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龙帮设有专押人犯的房间,苏老爷子就关在其中一间。大概因了他的名声倒也没有受到粗暴对待,对方说只要找到他孙子,他就可以走了。又问他是否知道苏渡生的下落,苏老爷子只默不作声。送来的吃食他也不用,只入定般静坐。

    有人说当日看见渡生在芳草园短暂出现过,那时沈知鸿并不在戏园,随后渡生有没有出现在榆林坡,却没能在孟美凤口中撬出有利青龙帮的证词,甚至连她对赵胤成说过什么都没能确认到重要信息。

    苏老爷子是沅桥一带有名的儒士,虽隐居乡野无权无势,但凡与“士”有牵连的阶层,“请”过来一两日尚且可以,久了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又一日过去,沈知鸿被杀的消息终在沅桥人尽皆知。杀他的各种版本蜚语也渐次浮出水面。

    其中传得最盛的情仇,说其外室是别人的妻室,里应外合杀了他。越是这样,青龙帮越想找出真正的凶手。

    于是他们就越是往死里折磨孟美凤,她全身已经找不出一块好皮。脚筋、手筋被挑断,就像一块烂肉随便被扔在肮脏的世界。

    只有她自已知道,她曾也有过对幸福的期待,但都被沈知鸿毁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沈知去死,有人为她报了仇,她无牵无挂,死无遗憾。

    “孟美凤咬舌自尽了。”赵胤成来到官署那烨宁就汇报了这个消息。

    赵胤成沉默片刻才出声,“她一定有她想护着的人。去查查苏渡生与她有没有什么关系。”

    “苏渡生那里有没有什么突破口?把他关着也不是个事。苏老先生年纪也大了,现下还在青龙帮。要不把苏渡生给青龙帮?”那烨宁提出异议。

    赵胤成认为苏渡生那里一定是有突破口的,他出现的时机太凑巧。如今又传苏渡生在芳草园出现过,再联系之前在芳草园所见。推演一番,苏渡生是有杀人时机和能力的。

    但赵胤成没有将苏渡生交出去,那烨宁有些意外。

    “他在青龙帮手里必死无疑,若他是杀人者,那不就是助我一臂的人。滴水之恩尚且要报,何况如此大恩。”

    光明正大一派胡言。

    与此同时,被扣押的苏渡生恨不能挖个地洞逃出去。她时不时叫两句“我要见军爷”,无人理会,除了那只黑猫。

    那只黑猫总是无声无息进来,像个探子。

    她扔食给它,它理不都理,总是傲娇地趴在窗棂,看她走来走去。

    她凶它,它“喵喵呜呜”与她对骂。跟主人一样讨厌。

    百无聊赖躺在长塌上,好不容易熬到夜里,渡生静心听着外头的一切。她从小耳力惊人,站在百米外的士兵与另外一个士兵对伙点烟,抱怨着差事她都听得清楚。

    她没有听到这院子主人的声响,她猜测应该是没有回的。她一直等到夜深人静,听到有人打起了呼噜。

    她的奔月就在西北角的一处。她翻出窗,猫身伏低前行。看守的人东倒一个西歪一个。找到奔月,见它一切正常,摸了摸它的头转身离去。

    宅子不大树倒挺高,渡生爬上那棵香樟树时着实费了一番功夫。那猫更是气死人不偿命,几下就上了树,还回过头对她“喵喵”嘲笑。

    等她翻身下墙,手脚朝天摔地上时,她恨恨指着墙头的猫,说了句“你等着瞧”,就一撅一颠消失在夜里。

    她不知道阿公被关在何处,只能先回家里。这一夜她都在赶路,才在天微亮时出现在自家的小院。

    玉娇婶外衫都没来得及穿,抱着渡生念叨着“我的娃儿”,眼泪直流。

    渡生比玉娇婶高出一大截,玉娇婶的怀怉依然让她很有安全感。

    这几天实在是她平静生活的大劫难,她被人骗到郊外一处房子,又傻凳登被药倒,迷迷糊糊中有人想扒她的衣服。

    她就是那样奇怪,只要有人想扒她衣裳,她即便睡了立马都能反应过来,没想到被药倒都能,实在是厉害的本能,当然她从不因此就放松。

    她中了迷药,手脚无力,那沈知鸿笑得扭曲的脸让她直犯恶心,她打他,却更激起他的(兴)致。

    正当她绝望时,突然冲进来两男一女,那两男的与沈知鸿打在一块,那女的想把她扶出去,被沈知鸿发现,他竟能脱身一脚将那女子踢得老远,又想抓着她,她将发簪抽出来刺中沈知鸿的手,才脱了身,但发簪也掉落在地。

