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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赵家奴

    却说此时登上高台的石玄,正在演说四面戎胡之势。这在“雁台”却是独一份的,几人便停了说话,且细细听来。

    “自开国以来,我朝与北狄势成水火。那北狄不过化外胡虏,至文、宣之时,却渐渐成了气候,竟至于又呈现出将草原、漠北一统之势,时来犯我北境。文、昭二帝屡次北伐,北狄非我敌手,却总是胜之而除恶不尽,打散却又重新聚拢。此乃因北狄之民原不同我华夏,他们素来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趋利而来,无利则散。若敌强他便如鸟兽散,若空虚他便趁虚而入,劫掠我民。何况他们擅长骑射,来去如风。一旦战事失利,逃入茫茫草原大漠,又何处追得?故我朝虽胜多败少,而北狄之势却不得遏制。其时唯有以宗女与之和亲,以大量赠赐以得北边安稳。直到当今天子,发大将广武侯邵韬、故长野侯郭兴及郭兴之子即已故镇西将军郭誉、冠军侯蔡达等出击北狄,历经十年,换了一茬新人,才将北狄打压的难以起势。此时边境安顿,百姓乐业,皆赖于此。然这十年征战却也将我国库掏空,数十年之积累毁于一旦。如今天下各州却也十室九空,非特因豪族林立、官府无能、贼人起势,更因这十年征战。今日既得太平,是该安心恢复之时了。只是如今虽然边境太平,却也要居安思危,如今北狄虽式微,到底是庞然大物,朝廷仍旧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备。然仆以为北狄暂不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可怕的却是西戎。自东胡被北狄驱逐而辗转到了幽燕之北后,而羌胡又分裂为东西二羌胡,西羌胡势弱被逐往金城郡以西,东羌胡借着北狄被打压,得以发展,且西与西戎联合,也是一股潜在之敌。据仆所察,这西戎最是深不可测……”

    四人听着石玄谈北境各族之事,也都称叹,顾绘素又趁空说起他与友人在北部边境勘察形势、绘制地图之事,邵璟等也都道这是个奇人。

    郭霁却一眼瞥见人群中有个极其高大之人,虽只看见侧脸,却也认了出来,不觉悄悄说道:“那个人,似乎是乌珠若鞮。”

    邵璟背对那人,便顺着郭霁所指回头去看,回过头来却与顾绘素目光相视,显然他们也认出那人并有所看法。

    梁略却只一瞥,心中亦有定论,便道:“乌珠若鞮这个人,果真不同寻常。”

    邵璟脸上划过一丝笑意:“非池中物。”

    谁知那乌珠若鞮也是个耳聪目明的,早有手下人将邵璟等人亦在此处报知他听。那乌珠若鞮也不急着与他们相见,且目不转睛地望向台上石玄,看也不看手下随从,只点点头,便再无表示。

    又听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该听的都听到了,这才忽然转身,径直到了梁、邵等人之处。毕竟是西戎王之子,四人便即起身相迎。那乌珠若鞮见了郭霁,便疑惑地看过来:“这位可是郭家的人,只不知是哪位?”

    邵璟与这乌珠若鞮也算老相识,有意促狭,道:“王子猜猜看是哪位?”

    乌珠若鞮又上下打量一番,郭霁被看得难为情,不觉低头,那乌珠若鞮一见她这情态,便想起来了,笑道:“我说嘛,还以为是哪位公子,因此猜不出。原来是郭七娘子啊,我们还一起赛过马呢。”

    郭霁被认出来,也不再怯场,笑着行了礼。

    邵璟便道:“今日王子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可也对我雍都志士仁人有兴趣?”

