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谋

    李珣望着王简,敷衍道;“也罢,你先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简道:“陛下,此次我们接到长安诏令共领八万将士离开益州,驻地梁州,岐山,高陵。三城将士全听皇上和太子号令,确实是为了守护皇城安全而来,没有皇上和太子殿下的旨意不敢妄动一兵一卒。益州与吐蕃相接,早年战乱,民生艰难,楚王殿下领着益州将士驻守边境,常年与吐蕃各族往来,不断化解两国纷争。西境打仗,我们这些战场上待久的人能想到也就是带着将士到长安守卫皇城安全。楚王殿下与草民长居蜀地,礼数不周,未写明奏疏上报长安,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确实是私自调派将士到皇城附近,引起陛下与朝中众臣的误会,望陛下责罚于我,不要怪罪楚王殿下。

    李珣看着王简和李屹,沉声道:“李屹,你这位朋友说得还有些理。既然你已经见了贤妃,就早些回益州。长安城外的将士转交给李绪统领,等到西境战争结束,再让他们返回故地。”

    李屹犹豫道:“陛下,阿娘身患眼疾,身体羸弱,怕在宫中待不了多久。你让我带她回益州,让我们母子多聚些时日吧。”

    李珣看着李屹脸色变得恳切起来,眼里不屑,缓缓开口道:“李屹,你在益州封王,权利没到长安,大明宫还是我说了算,后宫嫔妃哪有你想带就能带走的,也太随意了。”

    李屹急切道:“陛下,只要你肯让我阿娘离开。我现在就交出剑南道大将军的兵符,不再统领益州将士。”

    李珣望着李屹,冷冷笑了一声,说道:“可以,你现在将兵符交给景宣,我命内侍省将贤妃遣送出宫,与你一同回益州。”

    李珣答得如此利落,屋内一时寂静,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益州将士常年驻守边境,骁勇善战,如今又盘踞在长安城郊,这些兵力可以悄无声息地夺取皇权,更替朝堂。任由皇上给谁,都是绝对的信任。

    刚才李珣话里的意思,李绪以为这些将士,就算不是大将军的职位,也会分些副职给他,平分兵权,这样就不必降罪李屹来挫杀他锐气,李珣到底是舍不得这个儿子去送死,也顺势保全了皇位的安稳,但是李珣还是给了李景宣,给了他统领八万益州将士的兵权。

    李绪背剪双手,搓着手指,暗自盘算,沉默不语。

    李屹略显犹豫,定了定神,咬牙道:“我交出兵符,希望皇上不要食言。”

    李珣道:“我不会的。”

    李屹起身,将兵符交到李景宣的手上。李景宣接得很慢,但还是将兵符接了下来,拿在手里。

    众人退出书房,走廊内李绪拍着李屹的肩膀,说道:“小屹,多年不见,想来你在战场上学了一身武艺。我们叔侄叙叙旧怎么样?”

    李屹知道李绪话里的意思,答道:“皇叔,今晚我会在王府摆下晚宴,希望皇叔能够光临府邸,也让宴会更热闹一些。”

    李绪道:“这是最好,我会带着四子李傅一起过来,他自幼喜欢舞刀弄棍,我也想着送他去兵营锻炼一番,不如暂且放到王府内做你的随身侍从,若是看他机灵将他带到益州也无妨,也算是分了我的担子,为他谋下一条出路。”

    李屹明白李绪的意思,他多半也揣测出如今李景宣空有大将军的头衔,真正能指挥将士的,只能是一起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过来的同伴。那八万将士没有自己和夜鹰号令,不过就是一盘散沙。哪怕李景宣智谋过人,任用贤才,外加善于笼络人心,也要几年的磨合,才带得动手上的兵。

    西境战乱,没有人会耐心去等几年之后的事情。李珣任性而为的举动,反到给了李绪机会,借此良机可以拉拢李屹。

    一个有着凉州的势力,一个是益州的将军,两人若是联手,李景宣这个太子不好当,明面上不给绊子,暗地里位高无权,两方挟持,也容易变成一个傀儡。

    李屹看着李景宣没有走远,应该也能听到自己说的话,答道:“好啊,我正好也缺一个侍从,又是族亲,日后一定会悉心教导他武艺。”

    李绪道:“我先替李傅谢过殿下。”

