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最后周骁叹了一口气,把饭盒留给了小橘猫。

    向晚追上去说不用了。

    少年开玩笑道:“当我喜欢这只猫了。”

    周骁转身背对着她摆了摆手离去。

    小橘猫得到了心爱的肉,也不再执着于少年,开始埋头苦吃。

    向晚掂了掂小橘猫的小爪子,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也不是传闻中的无情人士。

    浪子,既是多情,也是无情。

    向晚摸了摸猫头,看着几只小猫把东西都吃光之后,自然也是离开了。

    下午就要回校了。

    云城一中虽是两周一放,但是却是只放一天半。

    只有她回家的时候,才会有机会给小猫带点食物。

    向晚想过以后,等有机会离开这座城市,她会带着这几只猫走。

    也许是在她在最孤独,最黑暗的日子里,陪在她身边的是这几只猫。

    向晚离开这里,唯一挂怀的只有猫。

    听起来很悲哀。

    可恨世事无常。

    日子不平不淡地过去了一个月。

    这个月偶尔出入教室只远远在看见过几次周骁。

    他仍然是老样子,散漫,浪荡,和她那天见的周骁又不太一样。

    他身边的女生换了一个又一个。

    偶尔,向晚停下笔,看着窗外的落叶,也会想起来那天下午小路边上拎着食盒的少年,只不过,那次看起来可比如今正经多了。

    她的生活一直在打转,不曾因为谁而停下过,就像积压太久的矛盾终会爆发,这也是生活一直在进行的标志。

    向晚放假回家,她很乖,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她和那些此刻潇洒的学生不一样,向晚明白,每个人的目标不一样,向晚要的是逃离这里,不出一丝差错。

    她不允许逃离这里这个目标有哪怕百分之一的失误率。

    向晚手里转着笔,她写题的时候喜欢转笔,突然想起她的同桌林朱,很乐观的一个女孩,没什么烦恼,比起向晚,林朱才像真正的小太阳。

    此刻,她应该在追剧,打游戏?

    每个人的目标不一样,林朱身后有爱她的父母,她很乐观,心理正常,她不一定要极致美好的生活,只要健康快乐就好。

    或许向晚没病,但被向章欺压太久,病也要牵出来了,她一定要摆脱如今的生活,一定要比向章过得好,一定要让向章看着她是怎么一步一步奔向美好。

    她对理想的生活幻想太久了,以至于滋生一种绝对的执着。

    不过,谁活在这样的境况,不一定有她这般坚韧。

    正因为明白要什么,她刻苦,她努力,不过是为了自己。

    所以,不停地刷题,做卷子。

    或许是不停地像机器一样地运作也会有累的时候,向晚累的停下了笔,此刻外面沙发空着,她出去看了会电视。

    是部搞笑剧,逗得少女眉眼弯弯地笑了。

    期间,向章从他的房间出来过一次,看见她在看电视却也没说什么。

    向晚又看了一会,向章突然再次从房间出来,他坐在沙发上。

    ——她的旁边。

    向章从水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一开始,他还正常地吃着橘子。

    没过一会,向章剥一块橘子皮,往她脸上投一块,剥一块,投一块,他咯咯笑得不停,为她的糗样。

    向晚平静地摘下头上的橘子皮,往他的远处挪了挪。

    谁料向章变本加厉,直接走她的面前,不耐烦道:“遥控给我,我要看电视。”

    向晚刚被陈绣数落了一顿,做了一堆卷子,心情烦躁,这是继忍了向章数个月之后,她第一次不想再忍他。

    如果哄小孩要有耐心的话,九个月够不够?

    更何况,哄的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

    任何人都会累。

    向晚仰起头,一字一顿道:“我先来的,遥控也是我先拿到的。”

    向章虽然一事无成,在外漂泊了六七年,没挣到一分钱,但是养成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且只对家人。

    好笑吗?

    在外面正常走路都不会的男人,却在家里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因为他是病人忍让他的家人。

    向章刚刚回来时,陈绣还会好好地解释,说向章是病人,要忍让他。

    所以,向晚才一直顾忌着他的病多加忍让。

    但每个人都有底限,向晚已经退无可退。

    向章似乎对她这种敢于忤逆他的行为格外恼怒,直接揪起她的衣领子:“你他妈算什么?!家里边有你说话的份?”

    向晚笑了。

    她了解向章,在外面找不到被人尊重的感觉,好不容易在家里被人高高捧起,向晚对他的不满,好像又让他回到了那个被人看不起的时候。

    她看见桌上搁置的花瓶,那一瞬间,她甚至想拿起花瓶直接砸向向章,让他再也不能用那样丑恶的嘴脸对她欺压。

    可事实上,感性马上要战胜理智时,她差一点要拿到这个花瓶,砸醒这个废物时,向志突然跑出来。

    他强行分开了她和向章。

    向章暴怒之下想要脱离向志的控制,去踹向向晚,向志到底比他年长,费力,但仍能控制着那个疯子。

    向章嘶吼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刺烂,嘴里大骂:“傻子!傻子!下贱!你这个下贱的东西!”

    陈绣推出她往外走,把她推出门外:“你走!走啊!”

