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遇险

    生辰宴后,玄尘子又开始闭关。

    无澜在观火洞外叩了三叩与师父拜别。

    她除了去找失散的妹妹,几乎从来不下山。少虞既担心又不舍,送出去好远。

    绵长的青玉阶从临渊正门铺陈到山脚,两侧架着紫檀木制的扶手,展现着百年门派的财力与气度。

    “我说老兄,昨天晚上你做了什么大事儿累成这样?”

    “呜呜呜,人家不活了!”

    少虞极其哀怨地望着楚缨,面容憔悴,眼神飘忽,眼底是一圈淡淡的青色,声音游离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一撇嘴便委屈地哭出声来。

    裴俶半掩住嘴巴,冲楚缨嘘声:“师父的梅林叫贼人毁了。昨日哭了一夜,这会儿还难受着呐!”

    “我还以为少虞兄醉卧美人怀,安乐不思节。没曾想竟是红梅美人香消玉殒,惹得良人悲切!”

    楚缨幸灾乐祸,只顾揉着肚子笑,难怪昨夜隐约听到少虞的咆哮。

    他瞥了一眼缩在角落的少女,眼里尽是了然。

    无澜心虚,干笑着拍拍师兄的肩膀:“别哭了。将来有机会,我去江南给你寻最好的梅树来。”

    “还是澜澜最疼我,你说话可得算数!”他硬是把泪花憋回去,拉着楚缨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我把澜澜交给你照顾了,楚老妈子可得尽心哦!”

    “……”

    少虞一行几乎快送到山脚下才准备回去。

    无澜若有所感的回头望去,恰与云亭的目光撞上。

    明明面容姿色普普通通,但总能一眼就在身着相同服饰的百余号门众里将他分辨出来,真是好生奇怪。

    虽然已经看不清他的眉眼,但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周身流露出的不舍之气,好像在道别,道一种更远、更深的别离。

    她鬼使神差地朝他招招手,不等他做出反应便猛地回过身来,像个犯错被抓包的孩子。

    “这玉环可真水灵啊!”

    无澜第一次将凤血玉镯戴出来,就被楚维盯上,爱不释手,就差将口水淋在上面了。

    她一怔,无奈笑道:“喜欢就送你。不过一定要好好收着,不要搞丢了。”

    说罢,顺手讲穗子解下来。

    楚缨拍了拍妹妹的后脑勺:“能不能长点儿眼力劲儿?怎么什么东西都敢要!你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东西能随便给别人?”

    前一句骂的是楚维,后一句却冲着无澜。

    “我怎么是‘别人’,我可是姐姐的亲亲妹子!姐姐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急个什么劲儿!跟抢了你家东西似的!”

    “你还有理了!白长了牛铃样的大眼睛,只会瞪我!”

    “谁说的!我除了瞪你,还会电你!还能翻你白眼儿!”

    她作势便要扒拉到哥哥身上,一脸无辜地挤着眼睛,几乎将楚缨吓得呕出来。

    无澜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俩能安生点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玉环是什么稀世珍宝!再重要的东西也是死物罢了,死物哪里有活人重要?”

    她替楚维系在腰间,理了理她稍稍散乱的头发:“听说凤血玉有邪气,你要是压不住就还回来。”

    “姐姐放心!我这么厉害,还怕这小东西嘛?”楚维躲在她身后,朝哥哥吐了吐舌头。

    她嫌弃哥哥的马车又破又旧,骑着快马先行一步。

    当然,另一层意思便是撮合撮合他们,给二人留个独处的空间。她看似无知无畏,其实最是鬼精,尤其在男女交往的事情上。

    枣红色的老马今年十七,换成人的年纪来看,早就是安享晚年的岁数了。

    马车载着车夫一行三人,走得很慢很慢,直至黄昏也没有碰到一处落脚的地方。

    就在车夫与行旅之人都感到一丝疲倦的时候,咔嚓一声响,“古朴”、“清雅”的马车车轼断裂开来。

    无澜围着马车看了一圈,觉得上面大大小小的补丁甚是碍眼:“等我将来赚了钱,一定给你买十辆,让你一天一个换着用。”

    “好啊,那我提前谢谢你。”

    楚缨瞅了瞅她还算和善的面色,确定她只是稍稍损了一句,并没有想将他抛下,然后骑了唯一的马去追赶妹妹的想法,略略放了心。

    车夫笑脸盈盈地宽慰:“姑娘莫急,来的路上断了不下三次,我早备着工具来修了!”

    “……”

    虽说工具齐全,但车夫也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行动像他的马一样迟缓。等他将车轼接好,又上榫加固,已经是半夜了。

    马车里四处漏风,楚缨身子发冷忍不住哆嗦着。

    他伤寒未愈,刚才等得时间一久又受了凉,早就扛不住困意睡死过去。

    明明是名满天下、武林敬仰的神医大人,怎么能混到这种地步?

    她没好气地甩了一把暗器将破洞钉住,拍了拍车夫的肩膀,换他进去休息。车夫连连道谢,钻进马车,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天蒙蒙亮时,他们终于赶到了一家住店。

    无澜坐在外面吹了半夜,没有一点儿保暖措施,脸被风吹得又红又糙,硬邦邦没有知觉。她捏脸活血的动作,给楚缨带来了过大压力,叫他忍痛割肉,吩咐车夫买了辆新车。

    “二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女掌柜体态丰腴,脸上的褶子被笑得扭在一起。

    “要两间挨在一起的上房。”

    掌柜殷勤地将他们带上楼:“这是公子的房间。姑娘的在隔壁,您随我来。”

    楚缨放下行囊,正准备休息。无澜突然破门而入,将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回来了?女侠,你是铁打的,我却是凡胎肉身,再不眯一会儿就真的要死了!”

    她并不作答,迅速关门,趴在门缝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你等下再找一家店住,一天后我若没去找你,就回临渊报信。”

    “为什么?这里有古怪?楚维呢?按理来说,她该在附近等我们的!是不是她出了事?”他一骨碌爬起来,瞬间脸色煞白。

    “掌柜头上的玉饰,是我昨天刚给阿维的凤血玉镯。她很可能有麻烦了。”

    凤血九连环是雕刻大师越逐老人的隐退之作,域外奸商将中间的七个连环打碎,用首尾两只制成了一对玉镯,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三只。

    “这天杀的黑店!叫我留下来帮你,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她叹了口气:“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留下是帮倒忙。”

    “……”

    呵,倒还挺顺口。

    用过午膳,楚缨专门去掌柜眼前晃了一圈:“这附近可有官家坊苑?”

    掌柜见他面色不善,以为小两口间拌嘴吵闹,男方怒而招妓,不疑有他:“中洲坊是这方圆十里最好的馆子,公子一定满意。”

    “哼,有劳。”

    他捏了捏手中的玉瓶,和女人擦肩而过。

    不一会儿,女人倒地哀嚎,脸肿得三指高,挤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浑身出了燎泡一般红肿痛痒,一大片一大片冒出来,又一大片一大片溃烂。

    人在江湖,总得明白世上有三类人得罪不得。

    有本事的,护短的,心狠的。

    楚神医见人三分笑,看着和和气气,与人为善,其实将这三样占了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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