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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只觉得浑身热得难受,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脑子更是晕晕乎乎,身上汗涔涔、黏腻腻的,迷迷糊糊之间一条冰凉的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上,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舒服了些,松了口气,脑子也清醒些了。

    “你是怎么照料公主的?病成这个样子,你居然才发现!”

    是景涵的声音,他一向温和少话,此刻的语气却很严厉,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原来好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吓人的。她想要制止他的怒火,却张不开嘴,连手都没有力气抬起来,又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脑子也轻松不少,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景涵那张担忧的脸。于是她张了张嘴,多日未进水,她的嘴唇已经干裂,也很难张开嘴。

    见她醒来,景涵一改往日沉郁的神色,脸上都是惊喜,然后给她喂水,“医舍呢?让他进来。”

    芈元费力地拉住他的衣袖,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张了张嘴。

    “你放心,那是你的傅母,哥哥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他细心地给她擦汗,“只是,她到底照顾不周,总是要受罚的。”

    “公子,秦使问公主是否苏醒。”婢女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他的脸色。

    谁知刚刚还温和的人此刻就变了脸,将帕子狠狠地甩进一旁的水盆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端着水盆的婢女的脸,突如其来的怒火没人敢动,连瑟缩都得小心翼翼。

    “托他的福,好着呢。”他阴阳怪气了一番,“我们是去做客的,又不是犯人,用不着一日三餐来看着。”

    他的声音不大,可也算不上小,至少等在外面的秦使听得一清二楚。

    他到也不觉得尴尬,轻咳一声,朗声道:“某前来探病,请问公主可安好?”

    景涵正欲张嘴,就被芈元拉住了衣袖,“让他进来吧。”她轻声说着,“我们不必失礼落人口舌,何必白白树敌。”

    他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请秦使进来。”

    秦使隔着隔扇小心地窥探着隔扇后的人影,一人坐一人卧,他心中有了计较,“公主可还好?”

    “多谢秦使挂念,一切安好。”

    她的声音虽然轻浮无力,该有的礼数倒是一分没有少。

    他松了口气,这位公主若是在路上出了什么差错,只怕自己也不好交差,只好道:“公主只管好好休息,等好透了再启程也不迟。”

    景涵闻言不由得挑眉。

    “过几日就启程吧。”芈元一锤定音,“一路颠簸还不如早点到咸阳好生休息。”

    “既如此,就依公主的安排。那公主好生歇息,某先退下。”说完就离开了。

    “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芈元看着他匆匆地步履,有些不解。

    “秦王身体不太好,所以他有些着急。”景涵解释了一句,“当年的虎狼之君,如今也已垂垂老矣了。”他说着,不免唏嘘,“你好好歇着,哥哥让傅母来照顾你。”说着就起了身。

    “好好照料公主。”

    芈元卧在床上,一双眼睛盯着床顶出神。

    这一病让她的脑子都迟钝起来,生病时,这些繁杂的事情萦绕在心,让她不得安宁,混混沌沌。而此刻她稍许清醒,又开始盘算起秦国的势力,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又养了几日,一行人重新启程,她面上虽无病态之色,可是到底病了一场,虚的厉害。身边的人唯恐她出事,小心翼翼的看护,尤其是秦使,那双眼睛恨不得长在她身上,让芈元不得不每日紧闭车窗,以躲避他的视线。

    景涵也寸步不离地护在她左右,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寻了一窝兔子给芈元解闷。可惜,野兔子气性大,一窝兔子死了七七八八,到最后剩下一只——灰突突的毛,长得也不算好看,只是有一双长耳朵,芈元便叫它“长耳朵”。

    它胆子小极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芈元递给它菜叶子,它都不敢吃。僵持了许久,芈元提着它的脖颈抱在怀里,轻轻地

    抚摸它的毛,许久,它才安静下来。

    又过了几日,她已经毫无病态之色,便又起了程。与最初不同的是,景涵不知道从哪里搜了一只兔子给她解闷。

    灰白灰白的毛,长长的耳朵,胆小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送到嘴边的菜叶子都不敢吃,芈元提起它的脖子将它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它的毛,直到它安静下来。

