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

    五月说不上是个好月份,天气时晴时冷。坐在飞行神器上的讨伐组全被爱宕山上方那漆黑巨大的漩涡云吸引了注意力,漩涡吞噬着山体四周的灵气转化为血红的气体投向后方。

    “探查。”

    毘沙门天单手一翻一柄巨弓霎然出现在手中。她三指并用拨动弓弦,一支金光闪闪的神力箭朝着漩涡中心射去,在越麻的辅助下同时加固了飞行器防护罩。

    金箭射入漩涡中心被吞噬殆尽却半点讯息也没传回。

    宫殿王座上意识连着漩涡的大妖不屑地勾起嘴角,原本盈满红色气体的大殿逐渐开始恢复原状。他手里抓握着那只箭,等到头上那只红色大角饱胀,白色长发下金眸缓缓睁开:“终于来了啊,高天原的杂鱼们。”

    羽箭被他抛来抛去把玩在手心,原本光洁无暇的尾羽被妖力侵蚀染上斑驳的锈色。

    他调整了坐姿半靠在王座,那只被誉为地狱之门的手对着虚空缓缓张开,同时漩涡猛然暴动不再吸入灵力。

    “就用你们的血来为爱宕山的狂欢掀开序幕吧。”

    漩涡积云由外而内渐渐停止转动,大量的乌云聚集到山头上方,依稀可见云层里探出的闪电。

    “漩涡……好像停了?”织子是第一个注意到漩涡变化的人。

    毘沙门天疑惑的皱起眉头:“怎么会停下吸入?决战在即不该做好更充分的后备吗?难道……”

    她的话还没说完,夜斗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他猛地扑向织子。

    但就在这瞬秒之差,织子感到浑身被灼烧的剧痛,她的眼中倒映出爆发巨大能量波的漩涡积云、四分五裂的飞行器以及散落各方的众人,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发黑,最后一秒她看到所有人朝着她的方向伸手想抓住她,随后便失去意识坠入大山深处。

    茨木童子饶有兴趣地撑着下巴欣赏那些派来狩猎他的人被伏击,积云现在就是他的眼睛:“积攒这么久的黑焰感觉如何?不过所有人都在担心那个女孩,看来她很重要啊。”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浑身长满耳朵的妖怪出现在大殿内:“通知各位妖主——围猎行动开始。”

    “对了,让滑头鬼去北之森。”茨木童子粗略计算了一下织子下落的位置补充道。

    爱宕山南部。

    一抹银白从高空坠下重重落到地上后激起厚重粉尘。

    短暂的昏迷过后伽月撑着泥土地咬牙站了起来,但左小腿传来的钻心疼痛让他顿时跌倒在地上。

    他望向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个借力的工具,在短暂巡视过后他将重心放在好腿上站了起来,在一丛及人高的草中扯出一根木棍。

    伽月将木棍握在手中拖着挫伤的左腿往前跌跌撞撞地走。

    “织子姐!”

    在一棵大树下,他发现了仍旧昏迷的黑发少女,他小跑过去却忘了自己左腿负伤狠狠摔在地上,他随意拍了拍身上走过去,在确认织子没有受伤只是晕倒后,打算将她扶到安全的地方。

    伽月将双手往衣服下摆擦了擦,双手放在织子腋下将她一手抬高挂在自己肩膀上,但没走两步织子就滑了下去,他只好一手穿过她的小腿,一手环腰将她抱了起来。

    原来她这么轻啊……伽月抱着织子往前走想找个地方等她醒来。

    天空中悄然落下细微的雨丝,也在这时他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还有干燥的草堆和柴火。

    生起火后,伽月用稻草垫在地上再将织子抱上去,在昏黄光源的照映下看着鸦发下紧闭的双眼,他心思微动。

    一下下,就一下下。织子姐不会怪他的吧。

    怀抱着与少女不同心思的男孩咽了口口水,他让织子以膝枕的方式靠在他腿上将头低下,微微发红的脸颊蹭上女孩头顶发丝。

    白发男孩抱着黑发女子发出喟叹:“织子姐姐……”

    山洞内两人依靠着取暖,本该是很温馨的画面却被奇怪的笑声打断:“嘻嘻嘻……真…真是看不下去…怪让妖恶心…的…”

    山洞口倒映出一抹长影,它四肢并用从洞口爬进来留下一串水渍。两只尖角下是犹如灯笼大的眼珠,血红分叉的长舌在口腔外不断甩动。

    伽月眼神凌厉,迅速安顿好织子后起身:“你会说话?”