    乌珠若鞮笑着摇头:“哪里?原本和公孙安他们几个一处赛马赢美人来着,结果公孙安那货输了不肯认账,带了美人策马而逃,我追了半天没追上,却见这里好不热闹,索性来瞧瞧,见方才那人说的是我们草原大漠的事,倒挺有趣的,不觉看了会。谁想遇到你们四位。不知君等可见着公孙安了,那孙子真不道义,可惜了,好个美人,被他赚了去,我得抢回来才是。”

    乌珠若鞮一副无限惋惜的样子,邵璟忍不住笑:“你们两个就不干好事吧,我劝你快别为了这点事和公孙安争来争去,这里有上好的胡饼,我请你尝尝,与你从前吃过的比比如何。”

    说罢邵璟又叫了那胡商来,继续听乌珠若鞮絮叨:“你们不知,明明是我赢了,那美人该是我的。若是在我的故乡,谁若抢了对方的女人,那是要拼命的。公孙安那孙子倒好,这样的一个大美人,说反悔就反悔,我明日非抢回来不可。”

    邵璟便叹道:“王世子这些年得不少美人青睐,也见过不少,何必在乎一个两个的?”

    乌珠若鞮却认认真真回道:“美人还嫌多?你们不知道,在我们草原,唯有女人多才可以多撒种,唯有撒种多了,才可多子多孙多兄弟,那样才不会被别的部落欺侮,才能抢到更多的牛马奴仆,占据更广阔的草野,那样才会招来更多的男人和女人,生更多的孩子。所以我乌珠若鞮别的不好,唯好美人。”

    邵璟听他仍旧没完没了,高大粗豪的大男人,脸上愣是露出委屈样子,看来十分滑稽,便笑着亲手将饼递到他手中,又道:“王世子所言却是正理,非但你们草原如此,在汉地也是此理,不然你看世人东奔西顾却是为何?只是王世子也得吃饱了才能去和公孙安抢美人,才能有力气撒种不是?”

    听他这样说,郭霁忙低头去假作斟酒。

    顾绘素倒是习以为常,可见他们当着郭霁这样的在室女,未免过分,于是道:“你们那些粗话等放在无人处说罢,席间还有在室女子,也不知避讳。”

    乌珠若鞮这才不说了,收了一脸委屈,道一声:“这倒忘了,我等粗人,还请郭七娘子别介意。”

    说罢也不客气,一面吃一面饮酒,片刻见便将胡人送来的饼,一连吃了七八个,颇有吞吐山河之相。

    众人也不吃饭饮酒了,只笑着看着他吃就饱了。

    乌珠若鞮吃够了饼,又要了一碗菰米饭,配了醋芹、鲜笋,又风卷残云般吃起来。

    未几,他吃饱了,抬头看向梁略,笑道:“近日如何不见令弟?”

    梁略道:“他日前在渭北学宫闯了祸,跟人打架打坏了校舍,家父气不过,打了他一顿,将他禁足在家了,因此最近总未出来。王世子可有事寻他,仆可代为转达。”

    郭霁不动声色地听了,这才知道梁武是被禁足了,于是堵在喉间、压在胸中两个多月,积聚不去的一口闷气顿时消散了。

    她不觉抬起头来,只见这冬日的残山也青了许多,积雪也晶莹剔透了,就连大吃大嚼的乌珠若鞮也显得眉清目秀,颇为风趣起来。

    那边乌珠若鞮笑得神神秘秘的:“我倒没事找他,只是有人到处打听他。”

    梁略十分诧异,邵璟却瞧着郭霁一笑,郭霁见了他这一笑,心里又莫名的嘀咕起来。

    乌珠若鞮也不吊人胃口,笑嘻嘻道:“中郎将日日忙碌还不知道吧,自太子妃葬礼之后,虽少有集会,然永安县主只要见了我们几个,便打探令弟之事,说是许久未见到梁家的四公子了,若谁约到他,就得速速告诉她。”

    那边梁略端起的酒杯不由擎在嘴边,却忘了饮,等了半天才道:“舍弟胡闹,或有有得罪公主处,若果真如此,改日命他登门谢罪。”

    别说邵璟等三人了,这时候就连乌珠若鞮也明白梁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大笑道:“登门的话,只怕永安县主求之不得,用你们的话说,大概得‘倒履相迎’了。谢罪就大可不必了,永安县主的心思,连我这等粗人都看出来了。”

    梁略愣了愣,却将酒一饮而尽,道:“王世子不可乱说,梁氏门楣低微,梁武乃是凡夫俗子,岂可匹配天子之女。王世子如此一说,只怕令我梁氏一族贻人笑柄。”

    那边乌珠若鞮犹自道:“你梁氏如今之显达,满朝能有几个?永安县主自丧夫后,一直拖着未嫁,令天子伤透了脑筋,若听说她看上了梁武……”

