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定定死了。

    消息传到花崎遥手机上时她还坐在病房里，坂田银时吃了几天的病号餐，终于忍不住开始叫着要吃点大荤大菜。

    “还是先忍一忍吧，阿银。”

    花崎遥看着他还被吊起的一条腿，露出同情但无能为力的神情：

    “至少在身体健康的问题上，我可是会绝对听从医生的话的。”

    “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坂田银时嘀咕了一句，又冲她勾了勾手指：

    “最新一期的jump总能带给我吧？”

    “这倒是没问题。”

    花崎遥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我想阿银你应该会更感兴趣。德川定定死了，嗯，目前幕府没找到凶手，所以对外就以病逝宣称了。”

    “病逝……”

    坂田银时抬眸看她的反应，心里也有了计较：

    “遥，你是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吧？”

    “晋助肯定不会放德川定定这么逃过法律的制裁，所以我就想着让桂也参与进来。毕竟面对德川定定的话，松下私塾的大家都不该缺席才是。”

    花崎遥很认真地回答：

    “毕竟我也不希望德川定定就这么逃掉。或许开国是不可避免的事，但他为了迎合天人采取的部分手段却是不必须的，只是为了能更好地巩固自己的权力，那他理应为死去的人们负责。”

    “真是有你风格的回答。”

    其实坂田银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对于人渣可没有过于旺盛的同情心。再说了，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和德川定定也脱不开关系，坂田银时可不打算替别人做大善人原谅德川定定的所作所为。

    这个话题才刚刚结束，两人就听见旁边的床上传来窸窣的动静。坂田银时挑了挑眉，估计着胧也确实是时候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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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里残存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奈落杀手，胧在极短的时间内梳理清楚了当下的状况，当即就想起身。

    但失败的很迅速，不仅是因为身上的伤，他也使不上力气——大概率是被注射了什么药物。

    胧很平静地想着，但他其实是可以通过气劲改变体内重要器官的位置的，许多药物的效力对他来说也会大打折扣，更不必提，他的身体里还有那位大人的血……只是，在胧重新掌控身体前的这段时间，他确实做不了什么就是了。

    “早上好，胧。啊，其实说是早上已经接近中午了呢。”

    身旁用以隔离的帘子被拉开，胧一下就看见了隔壁床满脸写着不爽的某银发卷毛和已经站在了自己旁边的花崎遥。坂田银时不满地嘟囔：

    “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赶紧进入正题得了。”

    “阿银别捣乱，我和胧很久没见了，叙叙旧也是应该的吧？”

    听到这句话的坂田银时立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捣乱？你竟然说我在捣乱？喂喂你为了这个不久前还是敌人的家伙凶我吗？你看看他把我打成了什么样……唔。”

    他的话没说完，胧就看见花崎遥熟练无比地转过身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大块苹果，迫使坂田银时不得鼓着腮帮子在那里努力咬着苹果。一时半天说不出话，就只能接着往胧这边投来愤怒指责的目光。

    ……好幼稚啊这家伙，自己之前在跟什么样的人进行生死战斗啊。

    胧默默地移开目光，一直以来都挺沉重的心情却不知为何轻松了一些。花崎遥一直都很细心地在关注胧的变化，虽然基本上男人的面上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却也让她察觉到了些松动，干脆地把原本在坂田银时那边的椅子搬了过来。

    “终于能好好聊聊了，胧，你的上次出场真的是超久之前的事。虽然也有因为牵扯的太多一出场必定是主线的顾虑……算啦，先不说这些，一直以来你都在避免和我见面，结果终于见上了却是直接开打。”

    花崎遥坐下来，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说着一些让胧觉得她不愧和白夜叉是一对的话。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nono，禁止装傻。还是让我们更直截了当一点吧。”

    花崎遥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晃，胧下意识地盯着她的手指看了半晌，然后似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很快地移开目光。

    “胧，关于松阳老师其实就是虚的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虽然老师已经去世这点也很深刻的了解到了，但说不定还有些别的办法。反正这次谈话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帮我们，——你也是想救松阳老师的吧？”