    颠簸许多日,咸阳城近在眼前,巍峨高大的城墙宛如一座高山,重重地压在芈元的眼前,城头上的匾额高挂着“咸阳”二字。自秦使入楚后,这两个字时时出现在她耳边,每日总要听旁人说起七八次。可是那时,即便她知晓她的未来在这座城里,她对这里也没有什么概念。而此刻,在咸阳城脚下,看着高悬的二字,她终于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几欲让她喘不上气。而这座陌生的城池,是她的未来,而她的未来一切都是未知的。

    她的视线从匾额上收回,意兴阑珊地关上车窗,歪在一边。

    “殿下。”傅母担心她的身体,伸出手想要试试她的体温,却被她躲过去,傅母不由得有些吃惊。

    而芈元,此刻半阖着眼,一副困倦的模样,傅母只好静静地待在一旁。

    马车进了城,城内人声鼎沸,即便不看,猜也知道街道的繁华。她无心感慨,只想静静,可是脑子却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她开始有些不耐烦,踢了踢腿。一脚蹬在车壁上,“咚”的一声,一旁侍奉的婢女们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此时,有人轻轻敲击车窗,芈元睁开眼,端坐好,朝傅母点点头,傅母便将车窗打开。

    景涵坐在马上,弯着身子,低声道:“秦王卧病,我们须得在驿馆住上几日。”说着瞟了眼身后的秦使,又将车窗挡得死死的。

    芈元闻言朝秦使看了眼,“知道了。”

    话音刚落,秦使骑着马就凑了上来,他恭敬的拱了拱手,道:“某先行回宫复命,而后大王会召见殿下,殿下只需等候。”

    “客随主便,吾自当听从主人的安排。”芈元淡笑道,“秦使若有事,不妨先行一步。”说着示意傅母将车窗关闭,隔绝外界一切打探的视线。

    秦使吃了个闭门羹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对景涵道:“那某就先行一步。”说着,扬鞭而去。

    一行人方在驿馆门口停下,华阳夫人的帖子便已送到。

    相较于对待秦使的态度,景涵面对华阳夫人的信差明显就亲善些。

    华阳夫人,安国君的夫人。楚系在秦国根植多年,早已在朝堂上形成派系,轻易压不垮,华阳夫人与楚系相互扶持,在王位

    新旧交替之时更是如烈火烹油一般。她膝下无子,只能过继,诸子争先恐后,倒是让在邯郸为质的异人拔得头筹,成为安国君的嫡子,下一任的太子。

    她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毫无睡意。长耳朵窝在她的手边,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芈元索性披着衣服坐了起来,将它抱在怀里,“明日你就待在此处,不要乱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长耳朵还是在安慰自己。

    长耳朵窝在她身上,安心不少,听着她说话,只是动了动耳朵。

    随后,她躺下来,“你害怕吗?我很害怕。”芈元轻声说着,“我和你一样,一个人呆在这里。”

    她不停地絮叨着,仿佛这样就能驱赶心中的不安,渐渐地,她睡了过去。

    安国君,秦国的太子,他的府邸离咸阳宫并不远,不过倒是不奢靡,比家中几位兄长的府邸逊色不少。

    她看着大开的中门不由得有些讶异,而景涵见状却是兴奋的,他紧了紧袖中手。

    “殿下安。”一位嬷嬷走上前来行礼,她的发髻整齐,衣着干净整洁,一脸的笑意,整个人都显得和蔼可亲。

    景涵看见来人,连忙上前寒暄,“安漓姑姑,竟然劳动姑姑前来相迎。”

    “不敢担公子礼。”安漓微微避开身体,笑了笑,看向芈元,见她神色镇定,眼中流露出赞许之意,“公主远道而来,是秦国的贵客。”她解释一句,“夫人已等候多时,殿下这边走。”说着便为她引路。

    一路上,芈元都竭力舒展自己的心绪,让自己看起来不紧张,此刻,她心绪平和地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

    安漓一边引路,一边悄悄打量身后的人,心中满意了些许,确如夫人所言,确实是个好孩子。

    或许是两国联姻百载,秦国的布局中依稀透着楚人的风格,粗犷中带着精致,颜色花样鲜艳。

    行至华阳夫人居所处,室内喧嗔,应当有不少人,她想着。

    此时安漓通禀她的来到,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数十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或审视,或探究。

    芈元定了定心,循规蹈矩地跟着安漓进了内室,而后走到华阳夫人面前,刚要行礼,她便摆了摆手,“不必拘礼,都是家里人。到这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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