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青鞘没想到自己的玻璃身体会给人带来这样的误解。

    表情淡然,是因为雕塑的状态最多做到微笑的表情。

    眼神无悲无喜,是因为颜料涂上去了更难辨别其中的眼神。

    ……算了不解释了。

    年轻女子名叫款冬,是镇上一富户的女儿。款冬满怀歉意地请两人去了家里。

    听闻两人不吃不喝,款冬越加确信他们是神的使者,诚惶诚恐地来青鞘面前下跪。

    饶是青鞘,也被这种举动弄得有些汗流浃背了。

    她阻止了款冬的行动,写道:[你生病了吗?]

    款冬看向她的眼神空白了一瞬,随后像被抽空灵魂一样瘫坐在地上。

    青鞘和洛缪对视一眼。

    最初遇到款冬时,她就察觉到了这个女子的状态不对劲,狂躁、神经质,举动像是故意要激怒她一样。

    当时她还以为女子是被人贩子拐卖故意跑上来碰瓷求救的。

    青鞘靠近款冬的时候,款冬眼中又露出了戾色,眼白里爬上一些红血丝,藏在身后的手积蓄力道。

    “啪”,猝不及防的攻击再次被接下。

    青鞘挡下她的攻击,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小光体,放在款冬面前,观察着她的反应。

    款冬的注意力果然被小光体吸引过去,双眼放光,近乎痴狂地用双手去夺珠子。

    【她针对我的原因好像是受这个球影响。】青鞘转而看向洛缪:【你曾经见过这种病例吗?】

    洛缪沉凝片刻:【亲眼没见过,只在古卷记载中听闻过一种叫做“邪尾”的病,症状类似。患上邪尾后,人会不由自主作恶和攻击别人。】

    虽然不确定这是否是传说中的“邪尾”,但款冬的状态确实不对劲。

    款冬家境殷实,不至于见到一颗来历不明的珠子就发疯。

    门外传来接近的脚步声,来人穿着硬质靴子,靴子底砸在木地板上发出闷重的声音。那人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人说:“两个客人?我去瞧瞧。对了,别忘了去请医生。”

    是款冬的父亲。

    听到声音,款冬从狂乱的状态清醒过来,面色如常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掸掉身上的灰尘,脸上也露出了礼貌的笑,恢复刚才正常待客的礼节。

    款冬的父亲来偏厅和女儿寒暄了几句,又和两个客人点头致意后,没露出任何怀疑的神色,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父亲走后,款冬显然松了一口气。

    款冬的状态也好了一些,她道歉道:“对不起,我无法控制自己,不知为什么遇到你更加如此。”

    青鞘在纸上写道:[如果你有伤害别人的念头无法控制,请来找我。]

    款冬在一边看着她写字,却露出惶惑的神色来:“但我会伤害你,州岚。”

    正式用上州岚这个身份的青鞘继续写道:[你伤不到我,我也不在意。]

    她放下笔,却见款冬正定定地注视着她,眉毛微拧,嘴角下耷,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表情看起来又滑稽又可怜。

    两人起身告辞。

    款冬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她的手握紧了门框。廊前的冰柱细细长长如冰蚕曲曲蠕蠕地垂着,反射着光芒。

    晚上,天上的太阳消失后,雪还在下。

    “笃笃”,门被敲响了。

    来人是旅店的老板,怀里抱着一捆木柴:“是一位好心的女士送来的。”

    雪中送炭的好心女士想必应该是那个名叫款冬的年轻女子。

    青鞘和洛缪围着火炉,往炉子里又加了一些柴。

    火焰把两人的脸映得微红。

    洛缪:【这次有些棘手。】

    款冬说自己从未听说过怪物的存在。

    这个终年积雪的小镇即使到了晚上也灯火明亮,人们安居乐业,从不害怕怪物,也未提起过“神明”。

    空泽镇有一个出入的隘口,拥有许可证的人可以从隘口出入到其他城镇做生意。款冬的父亲正是那些少数拥有拥有许可证的人之一。

    初步的情报收集也一无所获。

    难道空泽镇真的是在怪物掌管之外的幸运之地吗?这样,又应该怎么寻到怪物所守护的锁链所在之地?

