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夜莺

    你是歌手吗?我认识的人里没有比你唱的更好听的。”

    安娜塔西亚起初以为这是恭维—因为自己这张脸,她曾听过许多男人或真或假的赞美,可那双蓝眼睛里的真诚不似作伪。

    于是她咽下“那你要给我出场费吗”,认真地回复:“目前还不是,但总有一天会的。”

    克罗斯重复了她的话:“总有一天会的。”他的语气很庄重,好像在发表什么感言。

    接着就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安娜塔西亚本应该趁着雨停赶紧离开,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坐着,同样地,克罗斯也保持着这种动作。—他们陷入一种静谧的奇怪氛围。

    这时,书店老板打破了这种奇怪的氛围,他那低沉的德语发音从柜台传了过来:“很抱歉,我们要关门了。”

    “啊,我们马上就走”,安娜塔西亚忙收拾好自己的包,站了起来。

    克罗斯随着安娜塔西亚起身走到书店门口,安娜塔西亚轻轻推开门,门檐上的铃铛晃荡起了清脆的声响,雨后生猛青涩的气息夹杂着书店特有的纸墨香,瞬间激活了安娜塔西亚的嗅觉,她感到一种深深的舒适和宁静。

    是时候分别了,但他们谁都没有开口,

    莫名地,她心里升起一丝不舍,她犹豫地想要不要问个联系方式。克罗斯已经开口:“我想你不介意一起散会步吧”

    安娜塔西亚笑了,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当然。”

    雾气在街道上蔓延,水分子落在脸上和发丝间,是一种十分舒服的清凉。

    这是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漫步,但安娜塔西亚却在来德国三个月以来第一次感到放松。

    克罗斯离她很近,近到他的冲锋衣和她亚麻质料的裙子发出摩擦的声音,她闻到了湿润的泥土味,还有这个年纪男孩身上那种特有的温暖的味道,混在一起像湿润的热带雨林。

    几只蓝山雀发出细微的鸣叫。

    安娜塔西亚再也忍不住,她想到麦德林鲜花节花车游行时热情奔放的传统歌舞演奏,随着记忆里的节奏,她抬起手臂,轻快地旋转起来,宽大的裙摆像罂粟花一样绽放开来,两只耳垂上挂着的耳饰随着身体的摇晃不自主地摆动起来,在点点灯光的映射下折射出炫目的银光,为这灰暗的雨夜增添了一抹亮色。

    安娜塔西亚愈转愈快,好似下一刻要从地面上升起,原本的低声哼唱也变成了清脆的歌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回响。

    克罗斯什么都没说,只是以一种不快不慢的步伐跟着她,静静地欣赏这场表演。

    刚刚在书店声音太低并没有察觉,安娜塔西亚的声线低沉迷幻,听者像一杯烈酒下肚,火一般从喉咙烧到肺腑,又冲到头颅。她的歌声在这单调沉闷的城市卷起一场风暴,她就是那严酷夏日气旋本身。

    这只美丽的夜莺终于停下了她的脚步,安娜塔西亚微微喘着,回过头,笑着等克罗斯走过来。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未来的歌手。”克罗斯走到她右手边,安娜塔西亚个头只勉强到他的肩膀处,这使得安娜塔西亚不得不微微昂起头才能看着他的脸回答。克罗斯刚好能看到她微红的脸庞,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还有那双格外明亮的绿眼睛。

    “在索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你应该先告知自己的名字,这样才算公平。”安娜塔西亚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托尼.克罗斯。”

    安娜塔西亚有些失望,这名字在德国太烂大街了,她每天在餐厅不知道要看到多少个托尼和托马斯,她还以为他会有个特别的名字呢。

    “安娜塔西亚”,她没有说自己的父姓,在这样久违的快乐的夜晚,她不愿意提及和那个混蛋有关的任何事情。

    好在克罗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但也可能是萍水相逢的缘故让他不好追问。

    他接着问道:“你的家乡靠近俄罗斯吗?”—这不怪他,安娜塔西亚这名字确实很东欧。

    话音刚落,克罗斯就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安娜塔西亚显然没有斯拉夫血统,冰雪和风霜绝不可能诞育这样自在的夜莺,灿烂阳光和热情的舞蹈和她才相配。

    “当然不是,我来自哥伦比亚,这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她以前在电影里看过一个公主叫这个,她觉得这名字很美。”安娜塔西亚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克罗斯一向专心训练和比赛,和女性打交道的机会甚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继续下去。

    看出来克罗斯的局促,安娜塔西亚存心想要逗逗他,趁克罗斯努力想话题的间隙,她轻轻向右迈了一步,仰起头,紧盯着克罗斯的眼睛。

    “托尼,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像泰根湖一样漂亮吗”

    “没人说过,你是第一个。而且我一向认为,泰根湖的景色不算十分美丽”,克罗斯直愣愣地回答。德国人蓝眼睛并不少见,他的队友就有好几个。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因安娜塔西亚略带轻佻的赞美。

    “啊,居然有慕尼黑人觉得泰根湖不够美丽。你们不是经常一到假期就跑到那吗?”

    “我不是慕尼黑人,我只是在这边工作,我来自东德。”

    工作这个词从还是一脸稚气的克罗斯嘴里吐出来显得有点不可信,但安娜塔西亚没继续问他的工作。

    这或许和她一样也是一个迫于无奈在外谋生的“可怜人”,德国人很多都比较恋家,若不是不得已不会跑这么远来工作,安娜塔西亚默默想到。

    再一想到他刚刚孤独地一个人坐在书店看食谱,估计是想家了,慕尼黑的食物难吃得要命,也不怪他仔细钻研食谱。

    安娜塔西亚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带了几分自己也未察觉的怜爱,马上又想到他好歹是个德国,自己却是个到期就得走的,又开始为自己难过起来。

    克罗斯自然没有错过她的眼神变化,正欲开口询问,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是安娜塔西亚的电话。

    安娜塔西亚歉意地冲克罗斯笑笑,接起电话,耳边随即响起室友萨拉咋呼的声音:“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天都黑了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在慕尼黑迷路了,我都准备出去找你了。”

    安娜塔西亚看了眼克罗斯,捂住嘴巴对着话筒说:“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我马上就回去。”

    萨拉这才安心下来,“你赶快回来,我给你留了饭,你没忘记你明天的试镜吧。”

    安娜塔西亚这才反应过来,明天她要去参加歌手比赛的试镜,而她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准备,甚至在和一个陌生男人雨中漫步这么久。

    想到这,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扭头对克罗斯说:“不好意思,我有很要紧的事要回去了,再见,托尼。”

    没等克罗斯反应过来,她就拖着红色的裙摆风一样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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