    众人只听乌珠若鞮喋喋不休,不妨这边郭霁手中一直紧紧捏着不放的酒杯“哐当”一声落在食案上,酒汁溅得到处都是,坐在她身边的顾绘素先就被溅湿了衣襟,她这才恍惚中清醒过来,忙不迭地致歉。

    那顾绘素只用酒家递来的葛麻布擦了擦,瞧着郭霁的脸,叹了一声,便拉住了她的手:“这有什么,就慌成这样。”

    郭霁听了,总觉得她这话看似是说她不必慌着道歉,实则里面有别的意思。当日她和梁武夜游韩懿府的事情,顾绘素是知情的,如今她这样神魂颠倒地打翻了酒杯,顾绘素定然觉察到了什么。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郭霁不由心虚,总觉得众人看透了她的心思。

    正沉默间,邵璟道:“日前我将猎场修整一新,正想请诸位前去游赏,各位可愿赏光?”

    邵璟的猎场是雍都子弟向往之处,于是其余三人都丢开方才的事,皆表示愿意前往。乌珠若鞮先就出主意,说能不能弄点熊罴一类的大猎物来,总是猎获些獐廘兔雉的实在没意思。又说要请个好庖厨,到那日现射杀猎现洗剥了烹制,要吃新鲜的。

    就连梁略都被说得兴起,道:“元璨,也就你舍得,弄这么个大场子,一年玩不了几回,倒是花费不菲,光一年草场的打理就消耗巨大吧。”

    邵璟道:“我也没有别的喜好,醇酒妇人、歌舞丝竹的也欣赏不来,就这个是个心头好。”

    “你这个,所费只怕还在他们那些醇酒妇人、歌舞丝竹之上……”

    梁略一语尚未说完,人群中忽然纷乱起来。只见一群锦衣豪奴手持棍棒冲入人群,众人慌作一团,有些人看不过,便上前来问“何人如此刁横无礼”等语。

    谁知那些豪奴并不答话,谁若拦在面前,甚至躲得慢了,也都没头没脑的持棒就打。

    为先的一个又高声喝道:“今日奉咱们海西侯之命,前来捉拿犯上作乱之人,与众人无关。请让个路,若是谁有心阻挠,别怪我的棍棒无眼!”

    众人听了虽然义愤,终究畏惧海西侯势力,不得不纷纷让路。

    梁略听了不禁皱眉,他十月间才还朝,还不知这海西侯是谁,便道:“何时有个海西侯?如此威势!”

    顾绘素便悄声道:“是赵美人的兄长赵佗,九月间才新封为侯,中郎将如何得知?”

    梁略听了恍然大悟,倒不好再说什么,只说是非之地,不如尽快离开。邵璟等皆是朝中混的久了的,不欲在此点眼,也便起身准备离去。

    唯有郭霁年少,涉世尚浅,又好奇心重,又多看了两眼,不由惊道:“顾女傅,他们要抓的人是石先生。”

    顾绘素便即回头,果然见那刁奴执了石玄便要捆起来拖走,其中有个少年看不下去,出来说了两句公道话,便吃了一棒。石玄是个势单力薄的,可是那少年却在京中有些势力,有些友朋及奴仆也在人群中,见少年吃了亏,便上前来护着。

    “这是天子脚下,就是海西侯也不能乱打人吧!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那少年的一个友人怒道。

    赵氏家奴却冷笑道:“王法?你看谁和赵家讲王法?要不你去天子面前问问什么是王法?”

    “你不过一介奴仆,却也敢打天子口号,就不怕污了君王令名?”又一人大声道。

    那赵氏家奴伸手用鞭子梢指着那人,厉声道:“奴才?那也要看是谁的奴才!今日我就让你看看赵家奴仆的威风!”

