私下议论,怕是要乱起来了,这可怎么办?”

    李景宣道:“我在凉州三年,听说过山雀的名字。山雀镇在塔格沙漠以西的山坳之中,易守难攻,没有熟人引路,就连穿越沙漠都是一件难事。这些人大多是孤儿,不懂礼法,才当了杀手。官府的管理不当,也有原因。若是镇民能找到正当的谋生手段,谁也不会甘愿冒着风险,去做这些行凶之事。”

    刘昭宁道:“殿下,刑部衙役搜索现场之后,发现坊市围墙上有跑动过的痕迹。以拓下鞋印的形状判断,杀手应该是一位身形瘦弱的少年。另外,我们在墙边还发现了血迹和南衙禁军的名牌。”

    众人随着刘昭宁来到巷道入口,墙砖角落残留着血迹,地上落着一块南衙禁军的名牌。

    温乔俯身拾起名牌,答道:“韩阳,我记得,他是五番禁军侍卫,平日巡查宣平坊附近宵禁的情况。怎么他的名牌会在这里?”

    刘昭宁道:“温将军,据我猜测,韩阳夜间巡查至此,见到山雀行凶,慌忙逃跑之际,才将名牌落在地上。从他们身上下手,肯定能找到线索。殿下,这个案子交给我追查下去,让我们刑部协同办案,找到凶手会更快一些。”

    何云惊诧道:“昭宁!不可无礼。这是谋杀亲王的大案,万一延误了破案时日,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刘昭宁争辩道:“何叔,我们现在有线索,为什么破不了案?”

    李景宣道:“昭宁,这件案子你可以以刑部的名义协同办案,但是不管找到什么线索,行动之前都要向我汇报,不可擅自主张。”

    李景宣接着道:“温乔,这几日你带领南衙禁军加强城内值守工作。在城门外加设置路障,严查出入长安的行旅商客。此人武艺高强,行事乖张,随时可能再次行凶杀人。注意拦下从河西道来的旅客,年龄在十四至二十三岁之间,身形伶俐的少年,严加盘问,记下其在长安的住处,不能落下任何可疑的人。”

    温乔,何云和刘昭宁领命,其余侍卫继续清理着现场。

    李景宣离开之后,何云皱眉道:“昭宁,你还真会给我找事,万一破不了案,我这刑部尚书的官怕是做到头了,你也要被降职处罚。”

    刘昭宁道:“何叔,你别泄自家人的气,你怎么知道我破不了案子。山雀现在就在城内,温乔守着城门,他走不出长安,我肯定能把他找出来。”

    何云摇了摇头道:“我看他根本就不是人,应该是哪个家伙闲着没事找来的鬼魂,让鬼魂来杀人。你看这些侍卫都没拔刀,这哪是人犯下的案子。”

    刘昭宁叹声道:“何叔,大白天,你怎么尽说些渗人的话。温将军,你说呢?”

    温乔淡然一笑道:“刘侍郎在案发现场找到南衙禁军的名牌,没在景宣面前说是我指使韩阳杀死崔利成,已经很给我面子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昭宁转动着深褐色的眼眸,略略撇着嘴,颦眉道:“温乔,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去禁军府地牢?”

    温乔冷笑着,故意拖着长音道:“现在就去,还要叫来韩和昨夜在此值班的侍卫,一并问话。这韩阳我印象里就是话多,到时候又是牢骚满腹,没一句正经话。”

    刘昭宁笑道:“温将军,我们快走吧。”

    禁军府审讯室内,灯火昏暗,石壁上吊着几盏油灯,恍恍惚惚照着桌椅和各种刑具。

    韩阳等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着头道:“温将军饶命!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小人每日值守夜班,勤勤恳恳为将军办事。长安城外上有老母,下有妻子和两口小儿。小人贱命一条,将军杀了我,怕也是脏了将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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