    说完“砰”地把门碰上。

    向晚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站着。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感应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最后,向晚走出小区。

    明明怕黑,却不得已走出来,只不过这次她不再期望,会有寻她的人。

    向晚不敢去找朋友,她不敢将这些伤口露给别人看。

    在向晚眼里,听得懂,守得住秘密的只有动物。

    在路口,如期而至先到的是小橘猫,身后领着几只小猫。

    不期而遇的是周骁。

    少年在猫的身后慢悠悠地出现。

    她鼻头一酸,许是差点被人窥破难堪。

    她差一点就要对小橘猫委委屈屈地哭了。

    北方的夜风太冷了。

    周骁弯腰笑道:“晚上出来不安全,前面的咖啡厅我朋友家的,去那里吧,安全。”

    怪不得他总是出现在这附近。

    周骁看着抓着她裤脚的小橘猫,弯唇:“把它也带过去吧。”

    向晚抱着小橘猫,懵懵懂懂地进了咖啡厅。

    现在咖啡厅里还有不少客人。

    灯光昏黄,打下来竟照得锋芒毕露的周骁变得柔和。

    周骁点了一杯草莓味奶茶给她。

    “你们女生不是喜欢喝这个吗?暖暖身子。”

    小橘猫顺着桌子爬过去,爬到周骁怀里撒起娇来。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

    谁都不曾说话。

    最后是周骁率先开口:“十一点了,回去吧,你父母该担心了。”

    向晚难得一笑。

    她与周骁不同,他见谁也是笑的,向晚私下里,尤其在向章闹了一出之后,她会露出她本来的样子,冷情凉薄。

    她是自嘲,她们也会担心她吗?

    向晚清楚陈绣在想什么,她想的不是保全向晚才把她赶出去,而是为了不刺激向章的病情。

    向晚想了想,想必向章现在睡下了,她知道现实没法给她一个过夜的地方。

    骨气总是在什么都不缺的时候才配有。

    向晚不配。

    她从周骁手里接过小橘猫,周骁轻声说了句话。

    “不要再离家出走了,不安全。回去和父母好好摊开说说,不要闹小别扭,更不要为了面子不肯拆开说。”

    和向章对峙时她没有流泪。

    被陈绣赶出家门她也没有流泪。

    却在被不知情的人指责她在闹小别扭时,向晚委屈地红了眼眶。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她错了吗?

    是她太任性了吗?

    少女的眼泪啪嗒啪嗒和不要钱一样地掉。

    眼眶湿润,剩下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骁手足无措。

    他几次见过女孩子哭,是在提出分手后,那时候他清楚如何处置。

    这是他第一次不占理,不知道哪句话惹哭了女孩子。

    情场高手也会因为女孩子的哭忙的分不清手和脚。

    最后周骁塞了一大堆纸巾给她。

    少女眼眶红红的,她呢喃出声:“我错了吗?”

    我真的错了吗?

    “你没错。是我说错了。”

    向晚哭得更凶了:“你知道什么啊?你就说我无理取闹?说我耍小性子?”

    周骁举手投降:“我的错。”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分对错,不论黑白地指责我!”

    周骁道歉越顺从,向晚越嚣张。

    最后他偷偷去厕所给别人打电话:“把女孩子惹哭了怎么哄?”

    那边一听乐了:“你哄过吗?你前女友?你什么时候哄过?”

    他知道怎么对待祈求复合的纠缠。

    却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

    周骁低声:“不是。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不小心惹哭的女孩子。”

    对面也是个情圣:“送包,给钱,买礼物。”

    周骁再没经验,也知道这是个馊主意,真要对向晚这么做,向晚可能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了。

    说他什么?

    轻浮?

    周骁想想,就想笑。

    在操场看见向晚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向晚心底里觉得他轻浮。

    即便她掩饰得很好,也可以说不好,毕竟他看出来了。

    周骁闷声笑了。

    那边炸了:“你笑什么?这办法可是百试百灵。”

    周骁却说:“没什么,挂了,我自己想办法。”

    在那边“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微弱语音中掐断电话。

    他从卫生间出来,向晚已经擦好了眼泪,看见他,抱着小橘猫站起来:“我走了。”

    少女脸上仍然有过哭过的痕迹,但她语气平静,想来情绪调整好了。

    向晚客客气气地道谢:“谢谢你带我来这里,给了我一个落脚地地方。太晚了,我先走了。”

    还在生气。

    周骁站在她面前,认真地给她道歉。

    “对不起。”

    “我不该用自己的想法揣测你。”

    “对你抱有恶意的揣测。”

    周骁初中时候经常和家里面赌气,大半夜跑到这家咖啡店不回家。

    看见向晚,以己度人,没想到,却把小姑娘惹哭了。

    他的家庭只在感情这方面把他教坏了,以为感情也可以胡来。

    但在教养方面,还是做的很到位的。

    向晚整个人都傻了。

    她以为像周骁这种天之骄子怎么会道歉。

    怎么会低头。

    他站在金字塔顶端,从来都是俯视别人。

    而向晚就像金字塔底端的人,仰望着他,羡慕着他。

    她曾远远地看见过周骁,他从车上下来,父母一句接一句地关怀,向晚拎着行李箱心头酸酸地从旁边经过。

    曾经,她也是千娇百宠。

    听说他父母都是企业家,强强联手,恩爱非常,对他更是疼爱。

    不曾像她有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现在一句对不起,将顶端的周骁拉到了她面前。

    他们此刻是面对面。

    向晚快速地说了一句:“我原谅你了。”

    她抱着小橘猫有些尴尬地离场。

    周骁远远地在身后送她回家。

    “天太晚了,不安全。”

    到了家门口,向晚钥匙插进锁孔,突然转身看着他说了一句:“周骁,你人挺好,是我任性。谢谢你。”

    她知道是她做的不对,周骁给了她一个落脚的地方,或许当时加诸在她身上的压力太多,导致她的情绪一瞬间崩溃。

    少女笑着合上门。

    周骁在门外笑,好人卡?

    是不是只会说你是个好人。

    周骁轻轻地念了句:“向晚。”

    她奔的不是漆黑的夜晚。

    她要的是可照万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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