    说罢带人上去便打人,可怜石玄在地上,被人连踹带打,如何受得住?这也罢了,只见众人推搡抓打之下,一卷写了字、画了图的绢帛也咕噜噜滚在尘埃衰草中,沾上了日午时分的雪泥,十分狼藉。

    顾绘素知道那必是石玄所说的“边境图”,那是他与罗姓友人历尽艰辛凝成的心血,她一向爱惜物力人才,见了如此情况,再也忍不住,便欲上前。

    邵璟是个眼急手快地,一把拉住她道:“你别强出头。”

    顾绘素一向冷静,今日实在是因友人受难差点忍不住,但被邵璟这一拉,便有些迟疑了,便望着邵璟道:“这石玄是个人才……”

    邵璟摇摇头,道:“你去也没用,赵家的人连公主都敢叫板。”

    顾绘素顿时灰了心,不忍见眼前景象,颓然别过脸去。

    梁略却也看不过了,便叹了一声:“他们这样下去不像样子,连累了天子名声,我过去看看吧。”

    顾绘素抬头道:“这样行吗?梁美人在宫里与赵美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怕不但牵连梁家,也会让梁美人难做。”

    正在人人为难之际,那边赵氏家奴却引发了众怒,原本一些冷眼旁观的人也被激起了义愤,竟不畏惧赵氏的刁恶凶残,与刁奴们对峙起来。一面是擅长做打手的豪奴,一面是血气方刚的士子,两方皆是摩拳擦掌、剑拨弩张。

    眼看一场械斗难免,那石玄大声道:“今日之事因石某而起,也该由石某自行解决。石某感激诸君维护相救之德,却不愿连累诸君。赵氏豪纵,岂肯善罢甘休,今日若真与他们动了手,又岂能独善其身?诸君莫要因我自误。只是要请诸君做个见证,石某自问并无亏心之处。我本是穷极潦倒之人,只因我石家祖茔占了几亩薄田,谁知被赵氏看在眼里,定要划入他们的园林之中。我虽不才,但岂能卖祖?谁知这赵氏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是要害了我性命,他们好如愿。”

    这石玄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赵氏隐私来,若是换做别人,便定不令他说出,以防家声,不利家族。但那赵氏仗着赵美人在宫中得宠,并不在意,反倒冷笑着令这石玄尽皆出口,好教世人皆知他们赵氏的有恃无恐。

    果然那为首的笑道:“石呆子,你心里清楚的很啊,既如此,何必为了几亩薄田枉送了性命。”

    石玄被摁在地上,却目光锋利,毫不落下风,凛然道:“少废话,今日之事,石某便是死了也不会辱没先人。”

    那豪奴之首便哈哈狞笑:“好哇!好哇!有骨气。带走!”

    手一挥,那些随从来的刁奴便押着这石玄,八面威风地就要扬长而去。然而眼见着这赵家人如此横行霸道,此间士子都是自幼读书的,很有些以天下为己任的志向,多半有些豪气的才在这雁台混迹,于是上了拗劲,或随手捡起树条枝干,或握起石头土块,或赤手空拳……偏就拦着不放——今日倒要看看赵家敢打死几个?

    双方皆不退让,眼见一场械斗势所难免,忽一人走上前来,一把握住那为首豪奴高高扬起的手臂,道:“家宰何必为了几亩薄吃眼前亏呢?”

    那奴首见有人敢抓他的手,不由大怒:“你是何人!竟敢……”

    他一边怒骂一边怒视来人,待看清后,顿时气焰矮了下来:“邵仲郎怎么在这里?”

    赵家的奴仆虽然气焰嚣张,却知道自己到底是奴仆,因此也得给邵家人面子,何况还是邵璟,非但母亲是县主,自己也受天子亲信,为天子组建、率领战力尚在北军五校之上,与羽林军齐名的骁骑营。

    再说那奴仆们惯会欺软怕硬,知道邵璟本身不是善茬,又兼这次去晋州伺察“籍田”,为天子解了燃眉之急,正是得意之时,也不愿得罪他。

    “闲来无事,过来逛逛,不想遇到家宰。”邵璟一副刚刚路过,不察其情的样子:“不知家宰遇到何事,竟被这些雁台士子们给围起来了。”

    这时那奴首才惊起抬头,却见围上来的士子越来越多,也自心虚了,便笑对邵璟道:“这不我们几个也是闲来无事,来这里为咱们赵侯挑选挑选人才,若果真有那才高的,也好为赵侯效力。我们赵侯如今正缺人才呢。”

    这话自然不是真的,邵璟耐心的听着,也不揭穿。

    而那些士子却仿佛受了极大侮辱,都七嘴八舌叫道:“我等虽无德无能,却也读了几卷书,要效力朝廷,辅佐天子。你赵府算什么,仗着裙带关系,鸡犬升仙,也来这里挑人才,呸!”