    李景宣带着侍从回东宫,行至清思殿附近,王简来到身旁,说道:“梁州城有消息要传给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景宣打量着王简,对身后侍卫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李景宣引着王简走上清思殿二楼的回廊,两人站在白玉栏杆旁,眺望着大明宫的景致。李景宣缓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简道:“太子殿下拿着益州的兵符,似乎觉得这是一个惹祸的事端。”

    李景宣沉声道:“难道不是吗?我与益州兵营的士兵,副将,素未蒙面,武艺远不及赵廷军。我担着大将军的职位只会落人口舌,怕是会成为一个笑话。”

    王简道:“况且李傅还成为了李屹的随从,御书房外的谈话,我们都听到了。既然得不到实权,又会惹上这么多麻烦事,你可以拒绝接收兵符。”

    李景宣道:“父亲好不容易才让庄贤妃离开皇宫,我不想拒绝这份好意。至于兵符,过些时日再交还给父亲就可以了。”

    王简道:“你不担心李屹和李绪联手对付你?”

    李景宣道:“李绪与我在朝堂上不睦,已经有很多人看出了这层关系,三哥总要从中找一个人,更亲近一些。他确实已经同意李傅做他的随从。”

    王简道:“那要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李景宣沉吟片刻,良久,答道:“我和三哥十年未见,其实也猜不出他变成什么样的人。”

    王简道:“你不避讳,我是李屹的随从?”

    李景宣道:“我和李屹只有兄弟之情,没什么好担心的。”

    王简道:“我们在梁州城碰到孙传尧了,赵廷军本来想杀他,为赵昆报仇,被李屹阻止,留下一条性命。”

    李景宣眼眸疑虑,旋即恢复平静,问道:“他知道了吗?”

    王简道:“我们已经猜出孙传尧的身份,我和李屹。我得到的消息,孙传尧本来要去崇州,李绪想杀他灭口,将其带到流放沙州的队伍里。他们这群人路过五亭镇被突厥人截杀,留下一枚突厥木昆部的戒指。孙传尧不肯告诉我们,这枚戒指到底有什么用处。我猜想他避开李屹,是因为这一切与你有关。”

    李景宣刚想说话,王简接着道:“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与突厥木昆部的人有联系。只是为什么会与你有关,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他们想潜入长安,对付你,让长安城先乱起来,再伺机夺取大唐。”

    李景宣思忖道:“孙传尧想干什么,一个人去对付木昆部?”

    王简道:“我想他是这么决定的,我劝不动他。不过,我替殿下找到一个好人选,可以折中一下。”

    李景宣望着王简,脱口而出:“邱泽。”

    李景宣警惕道:“你究竟知道长安多少事情?”

    王简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李景宣问道:“为什么?”

    “你和李屹宅在争夺皇位,我两边都占个位置,也不至于你们争储之后,丧命长安。”王简淡然地笑着,解释道,“这是小人物的恐惧和自私。”

    李景宣转身望着大明宫的景致,神色颇为嘲讽,叹声道:“我这个位置,说不定坐不了多久。”

    王简道:“你只要当得太子一天,我便尽我所能,给你一些想要的消息。”

    李景宣道:“比如孙传尧?”

    王简道:“对你来说还不够重要吗?”

    李景宣打量着眼前这位纤细文弱的少年,寻思片刻,说道:“我不需要一个为了权势,而随意改变自己身份的人做为帮手。”

    王简笑着,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光亮,应道:“可你刚才已经得到了一个消息,至少这份人情你得还我。”

    李景宣正色道:“我会还你,但不会以不耻的方式,还复给你。”

    “这就足够了,我想我们都不会忘记今日的约定。”王简立身站在李景宣身旁,说道,“王简打扰多时,先行告退。”

    王简说完,悠悠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走廊。

    夜至戌时,楚王府正厅内四名舞伎伴着丝竹弦乐跳起晚宴舞,乐声渐止,舞伎作礼退出厅堂。李屹举杯敬道:“诸位都是小屹的长辈和亲友,值此良夜,府内聊备酒水,恭请皇叔与亲友稍叙杯杓之礼,共享冬夜良景,今夜务必畅饮美酒,尽兴而归。”李屹说罢又向李绪敬酒道:“皇叔位居宰相,每日辅佐皇上处理政事,治国安民。小屹常年在益州怠慢了礼数,先敬皇叔一杯。”

    “小屹,你率领剑南道将士驻守大唐西境,平息吐蕃动乱,功在社稷。值此盛会,本王同敬你一杯。”李绪站起身回礼,两人高举酒杯俱自欢饮,堂下其余宾客欢呼赞叹,乐声渐起,气氛又开始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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