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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3)

    邱泽道:“不用管他,他也是听我的。”

    拓西道:“西北边境要打仗了,突厥的武力不必多提,焉耆是个小国,要为自己的利益多考虑一下。你虽然是凉州人,我们交流顺畅,不过到底是大唐子民,你的兵器,我们不敢要,除非价格再低一些。”

    邱泽道:“价格我们可以再商量,不只武器,丝绸,香料我们都可以交易。只是我有一些事情不明白,拓西,以你一人之力做不了那么多事,还有谁和你联手?”

    拓西靠在椅背上,双手枕着头,兽骨手环和手指上的蓝色宝石戒指倒映着烛火的光芒。

    拓西目光闪动,答道:“崔小言,我也是按照国王的命令动手,不敢自作主张。本来事情交给孙传尧没有问题,不过中间出了乱子,接下来只能见机行事。”

    邱泽道:“看来你们早知道沙罗会遇害?”

    拓西意味深长道:“你这么说也对也不对,以我个人而言不喜欢战争,但是我总要对国王交差不是吗?”

    拓西话刚说完,南衙侍卫破门而入,将拓西和随从按倒在地。

    拓西见此情形,抽出袖内弯刀,划伤两名侍卫的手臂。温乔冲上前来,手掌使力打落拓西手中的短刀,将其双手反扣,推到墙边。

    拓西也不慌张,揶揄道:“出手这么快?让我想想,你应该就是南衙将军温乔?”

    温乔冷冷道:“拓西,你的中原话说得不错,不过下辈子只能去牢里说了。”

    拓西辩解道:“我是焉耆国的人,你们抓不了我。三司会审之后,还不是要将我送回焉耆。过了几年,我照样在战场上杀敌。温乔,哪像你的父亲,打了一次败仗,皇上便降罪为平民,人情冷落。我们国王可没有那么狠心,不如到焉耆做个将军,不对,以你的武艺完全可以胜任大将军,统领国内所有部落的将士,怎么样?你应该会很心动吧。”

    温乔用绳索将拓西捆缚起来,良久,才厉声答道:“拓西,你们一个焉耆小国,以下犯上,祸乱大唐,还敢在这里无言乱语,废话真多,可以给我闭嘴了。”

    温乔将拓西推给手边侍卫,侍卫押着拓西和随从走出屋外。

    许济来和李景宣站在门口,看着拓西和随从被押解到大堂。

    许济来道“殿下,这次人赃俱获,干得不错,南衙禁军和大理寺的侍卫已将青风苑闲杂人等全部捉拿归案。青风苑的地道也已封堵,这里需要好好搜查一番,酒店以后是不能开了。”

    李景宣道:“我已命人去捉拿崔小言,杀死沙罗的凶手是谁,他应该很清楚。”

    许济来道:“孙传尧怎么办?皇上将拓西交给你,将孙传尧交给我来审,此人杀害朝廷命官,畏罪潜逃,罪责不轻。我现在可以带他回大理寺了吗?”

    李景宣道:“他是我们的眼线,这次抓捕拓西,全靠他为我们传递消息,拓西的手下还需要让他指认,我先问他两句话,再交给你们。”

    许济来道:“我知道了,等你问完话再给我不迟,我的人先带走,这里交给你来处理。”

    暖阁内的侍卫四处搜查着拓西遗留下来的物品,桌椅矮柜,卧倒在地,混乱不堪。

    孙传尧渐渐缓过神来,摇晃着站起身,推开阿吉,呵斥道:“阿吉,你这个混蛋!你给我下药了!”

    阿吉肩膀撞到墙角,顺势倒在地上。李季彦连忙跑过去扶起阿吉,邱泽将孙传尧拉到墙边,阻止道:“阿尧,你别动手,我和阿吉商量过这件事,你要怪就怪我吧。”

    孙传尧没有答话,箭步向前冲去,想要抓起桌上的灵均,李景宣手快拿起灵均,扔给阿吉。

    李景宣看着孙传尧,厉声道:“阿吉,以后你用着这把刀,孙传尧不配用它。”

    阿吉手里接着灵均,有些愣神,不知道该怎么抓握才好。

    孙传尧眼前一阵眩晕,脚下踉跄,看着自己的刀握在阿吉手上,想要去抢,却被邱泽抓着手腕,拦腰抱在怀里,无法移动身体。

    邱泽将孙传尧靠在身前,低声道:“我和太子殿下说过,只要你肯合作,不至于死刑。你别再动手了。”

    孙传尧无法接受眼前的状况,忍着眼泪,咬牙道:“李景宣的话你也会相信,邱泽,你的脑子真是糊涂,坏了我的好事。这辈子我都回不了凉州了。”