    “嘻…嘻嘻…我不仅会说话…我还…还知道你对…那个人的心思呢。”

    白色的般若在山洞内壁不断刮弄自己指甲发出刺耳的噪音,织子皱眉不适出声。伽月一个瞬步上前掐住白般若的脖子,准备施加灵力让它的脑袋灰飞烟灭。

    “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为妙哦。”白般若笑嘻嘻任由他掐住自己脖子,还一脸轻松地指了指他背后。

    伽月转头望去,只见一只红般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织子身旁,鼻尖不断地嗅着她脖颈:“好浓的神力,吃了她我们应该能晋升为鬼王。”

    “从她身边滚开!”

    伽月抽身奔向织子,压缩的灵力弹从他指尖弹出,红般若抱着织子一个闪跳到了山洞顶,它用灵力结成锁链将织子倒挂在顶部。

    “来玩个游戏吧,你要是能打败我们其中一个,就放了她。”

    看着红般若絮絮叨叨,白般若不由得补充道:“不过你最…最好速战速决…吊久了…她可能会窒息而死哦。”

    “就是这样!”

    看着红白两只般若拿他最重要的人来做赌注,人命关天还说的这么不痛不痒,伽月握紧拳头脑袋上蹦出青筋。

    他想起特训时夜斗的祓除术式:

    “丰苇原中国,在此引起骚乱之者,

    请神降临于此,

    佛除种种污秽障壁,

    斩!”

    但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出现,没有夜斗那样炫酷的灯条,没有出现的刀刃只有般若们毫不留情的嘲笑。

    “哈哈!这是在干什么?”红般若揉了揉笑痛的肚子,“那是具有神格才能施展的咒语,你这照葫芦画瓢想干什么?”

    “看到厉害的招数就觉得自己很特别,一定能比别人更好的施展出来。”

    “你这种人我吃过无数个了。”

    红般若伸出利爪扑向他,锋利的爪子瞬间将伽月的脸划出血痕,分叉的舌头将指尖的血迹舔舐干净:“难得的大补物,就是口感不怎么好。”

    听闻此话的白般若拿也扑过来摁住伽月手臂,一口咬上他的脖颈处:“我…我也来…试试。”

    人的大动脉被咬破后,血液如同喷泉滋了白般若一身,伽月的惨叫声穿破黑夜,两只般若你一言我一语分食着他。

    “肚子的肉比较软,给你留半份。”

    “我觉得小腿肉…比较好吃呢…很有嚼劲…”

    “喂!你肌无力啊!他再这么剧烈挣扎我都不好下口了,使点力摁下去。”

    “那你不要…一个人吃空肚子啊…”

    山洞墙壁内,只要能被火光印照的地方都染上了伽月的血,只剩些许皮肉挂在手上的指骨突然动了动,他像一条脱离水濒死的鱼大口呼吸着,眼皮已经被啃食掉了,干涩的眼珠一直盯着束缚织子的锁链。

    “织子…姐姐…对不起…”

    伽月的身形像数据错误闪了闪,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上像破了玻璃的窗户四处漏风。

    在弥留之际,他再次感受到当时和织子在山上运用灵力的感觉。伽月的胸口开始溢出蓝色液体,让进食的般若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穿…天…”干涩的嘴唇缓缓吐出两字,如同尸体一般的人顿时被蓝光笼罩,失去的血肉和内脏重新长出,灵力也在逐步恢复。

    离他最近的红般若被光射穿了身体,空气中传来肉被烧焦的味道。

    “啊啊啊啊!!!!”