    洛缪:【我时常感到抱歉,拉你和我一起冒险。】

    青鞘:【调查海下城镇的想法也有我一份,何况我都活那么久了,并不在乎死亡。】

    洛缪看向她。

    他颜色调淡的瞳色和玻璃珠更为相似,其中跳跃着火炉的光,他问:【你曾有过爱的人吗?】

    青鞘:【这倒并没有,只是我听过很多爱情故事了,感觉已经谈恋爱谈饱了。】

    她近八十年的信使生涯中,关于爱情的信至少占三分之一。

    他被她的说辞逗得露出一丝笑意。

    青鞘反过来问他:【王呢?你有家室吗?】

    洛缪摇头:【忙于事务。】

    青鞘点头表示理解。

    他年纪轻轻上位,在洛缪短暂的南国王任期间,很快发生了怪物潮事件,征战几年后他又卸任使用“渊”成为玻璃雕塑。

    洛缪转眼看向炉火:【我还未曾尝过爱情滋味。】

    【从今以后你能多向我讲述爱情故事,直到我听够为止吗?】

    青鞘有些发愣,她不懂洛缪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是王的少男心忽然发作?

    洛缪在等她的答案。

    她点头道:【当然可以。】

    洛缪:【故此你不可再轻易说“不在乎死亡”,也不能再随意以身犯险,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因你还欠我故事。】

    她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是因为她说“活了够久不在乎”,他以为她有轻生的想法。

    她说:【洛缪,我一直都很珍惜生命。】

    *

    在空泽镇住了几天,青鞘发现镇上生活平静,惟一令人在意的一点是犯罪率高。

    “嫉妒邻居过得比他好,就趁着晚上……”

    “……被以为是过来帮助的人推进了冰河里死了,真可怜啊。”

    “听说是因为以前偷/情的事被发现了才痛下狠手的……”

    外面还在下着大雪,人们从街上的积雪中走过,留下深深的脚印,没一会儿那些雪地里的脚印重新被雪覆盖上了。

    屋里,两人围着火炉交换着情报。

    青鞘摊开手,手掌心里躺着那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球状小光体。

    她把它放在自己口袋里,出去的时候面对路人的恶意总是多一些,当她把这个小球给洛缪保管的时候,路人的恶意就转移到了洛缪身上。

    虽然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恶意:不善的目光,品头论足,故意过来撞一下,或者是一个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小雪团。

    那次洛缪从街上回来,身上多了好几个被雪团砸的印子,他也不躲,恍如无睹地穿过那些目光的包围圈。

    青鞘疑惑:【它到底是什么?】

    这是她从若宜镇的锁链和大地连接处挖下来的,她认为这是支撑锁链强度的力量之源,但它具体又是什么东西?

    暂时抛开小光体不谈。

    洛缪:【空泽镇的居民似乎每一个都不正常。】

    青鞘:【你还能记得“邪尾”的病因是什么吗?】

    洛缪思索了一下:【尾巴……是被一种尾巴所螫产生的病症。】

    青鞘提出假设:【如果说有一种怪物的尾巴就是这个尾巴,人在哪里能接触到它?那必须是每一个人都能接触到的东西。】

    洛缪看向了她,她也正注视着他。

    是积雪!

    那终年不多也不少的积雪之下,小镇居民从来不打扫的积雪之下,是否隐秘地匿藏着掌控这个镇子的怪物?

    两人熄了炉火,正要出门去积雪下找答案,变故却又发生了。

    一队人马堵在了他们的门前。

    “有人控告你们二人没有许可证闯入空泽镇,是来打探情报的探子,请随我们走一趟。”那个带头的人骑着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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