    温乔站在李景宣身旁,开口道:“景宣,他平时都是这么喊着名字和你说话的吗?应该让阿吉下手再重点,直接将他毒哑了,也省得往他身上再加条罪名。”

    李景宣道:“温乔,等会儿你带着季彦回皇宫。其他人先出去一下,我和孙传尧单独说几句话。”

    众人听着,接连退出屋外,守门的侍卫关上了屋门。

    李景宣缓缓走到桌前,质问道:“孙传尧,如果没有邱泽和阿吉,你是不是准备把季彦交给拓西。”

    孙传尧退了几步,靠在窗边,冷笑道:“没错,只是有点后悔没在他身上补几刀。”

    李景宣出手一掌打在孙传尧的脸颊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怜悯和痛苦。孙传尧无力支撑身体,额头重重地撞到矮柜的圆角上,摔倒在地,嘴角满是鲜血。

    孙传尧艰难地站起身,没再答话。

    李景宣抓着孙传尧的头发,发丝之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脑后确实有一道伤疤,伤口缝合细密,处理得很好。

    孙传尧挣扎道:“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李景宣放下手,问道:“孙传尧,告诉我你头上的伤疤是从哪里来的?”

    孙传尧随口答道:“那是小时候的伤,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

    李景宣将孙传尧推到墙边,急切道:“怎么会不记得,你再好好想想,小时候住在哪里?龙岩国的城池里还是城郊的农舍,你总该有住的地方。你有弟弟妹妹吗?你说我杀害了你的亲人,总该让我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我有娘亲和哥哥,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父亲不记得了。”孙传尧闭上眼睛,眼泪划过脸颊,声音颤抖不止,双手抓着头发,“小时候我掉到一口井里,头疼得厉害。哥哥救了我,他……向来对我温和,那次受伤之后……日夜照顾着我。可是他的样貌,还有说过的话,我却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孙传尧说完,支撑不住身体倒了下来。李景宣抓着孙传尧,让他倒在自己身上。

    李景宣紧紧抱着孙传尧,少年浑身冰冷,却比江州的大雪要暖一些,十四年来第一次有这样似曾相识的暖意,传到李景宣的心里。

    李景宣叫来侍卫,说道:“蒋医官应该在大堂,将他叫上来。”

    李景宣将孙传尧放到长椅上,那里靠着暖炉,是房间里较为缓和的地方。

    蒋以泉进屋之后,看到孙传尧,又看着李景宣,略略皱眉,不悦道:“殿下,我刚才听温乔说孙传尧只是服用了阿吉的绿藤草,没有受伤。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李景宣走到窗边,看着酒店外的街道灯火迷离,鲜有人迹,沉吟半晌,注意着自己的措词,问道:“蒋医官,孙传尧身上有着龙炎血脉也就罢了,告诉我,他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说有娘亲和哥哥,却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对他用药吧。”

    蒋以泉看着昏迷的孙传尧,避开视线,缓缓走到李景宣身边,开口道:“殿下,天下少年脑后创伤的人很多,医术高明的医者也很多,孙传尧头上的伤确实与李晖幼年时所受的伤很相似,却不能说明任何事情。殿下这几个月反复与我纠缠这件事,非要找些理由证明孙传尧就是死去多年的李晖,难道还怕李晖死而复生,抢走你的皇位不成?”

    李景宣听出了弦外之音,自语道:“李绪引得我们兄弟相残,有什么意义?”

    蒋以泉道:“孙传尧会有什么结果。”

    李景宣转过身来,与蒋以泉错身而过,答道:“他和拓西都要经过三司会审,拓西是焉耆国的人,我来主审,其实审完,还是要还给龙离。至于孙传尧交给大理寺许济来审,他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按律法来判罚。我去父亲那里求情,死罪可逃,却免不了流放崇州,终身为奴。我想救也救不了他。”

    蒋以泉道:“龙炎血脉可以治愈茅叶热症,我想皇后娘娘应该也听过这样的传言,娘娘爱子心切,断不会为了放弃治愈李季彦的希望,让孙传尧流放那么远。与其让他流放,不如留在皇城,以后还可以用得上。”

    李景宣疑惑道:“这个传言是真的吗?”

    “医术上可行,没有人试过。”蒋以泉说道,“放心,我不会真得动手,只是为孙传尧拖延一些时日,他应该待在长安,不能再去崇州了。”

    李景宣接话道:“他留在长安,我确实可以派人保护他,可是这里也是皇城,若是走了风声,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会更危险。皇叔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还有父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万一他忘不了旧案,认为孙传尧还是一个威胁,我们很难再救他第二次。孙传尧,也不能让他自己知道,他心里记着仇恨,行事冲动,我是再也不想为他收拾这些烂摊子了。让他先去崇州,我让夏光纬再派人将他带回来。等到了长安,放在你身边最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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