    许是花崎遥突然抛出来的观点太过惊人，那边好不容易咽下了嘴里苹果块的坂田银时都忍不住再次插话：

    “你认真的吗遥？当年松阳被……的时候，他可是就站在一旁啊。”

    胧也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看着花崎遥：

    “白夜叉说得没错，当年松下私塾的那场大火我也参与其中。”

    “我当然记得，毕竟我现在恢复记忆了。”

    花崎遥淡定地提醒了一遍，成功看见胧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波动：

    “所以，当年我从悬崖掉到下面的河流却被立刻捞起来这件事也记得很清楚。你当时等了很久吧？就好像怕我们出事所以提前守在那里一样。如果说你没有其他考虑的话我可不相信，毕竟作为奈落的人，只要不管我就好了，甚至阿银那时候也是。”

    “假发跟我说了，是你向天导众提议放他们走的吧？为什么呢？‘乌鸦’应该喜欢更喜欢斩草除根吧？不论是假发还是晋助，唔，阿银就先不提了，这几个人可都是一旦认清了目标就会固执地去完成的人。”

    “……只是觉得丧家之犬不足为惧而已。”

    胧这么说道，却还是没有说明自己为什么要救她。

    “但你以前也经常来松下私塾吧，虽然只是站在外面往里面看，不知道的话说不定会以为是松阳老师的STK……抱歉，这个玩笑在这里合适吗？”

    胧很擅长一件事，不想回答的事所以干脆装作哑巴。他闭上了眼，一副要跟花崎遥结束交流的姿态。

    “装睡也是没用的，再这样的话我会去借个大喇叭然后对准你的耳朵继续说话的，胧。诶，为什么只是提了一嘴就出现了这东西，阿银你为什么会有？”

    花崎遥有点茫然地看着那边坂田银时手里的大喇叭，对此，他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大概是之前某个来探病的家伙留下的东西吧？说实话，摸到的时候我也挺无语的。”

    “那我就直接使用了，咳咳。”

    花崎遥清了清嗓子，又突然意识到在医院不应该使用这东西。胧很无奈地重新睁开了眼睛，说实话他很想申请换病房，虽然目前尚处在俘虏的状态吧……但总觉得再跟旁边这两个人相处下去自己也要跟着变成奇奇怪怪的脑回路。花崎以前是这样的吗？还是说跟白夜叉重逢之后觉醒了些奇怪的属性……

    “从我这里你们是得不到什么想要的答案的。”

    胧摇了摇头：

    “我不会再背叛那位大人。”

    再，花崎遥将他的用词听得很清楚。她沉思了一会，突然将很早之前松阳曾跟她说过的一件事同胧联系在了一起。

    大概也是一个普通的午后，坂田银时正在和高杉练剑，桂在旁边认真地看，时不时点出两个人疏漏的地方。花崎遥和松阳站在走廊上，看着三人额上带汗活力满满的样子，觉得这样的日子怪惬意的。

    “说起来，一直没有问过老师，为什么是松下私塾呢？”

    花崎遥看着坂田银时摔了个屁股蹲，在忍不住笑出声前转过头，毕竟如果被他看到了肯定又要借题发挥，干脆向松阳问起了在意了很久的事。

    “唔，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当时决定要建立一个私塾的时候，刚好就在一颗松树下。”

    松阳摸了摸下巴，弯起眼睛对她笑：

    “对了，小遥你们还有一个师兄呢。嗯，希望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见上面吧。”

    只是关于师兄的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坂田银时臭着脸走过来了。他今天又输给了高杉，两人比试的胜负数越发接近，搞得他很是不爽。

    “遥，松阳，你们在说什么啊？”

    逗坂田银时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所以花崎遥立马开口：

    “在说晋助越来越厉害了。”

    松阳也完全没有要揭穿的意思，在旁边一脸认真地点头，让坂田银时更加恼羞成怒最后成功带偏了话题。

    思绪回到现在，花崎遥垂眸看向床上的胧，突然道：

    “松阳老师有跟我提过大师兄的存在。”