    “你小子……”白般若眼神阴冷靠近他,手化为利刃猛地刺入他胸口,伽月吐出一大口血。

    “不要伤害他了……”已经醒来的织子看着眼前的惨状泪流满面,她只能无力地乞求两只般若,“用我来换他吧…”

    “不可以!”伽月原本看到织子醒来安心了几分,听到织子的话后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绝。

    他指尖残存的灵力射向白般若,两道惨叫声同时响起。

    “…忘…忘了告诉你…我和她建…建立身体联觉…一切伤害会加倍…返回到她身上…”讲话吞吐不清的白般若咧着森白的牙齿,伸手擦干净嘴角流出的鲜血。

    伽月也看清了织子腹部被击穿的大洞,他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处理当前局面。红般若看着他的模样,眼睛眯成一条线,它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法。

    “小白,过来。”红般若缩到山洞角落使唤那只被重伤的白般若,“反正你快死了,在死之前把养分供给我吧。”

    白般若本来想破口大骂问他什么意思,它俩本来就是同体,不过看到红般若戏谑的眼神后从容走去。

    “吃了我吧。”

    红般若扯过白般若手臂嗷呜就是一口,吊在洞顶的织子手上也同时缺了一块肉:“啊!!!”

    它边进食边安抚白般若:“你也别怪我,要不是那小子身上不知道有什么陷阱我就吃他补身子了,不过吃完你之后我会请茨木大人重新造一副身体给你。”

    它进食速度飞快,织子身上也没剩几块好肉,她的惨叫声从震耳欲聋到低不可闻。伽月看到眼前这血腥又惨烈的一幕,空洞的眼眸中渗出血泪,笼罩它的蓝光散去。

    吃了他可能它们就饱足,吃不下织子姐姐,可能那时夜斗哥和毘沙门大人还能解救她。

    “同类相喰…有什么意思…还是说,你不敢吃我……废物!”

    红般若想看的就是这种场景,它的食欲随着心中扭曲又变态的情感达到了顶峰,口中的涎水再也含不住滴落在地,它撕扯下伽月手臂开始啃食。

    “蠢钝的人类…”白般若走到红般若身旁,和伽月想的不同,它身上根本没有伤口,“只能说天狗的幻术还是那么强。”

    “那我要谢谢你的夸奖了?”带着尖锐鸟嘴面具的矮小妖怪从锁链上挣脱。

    从伽月睁眼开始就落入了它们圈套,不存在什么织子,天狗布下的幻术只是让伽月把天狗幻视为心中最重要的人,它们三只妖怪最喜欢看见人类陷入绝望,怀揣着对另一人的情感在生与死之间挣扎。

    面部已经被三人分食,但听力是人类最后消失的感觉,伽月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现在心情如何,只能感受到饥饿从腹部传来,比他出生到现在任何一次挨饿都难忍耐。

    在天狗撕扯他的脸颊肉时他用尽所有力气转头用牙齿咬下他的耳朵,血肉如同春日最娇艳的花朵在舌尖绽放,他失去的灵力再次随着进食恢复。

    “好吃……还要更多……”就剩几丝血肉挂在骨架上的“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迸发出巨大的咒力,三只妖怪是离他最近的物体,顿时被扫成一滩肉泥。

    伽月的眼睛看不清东西,只能感受到眼前有三团散发光源的物体,他有一种感觉只要吃下那物体就能安抚他腹中的饥饿。

    他不顾脏污,蹲在地上用指骨抓握住肉泥和着泥土一股脑往嘴里塞:“好吃…好吃…”

    吃下那滩肉泥后,伽月的□□已经恢复了大半,但肚子还是没有被填满。

    他走出山洞,脑海内浮现出毘沙门天留下的地图,他的眼前也冒出一些代表生命力荧光点。

    三个时辰过后,爱宕山南部所有妖怪全灭。

    尸山血海中一个长着两双手的怪物不断撕扯那些残躯,它不断地往嘴里塞着血肉,腹部已经撑不下了,但他还是觉得很饿,脑子还没从杀戮中恢复思考。

    “以后你就叫伽月了。”

    温暖的嗓音从心底传来,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黑发少女的身形,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也看不清她的脸。

    “喂!你怎么长高那么多啊!”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怪物”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那声音仍旧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心底的躁郁被渐渐抚平。

    天空中的小雨不知何时倾盆而下,雷电也不藏缩在云间,怪物转头朝着人气最盛的都城方向走去。

    黑发、女人。

    吃了她就一定不会这么难受了。

    一阵微风吹起,原本是银白色发丝被染上了无法消淡的血色,在目空一切的血红眼眸与冲天咒力中:

    两面宿傩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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