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

    何云道:“温将军,他身上到处都是伤。不管是不是中毒身亡,动用私刑,至罪犯死亡,可是重罪。”

    刘昭宁转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何云跺着脚,急切道:“完了!完了!我这个刑部尚书的官,看是保不住了!不知道皇上会将我贬官至何处?益州还是和州。我这把年纪,估计也没命走到这么远。我家老母妻儿遭此横祸,于心何忍。昭宁,你们在这里,我先出去一趟。”

    刘昭宁自己也已经六神无主,叫喊着:“何叔,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你不怕温将军的夜间巡查队,半路上抓到你,不是又往身上加了一条罪名。”

    “昭宁,都时候了,你还在和我开玩笑。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明天怎么对景宣说这件事吧。”温乔神色肃然道,“动用私刑杀害无辜的人,他不会放过我的。”

    何云坐回椅子,将官帽放到矮桌上,抱着头,苦恼不堪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家人准备好,明天一开城门就各自逃命去吧。”

    屋内静了一阵,温乔发话道:“何叔,你放心,这件事情临不到你头上。明日我去越王府,将方怀的情况告诉景宣。他想这么处置,就听着吧。最坏的情况不过交出南衙禁军的兵符将令,另换闲职。”

    刘昭宁道:“温乔,我让你动手的,罪责由我来承担。”

    刘昭宁接着道:“何叔,等会儿我命仵作检查方怀的尸首。明天你让侍卫传个消息给齐戈,就说方怀暗杀崔利成嫌疑重大,畏罪服毒自杀。这个案子刑部还要查下去,尸首不能还给苦主。反正一口咬定这个结果,齐戈没有证据,嘴上也说不了闲话。我明天就不去城南客栈了,实在不想看到齐戈。”

    何云颔首道:“越王那里你们两个怎么交代?”

    刘昭宁道:“明天我们去了王府再说吧。”

    约至寅时,温乔回到南衙禁军府。因为心里堆着事情,没有睡意,只换了一身衣服,便去练武场看侍卫操练武艺。

    星空黯淡,武场上的侍卫排成方阵,手拿长枪和单刀,挥舞着招式,整齐划一。秦延穿着官府甲胄,在人群中来回走动,看到温乔站在场边,便走了过去。

    秦延身形魁伟,性情直率,开口道:“温乔,崔利成的案子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线索断了,什么都没查出来。”温乔冷言道,“我们还抓错了人,等会儿去王府,不知道景宣会怎么数落我。”

    秦延笑道:“温乔,你和李景宣什么关系?顶多骂几句,你忍着耳根听下来。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温乔摆弄着手里的短刀,抽出刀刃,又收了回去,肃然道:“父亲早年被皇上降职,在长安当了一名将士,我这辈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想着依靠景宣给我官衔,过意不去。”

    秦延辩解道:“你武艺过人,在战场又立过战功,皇上让你任职南衙禁军的将军。换成别人还求之不得,别总是愁眉苦脸的,这案子难破,总还是有解决的办法。”

    温乔浅笑着,没有答话。

    辰时刚过,温乔赶到越王府。内务总管武康出来迎接,温乔问道:“景宣殿下,不在府内吗?”

    武康答道:“今日焉耆国使臣沙罗来朝觐见,皇上在鸿胪寺设宴为使臣接风,殿下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府。”

    温乔恍然想起,三个月前焉耆国王龙离写来书信,准备派遣使者觐见皇上。算着日子,这几天是该到了。使臣到访鸿胪寺之后,依循旧例,北衙禁军梁升会调派侍卫护卫他们的安全和起居生活。南衙禁军值守长安,行事一切照常。

    这几日温乔和刘昭宁一直在调查崔利成的案子,将禁军府的事情交给副将秦延去处理,到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鸿胪寺大殿内,盛筵美席,举杯交饮,一派和睦热闹的气氛。龙椅上坐着一位头戴金饰王冠,黄袍及衫,面容粗犷的男子,虽年过六旬,两鬓泛白,面容略显憔悴,眼神却仍带着凌厉,自有一番君王的威仪。此人便是当朝皇帝李珣。李珣身边坐着头戴凤冠,衣着华贵的叶婉华皇后,叶婉华亦是李景宣和李燕亭的生母。

    李景宣坐在李珣身旁身穿玄青色襕袍,样貌轩昂,细看之下面容与叶皇后确有几分相似。

    次席首座是位年约五十的男子,齐王李绪。李绪身居宰相之位,是李珣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年在朝为政,长于外交,谋略过人。李绪的小儿子李昶,今日也在筵席之中。李昶年少伶俐,恃才傲物,私下豢养了一些游侠,任其为所欲为。

