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老板不记得了？”
桑榆觉得江枫不如沉默，她放低了声音，“你别叫我老板。”
“好。不叫老板，那叫什么呢？”
叫什么？
重逢之后江枫好像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唯一一次是和倪月年介绍的“桑榆姐姐”。
从前，江枫好像也不怎么叫她名字，都是叫她“前桌”，偶尔叫她“榆姐”，还有“沐沐”。
她还没想好怎么答，江枫又开了口：“上个问题，我想想怎么说啊。你是希望做了什么，还是没做什么呢？”
“江枫。”桑榆开口有些艰难，“我是有些不记得，但不是我的本意……”
她预想过各种可能，无论怎样都能知道江枫的想法，但独独没有想到她会断片。
“不开玩笑了，”江枫收了笑，“昨天去开车的时候，听人说那个酒后劲有点大。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酒店，想送你去橙子家你不要。最后就带回我家了。”
江枫语气十分平淡，平淡到桑榆开始恍惚，阳台上她的那个吻是不是也是错觉。
又或者，吻是真实的。只是和高中时一样，他身边那样的女孩儿太多了，多到他习以为常，而她最终也成了她们中的一个。
“还有吗？”桑榆问。
“没有胡说什么”，江枫短暂停顿，“也没有，出格的事情。”
桑榆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极力扯出一抹笑，又想起他看不到，“那就好。”
她可以往前很多很多步，但只要江枫退一步，就足以击溃她努力建立起的所有的勇气和自信。
“你经常喝酒吗？”江枫语气有些犹豫。
“还好，最近比较少。”
“阳阳不让吗？”
“啊？”桑榆懵了下，“什么啊？”
“常温的水都不可以喝。”江枫说，“酒大概也不行吧。”
桑榆：“……”
“你什么……”无意瞥到手机里江枫发来的图片，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给阳阳发过钱，或者说不局限在阳阳，我是不是醉了就变身桑老板？”
走之前她在床头柜上留了六百的现金。
若江枫对她无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好到可以借宿的程度。她用过的床上用品，他大概也不会再用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有所表示。
“以前没有过。”她说。
江枫：……
“那我是该收还是不该收呢？”江枫笑。
“收了吧”，桑榆故作松快，“过意不去的话，叫声姐姐好了，就当是…”
她的压岁钱还没说出口，江枫已经开了口：“好啊，姐姐。”
“你…”桑榆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会叫她姐姐。
“姐姐以后”，江枫的声音轻飘飘的，“还是少喝点酒。”
远处夕阳一点点隐入连绵群山，天色也趋于黯然，很像故事结局。
“知道了，”桑榆笑了笑，“那，再见。”
“啊，好好吃。”桑榆夹起了一块锅包肉，心满意足的感叹。“年前我就想吃了，不枉惦念这么久，满意满意。”
“想吃还不简单，这么近随时过来啊。”林砚清笑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林老板”，白伊一挑眉，“东北菜一定要人多，热热闹闹的吃。不然呢，点多了吃不掉，点少了吃不过瘾。是吧，小榆儿。”
桑榆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嗯嗯，一一懂我。”
临走的前一晚，他们五人组聚会，安排了桑榆惦念已久的东北菜。几个爱吃的人聚到一起，话题里总少不了美食。
“前两天在醉仙酒楼吃了个席，”夏冶说，“他家那个糯米小丸子做的超绝，外面软糯，里面的馅儿吃起来很筋道，味道也特别鲜。下次可以一起去吃。”
桑榆听得口水都要出来了，“说的我现在就想吃了。”
“叫跑腿的话，可能不好吃了，”林砚清说，“要不待会过去？”
“林总”，桑榆举起了杯子，“你是懂奢靡的。”
“谬赞”，林砚清隔空做个了碰杯的动作。
“诶诶诶，这还有三人呢”，林致啧了一声，“一起碰一个吧。”
玻璃相碰，撞出清脆声响。此消彼长，笑闹声蔓延开来。
几个成年人，也可以说几个在各自领域小有成就，在一起颇有兴致地聊着平常的人间烟火。
到最后，话题莫名发展成了小孩子般的幼稚和比较。