    他身体一僵，隐在被子里的手下意识揪住了床单。

    “果然是你吧，胧。”

    花崎遥没有停下自己的叙述，而是继续猜测：

    “既然松阳老师原先就是从奈落逃离的人，那你应该比我们都更早知道他不死的特性。或许原本的打算是想借此让老师假死来保护他，却没想到重新复活的已经不再是松阳老师了——”

    “够了。”

    胧终于出声，他闭了闭眼：

    “既然如此，就更不必多说什么了。我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我熟悉的老师，但他们仍然算是一个人。”

    “如果我说，有办法让松阳老师回来呢？”

    花崎遥平静地说道，说出的话语却让身后的坂田银时也忍不住坐直了起来。他揉了揉眉心：

    “这可没提前跟我说啊……”

    “抱歉，因为现在只是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

    花崎遥笑笑，看着已经掩不住诧异的胧：

    “不过就算不成功的话，彻底消灭虚应该也是做得到的。胧，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其实就是两条道，一条是帮助我们，大家一起让松阳老师回来，另一条的话，就是你仍然拒绝加入，那就要被我们一直关着了，直到事情完全解决后才会放你出来。”

    “这么算的话，还是帮助我们更赚吧？毕竟成功的话能获得的回报相当优渥。失败的话，嗯，到时候应该是整个世界的人一起死吧。”

    花崎遥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好整以暇地等着胧的回答。白发的男人陷入沉默，莫名回想起了迄今为止的人生。

    从幼时濒死之际被吉田松阳用自己的血救活开始，到为了老师能够获得自由而甘愿自我牺牲回到奈落。宽政大狱发动时，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且奈落一直在追捕松阳，凭借那时胧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一切的发生。既然如此，或许提前将老师抓走可以避免悲剧，胧原来是这么想的。

    花崎遥猜的没错，自己确实有过“先让老师假死”的打算。但胧没有想到，从火中复活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老师，那只是披着老师尸骸的陌生生物罢了。可他仍然对着那人发下了誓言，毕竟说到底，那仍是无法彻底分割的一个人，是同者的阴阳两面，或许只是更加极端。

    因此，从花崎遥口中听到有办法让吉田松阳回来时，胧被深深地动摇了。他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人曾经的笑颜，在松下私塾时听过无数次的笑声，全都是他甘之如饴的宝贵之物。正是因为希望老师能获得幸福，他才会在奈落继续着并不喜欢的人生。

    “……你的办法是什么？”

    最终，胧哑声道。花崎遥也露出更加轻松了的笑容，知道自己算是成功把他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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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胧谈完后，花崎遥就不打算再打扰伤员的休息。她相信胧的性子，在答应下自己后就不会再做二五仔，于是很放心地接着处理其他事去了。等在她走后，坂田银时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二人间病房瞬间只剩了他和胧两个人。

    “正常人会把才刀刃相向后不久的敌人放在一起吗？算了，这个点之前也吐槽过了，还是不纠结了。”

    胧听着坂田银时在那边小声嘀嘀咕咕：

    “而且现在也不算敌人了吧。”

    “你们还真是奇怪，老师好不容易替你们争取来的宝贵性命，竟然要用来做这种一步错就是满盘皆输的事。”

    胧耐着性子听完了坂田银时的碎碎念，带着些自己都没发觉的感慨说道。坂田银时倒是扭头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抠抠鼻子显出种云淡风轻的意思，却因为又忘了自己身上带伤而面目扭曲了一瞬。

    “硬要说的话，你也没什么区别吧，一直以来都很胡来。”

    “哦，还有。”

    坂田银时有点别扭地加上一句：

    “救了遥这件事，多谢。”

    “没什么。”

    白夜叉的别扭着实有些好笑，但胧不是什么恶劣的人，他只是摇了摇头，将后半句话在心底说出：

    毕竟他们也是松阳珍视的师弟师妹，那自己作为师兄看顾一点才是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