    那女子趁机将她扶出房间,要她骑马快走,并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来过此地。

    她依稀记得有个男子的脸上有道很大的疤,是她有点熟悉的脸。

    她骑上奔月后,脑子还迷糊着,摔下马来,就莫名其妙的落到那阎罗的手里。

    哑伯听完她讲的话,爱怜地又看了她被摔伤的头和脸,打着手语,让她先去洗漱休息。

    躺到散发着熟悉气味的被褥中,渡生很快睡着了。小小年纪受到惊吓太深,连梦里都不太平。

    梦到最后,竟出现那俊阎罗,衣衫不整瑟缩在床角,露出色迷迷的人竟变成她。梦外的她大惊失色,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结果那俊阎罗反身拉住她,将她压在身下,露出可怕的獠牙。苏渡生惊呼一声人就醒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房间里有些昏暗。她起身简单整理了一番,听到玉娇婶在和孙奉明聊着。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脸上的肿消去了不少,瘀青有点吓人,将长发稍微遮了遮,出了房门。

    孙奉明逮到机会就要来苏家问情况,此时看到长发披肩的渡生,竟是先愣了神,随即发现不妥,赶紧将渡生牵过一边,细细查看她的伤势。

    自小就一起相处的情谊,他比渡生年长两岁,视渡生如族弟。虽然他被长辈喝令不能插手苏家的事,但他还是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先生被青龙帮的人扣在怀仁堂,对方对外放言说找不到你就不放先生。”

    “那我就去换阿公回来。”

    “不行,先生离开前特意叮嘱过,不能让你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渡生十分气得很。

    “你……杀的沈知鸿?”孙奉明小心地问了一句。苏渡生摇了摇头。

    孙奉明信任渡生,他说没有就是真的没有。但他打探到的是青龙帮却认定渡生杀了沈知鸿。

    渡生将“打劫”那套又说了一回。对那阎罗隐瞒是不信任,对好友隐瞒却是希望他不要涉及太深。玉娇婶已经将近几日的情况都一一告诉了她。

    孙奉明走之前叮嘱渡生切勿出门,外头的事他去周旋。面对好友的真诚她感到惭愧。

    但事与愿违。青龙帮的人很快循息而至。

    火把照着的脸,张张似凶神恶煞。

    玉娇婶护在渡生身前,哑伯手握多年未握的大刀,渡生抽出了长棍。

    “苏渡生,你可想知道苏家老头子现下如何?他饿得东倒西歪,就快死了。”

    人群中有人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渡生心里似烧着了火,又似插入了刀,每次心跳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她冲进人群,让她痛苦的人她就要还之更大的苦痛。哑伯是渡生父亲的贴身侍卫,当年勇冠三军。

    但这些旧事岂是来的人了解到的,他们以为这一家子就是老弱病残,便只是带了几个人过来。

    那笑得最大声的人,被渡生一棍打在脸上,瞬间口中鲜血淋漓,被打懵的人吐了几口血,血里还掺着被打烂的牙,眼里杀意顿起,“嗷”的一声举起刀往渡生头上砍去。

    “铛”的一声火星四溅,哑伯迎头扛上,脚下跟着一踢,那人飞出几丈远,又吐了几口血,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原本只是在旁呐喊助威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着人前站立的一老一小,一刀一棍,如天神下凡不可憾动,瞬间拖了倒地的人作鸟兽散,临出门口还是放了句“你们死定了”。

    “这里不能呆了,我们走吧。我带你们去别地。”哑伯打着手语。玉娇婶马上回屋子收拾东西。夫妇俩十分默契。

    渡生默不作声站在庭院中,哑伯眼里满是怜爱。他向来不善言辞,如今更是。他用大手轻抚了一下渡生的头顶。

    渡生刚失去双亲时很是颓败,曾问过他要不要当她爹爹。

    那时他也这样抚着她的头顶说:你爹是个大英雄,只有他才能做你爹爹,我们都不能忘了他。

    在此地住了十来年,若要收拾是很多物件的。但玉娇婶只收拾出简单的几个行李,如同他们只是短暂出门访访亲。

    院子里的花在盛夏开得正灿,渡生多希望还有再见它们的机会。

    马车里,玉娇婶紧紧搂着蜷在她怀里的渡生,她知道自己养大的娇娇儿心里的难受。

    “青,咱去沅桥,那里咱也有住地。到了那里咱再想办法救老爷子。你哑伯会有办法的。”

    渡生将脸埋在玉娇婶怀里,无声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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