忘了是谁先起头，说以后五人组分两个小派，一个宛南双杰，一个北城三侠。
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演变成了搞小团体，攀扯到谁和谁天下第一好的问题上来。
白伊一：“小榆儿是我的。”
夏冶：“晚晚是我们大家的。”
白伊一：“我和小榆儿我们从小到大一起。”
夏冶：“我们很快天天可以一起。”
白伊一：“小榆儿是我女朋友，你去找你自己男朋友。”
夏冶看了眼林致：“我男朋友不介意。”
白伊一：“清清你说，我和夏夏，我们俩谁和小榆儿更好？”
夏冶看向了林致，“哥你说，我和一一，我们俩谁和晚晚更好？”
在一旁看热闹的两人，忽然被cue，呲着的大牙瞬间就收了回去。
“欸，我觉得这饮料不错。”林砚清说。
林致附和，“听说是东北特产，别的店没有。咱俩再干一个！”
白伊一：“小榆儿！”
夏冶委委屈屈：“晚晚。”
白伊一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啊啊啊，夏小冶，你怎么这么茶！”
桑榆正嗑着瓜子看戏，闻言动作一僵。
目光来回摇摆，眼看这架势要打起来，果断给了旁边一个眼神：“谁要去KTV，举爪！”
林砚清林致秒get到暗示：“我们去。”
白伊一和夏冶一秒没犹豫，“我们也去。”
“没预订可能不太好约，”桑榆说，“林总人脉组一下？”
林砚清点点头：“没问题，直接去。”
“那咱走吧。”她一转头，白伊一已经离座凑到了夏冶旁边，正商量一会儿唱什么。
……
一码归一码，这就是CV老师的原声魅力。
夏冶为人低调，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市面上Summer的作品都是经过修饰的声音，他的本音会更干净一些。
简单来讲一句话：听到就是赚到！
路两旁的观景树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光亮，一直延伸到了路尽头，像是铺了一段锦绣。
“你们先走，我想去拍个照片，待会追你们。”桑榆从包里抽出了手机。
眼睛里看起来惊艳的美，落在镜头里却有些平平无奇，少了点感觉。
她调了几次参数，拍出来的效果也都不满意，只好悻悻地收了手机。
转身在人潮中搜寻他们的身影，意外被十字路口的指示灯剥夺了关注。
指示灯光比别出都要亮，几人在灯柱下，身上笼罩着光的颜色。
不知江月待何人。很幸运，她是那个被等待的人。
“你们怎么没过去？”桑榆回去指了指对面。
“怕你迷路把自己丢了啊。”林砚清笑道。
“哪怕你说刚刚红灯呢？”桑榆看着马路对面商场上KTV的超亮LOGO，“你们当我是傻的吗？”
林致笑，“我们可没说。”
桑榆啧了声，“来一一、夏夏，教一下两位小林同学这个问题的正解是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在等你。”
林砚清做揖：“受教受教。”
白伊一豪迈地摆了摆手，“不必客气。”
“看到没林教”，桑榆撩了下头发，“所谓术业有专攻，学着点啊。”
林致笑了看向了夏冶，隔空亲了下，“可我有男朋友。”
……
年后夜场KTV依旧爆满，人脉组直接安排上了一个豪华包间。
林砚清和林致social回来，服务员过来上了两瓶酒，以及两扎鲜榨果汁。
“清清，这波又拉仇恨啊。”夏冶看着桌上的果汁说。
“偶尔放肆一下也是可以的”，林砚清对着桑榆晃了晃酒杯，“待会儿也分你一杯？”
“算了”，桑榆拿了杯果汁，“我还是喝这个。”
他们五个中，她和夏冶是酒量最好的两个，也是最不能喝的两个。
夏冶靠嗓子吃饭，一向忌口。
她以前小酒鬼一个，后来胃不舒服，不能不克制。她自控力一向在线，在那之后极少喝酒。偶尔也只是温一些黄酒或者煮个红酒小酌一点。
现在想来，那天非要给自己找个借口试探，对着江枫灌了自己一杯又一杯，还真是有些冲动和荒唐……
脑子里莫名又浮现起一些模糊的零碎画面。那些她试图回忆过很多次、可每次都一无所获的画面。
那通电话之后，她没有找过江枫，江枫也没再联系过她。
换作平常的失意，她放纵些闹一闹也没什么。但偏偏是暗恋未果，又秘密地藏了那么多年。
说到底，是她喜欢江枫，和江枫有什么关系呢。
不就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人嘛，不就是没有爱情嘛，有什么的，友情得意就好了啊。
就像从前那样，她有非常非常爱她的朋友，每天开开心心，偶尔怀念一下过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