    “邵仲郎乃是国中英豪,莫听他胡说,他赵家为非作歹、欺男霸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些士子多半听说过邵璟,都觉得他虽出身豪贵,却是英才,正无助之时,故而向他诉苦。

    邵璟一听,摆摆手,待人群安静下来了,才对那赵家豪奴道:“如今这情势,只怕家宰也挑不到什么人才了。不如放了这无用儒生,有什么以后再说吧。”

    那赵家豪奴便道:“邵仲郎有所不知,此人并非我们看上的人才,乃是因在台上胡言乱语,诽谤朝廷,故而要执了他去报官!既然邵仲郎这样说,那么……”

    这本是那豪奴要找个台阶下,谁知石玄并不愿平白受冤,愤然道:“你血口喷人!”

    那豪奴本想说完了就给邵璟个面子,借机放人的。谁知这石玄不识抬举,这奴首被赵家纵得骄横,是个无理还要争三分的,如何受得了石玄这态度,便有心杠上了。

    “适才是谁说‘这十年征战却也将国库掏空,数十年之积累毁于一旦,如今天下各州却也十室九’?又是谁说‘豪族林立、官府无能、贼人起势,更因这十年征战’的?”

    十年征战,挫败北狄,乃是天子的得意之举,人人皆歌功颂德,无人敢指摘其非,这话却是从石玄口中所说,被这刁奴所揭,知道他们是早有预谋要制自己于死地,不由脊背发凉,心中一片恐惧。众学子知道这不同于此前与赵氏豪奴的冲突了,稍一不慎不但自身安危难保,还会牵连家人,一时也俱各默默。

    便在众声沉默间,邵璟微挑眉头,正欲说话,却闻不远处有清脆之音传来:

    “故我朝虽胜多败少,而北狄之势却不得遏制。其时唯有以宗女与之和亲,以大量赠赐以得北边安稳。直到当今天子,发大将广武侯邵韬、故长野侯郭兴及郭兴之子已故镇西将军郭誉、冠军侯蔡达等出击北狄,历经十年,换了一茬新人,才将北狄打压的难以起势。此时边境安顿,百姓乐业,皆赖于此。”

    字字句句,都是适才石玄所言。

    “陛下乃明主,世事洞明,朝廷公卿,亦明于是非,爱惜士子。家宰要举发这石先生,我等也不敢拦着。只是在下也愿做个见证,同到廷尉。”

    一语方罢,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已至面前。

    那家宰见这少年眉目清秀,虽然年幼,却能一字不差地背出石玄当众之言。何况他也深知,如今能够横行于雍都,不过是借天子的势、美人的宠,至于满朝公卿,对出身卑微而又骤然富贵的赵氏并无半分好感。真要闹到廷尉去,他们所仰仗的也只是天子的纵容。

    而朝廷高官乃至于公卿中也多有亲近太学生并儒生的,他们同气连枝,连天子的诏命都要上书反对。

    又兼邵璟在侧,众人环伺,他便动了退怯之心。此时身边又有个机灵小仆人,上前悄悄耳语一番。这赵氏豪奴一抬头,远远瞥见梁略身影,这才下了决心。

    他做惯奴仆的,最会见风使舵,转脸向邵璟谄笑道:“今日多谢邵仲郎提醒,既然这姓石的乃是犯了国之大忌,我等也不方便私下处理。待我等报官后,由官署来处理吧。”

    说罢他又瞧向郭霁,见她身着男装,却身姿纤细,冷冷笑道:“不知这位少年是何人,若不是这身行头,还只当是谁家女公子呢。请报上个名号来,改日登门道谢。”

    郭霁淡淡一笑,竟不再掩饰声音,朗声道:“天下事自有是非曲直,名号什么的,只在是非之外,就不必提了。”

    那豪奴对着郭霁上下一打量,却并没说什么,便向邵璟施礼,又向远处的梁略一揖,这才挥手率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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