    沙罗举起酒杯,恭敬作礼道:“大唐国运昌盛,陛下睦邻安边,勤政爱民,又有景宣殿下这样的皇子辅佐理政,实是大唐之幸,万民之幸,也是我等小国之幸。焉耆国国王龙离命我千里迢迢前来长安,献上香料珠宝三十箱,良马二十匹,随侍婢女十五人,以此薄礼希望两国永世修好,礼尚往来。”

    李珣颔首道:“难得龙离国王有这份心意,鸿胪寺也有厚礼回赠国王。沙罗,你这几日就在寺内住下,齐王会带你游览长安盛景,阅尽都城繁华。两国之间经商往来,互通有无是好事。今日这午宴便是为你们准备的,尽兴而归便是。”

    沙罗和李珣各自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乐师奏乐,十二名舞伎便在大殿之中跳起宫宴舞。

    宴饮之中,李景宣眼神正好扫视到李燕亭,李燕亭身边坐着一位年方十七,身姿纤细,双眸似水的少女。此人名叫夏云岭,父亲夏光纬,担任河北道行军大总管,驻守北方幽州边境,母亲亦是皇族家谱内的姻亲。在叶皇后授意之下,与李景宣已经订下了婚约。

    两人目光相对,各自浅笑着微微颔首,也算是见过了礼。

    筵席之中,李昶已经喝得半醉,手里拿着一把小刀,与其他年幼的皇子在嬉戏打闹。

    李昶跑到李燕亭身边,停了下来,收敛起笑容,眼神带着一丝凶残,说道:“燕亭妹妹,近日可好?”

    李燕亭道:“每日在宫中赏花看些医书,听说小王爷近日在城中又闹出不少事情。”

    李昶道:“确实有这些事情,不过是贱民挡了我的路,看着讨厌才出手打了他们。人分贵贱,本来就有所不同。哪像燕亭妹妹那么知书达理,我听说突厥可汗尚未娶亲,下次等他来进贡的时候,不如将燕亭妹妹赐婚于他,也好为大唐拉来一个强大的西域盟国。”

    李燕亭气愤道:“李昶,你胡说什么!”

    李昶只是笑笑,拿着刀又跑开了。

    夏云岭拉着李燕亭的手肘,柔声道:“燕亭妹妹,他是开玩笑的,别当真事。”

    李燕亭皱着眉头,忧愁道:“哪是开玩笑,他真的会这么做。”

    夏云岭叹了口气道:“幸好李昶不是皇上的儿子,真不知道今天若是他坐在正中的席位上,会发生什么事。”

    夏云岭看着李燕亭依旧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忙夹了几块藕片放到餐盘里,笑道:“燕亭妹妹还生气啊,听说莲藕吃了会变漂亮,快点吃吧。”

    李燕亭看着夏云岭,这才笑了起来,将藕片夹起来放进嘴里,清香温润,带着淡淡的酸甜味道。

    夏云岭拉着李燕亭手,玩笑道:“燕亭,果然变漂亮了呢。”

    李燕亭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拉着夏云岭道:“云岭,你也吃一块吧。”

    李景宣坐在正席之上,看着次席和两侧矮桌上放着的丰盛菜肴,皇族群臣混坐在一起,互相交谈。沙罗喝得东倒西歪,神色恍惚,侍从扶着他的身子,才勉强坐在席位之上,手里握着酒碗还在不停地灌下酒水。这次宴席是为焉耆使臣而办的,能让沙罗喝得酩酊大醉,也算是物有所值。

    李景宣远远望着宾客,歌舞赞美充斥耳边,犹如梦境一般。侍女手里端着酒壶游走席间,来到自己身旁,停下脚步,往酒杯里斟满了酒水。

    李景宣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子轻轻放到桌上,沉默不语。

    宴饮结束后,李景宣准备离席,一位穿着桃红色衣裙,发髻上摇曳着飞燕花簪的侍女,缓步走了过来,柔声道:“景宣殿下请留步,皇后娘娘有事与你相谈。”

    李景宣应了一声,起身来到叶婉华身旁。叶婉华对身边的侍女言道:“你们先回兴庆宫,我和宣儿单独说说话。”

    三名侍女盈盈作礼,离开了宴席。

    叶婉华道:“宣儿,你陪着我慢慢走回兴庆宫。”

    两人离开鸿胪寺,慢步走在花园之中,叶婉华道:“宣儿,近日你都在忙些什么?也不见你来宫中请安。”

    李景宣道:“东平郡王的案子还在调查之中,我们手里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不过长安城这么大,想找到案犯不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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