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负重致远 > 当回护花使者

当回护花使者

    六十三

    第二天上午课间十分钟,文宇航从厕所里出来,穿过挤满了学生的走廊。他路过十五班教室,一扭头,从窗户玻璃里看见教室里班上一群男生女生正围了袁婷,在热烈地聊着天,笑声不断。

    文宇航自言自语嘀咕道:到底是年轻人,挺能扎堆儿的嘛。

    教室里,学生们围着袁婷。

    张林涵:袁姐姐,你早点来就好了。

    袁婷奇怪道:为什么呢?

    张林涵:你早点来,我们就不会受魏雪莲的气了,我们还可以对魏雪莲说,你就应该跟我们袁姐姐学学,怎样当一个温柔的女人!

    袁婷诧异地问道:谁是魏雪莲啊?

    易雪怡嫌弃道:就是跟白老师实习的英语老师,烦得很。

    袁婷问:她咋了?

    尹钰煊:她啊,长得就不说了,一来就凶巴巴啊,到班第一天就把大家惹毛了。周一下午第四节老师全都要去开会。白老师喊实习生守班——因为这节课本来是语文阅读课,叫白老师抢去做英语卷子——那个魏雪莲站在讲台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大声武气地说:“都安静了,谁要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袁婷吃惊道:啊?

    郭金艳说:就是,我们全班一下子炸开了锅,男生们嚷嚷道:“嘿,小子嚣张啊!”“白老师还没这么说过哩!”从此大家随时和她过不去。而且我们发现魏雪莲动不动就爱叫人“滚出去”。有一次她替白老师上课,中间叫英语科代表去办公室拿一下抄写本——

    郭金艳一指王黎:就是她——魏雪莲随口就说:“王黎你滚出去拿一下抄写本。”“啊!”全班都吓了一大跳,随即爆笑“滚出去拿抄写本?”魏雪莲也发觉口误了,赶紧纠正:“你去办公室拿一下作业本哈。”

    大家想起来当时的情景,和袁婷又一起大笑了一回。

    六十四

    晚自习,教室里,雪白的LED灯光下,满满的56位少男少女们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教室分了八列,每列算一小组,每组坐了七行同学,毕竟是初三学生了,个个都长大了,身高,体型都接近成年人了,教室里被挤得是满满当当的,学生的课桌上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本,作业本和教辅资料。还好,由于管理有序,看上去也还整齐有序。教室里收拾得还整洁,墙壁干净,一前一后的墙壁头分别张贴着国旗和大幅励志格言“态度决定一切,习惯成绩未来”,教室左边是两幅大玻璃窗,右边墙壁则贴着大幅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

    讲台两边各摆了一大盆绿色的植物,一盆叫天堂鸟,一盆是富贵椰子,足有一人多高,也都长得非常茂盛。

    黑板左上角,按规矩应该板书当堂的科目,学生人数和上课的老师。今天黑板上依次写的是:语文

    全勤

    文宇航

    学生们都在埋头做着作业,偶尔有学生抬起头看一眼讲台上的老师,也会有几个学生相互小声嘀咕两句某道题。教室外传来隔壁班老师讲数学题的声音。

    文宇航神定气闲地坐在讲台上,手上捏着一支粗大的黑色老式金星28钢笔,不歇气地改着学生的作业本儿,时不时抬头犀利地瞄一眼下面的学生。

    袁婷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一张空桌子上,正在奋笔疾书,大概在写教案吧。回想起来,文宇航自己年轻时也是一直坚持写详案的,只是最近五六年才开始写简案的。当初年轻的文老师甚至把一些能想到的、要在课堂上说的口水子话也写进教案中去了。最奇葩的是第一次开家长会,面对黑压压四五十位比自己大了20甚至30岁的家长们,当年的小文老师基本上是按自己的稿子读完了一个半小时,中间刻意抬头,做关注一下家长状——到结束,整个过程居然很流畅,一气呵成,反响颇佳,因为所有能想到的话,他全事先写在了稿纸上了。

    忽然,坐在前排的学生小声喊:文老师。

    文宇航猛抬头。

    学生示意他,文宇航一扭头,看见教室门口站着学校办公室主任鲜荷欢,她拿了记录本和笔来查晚自习。鲜荷欢年近四十,风韵犹存,做事干练,初三开始她兼任了15班的历史课。

    鲜荷欢含笑示意文宇航,文宇航起身来到教室门口。

    鲜荷欢小声:今天下午的历史检测出来了,15班还是有进步,就是——哪个娃娃叫刘利元啊?

    文宇航回身找了找,一指学生堆里说:就是那个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幸福的乐天派,胖小伙儿。

    学生们都小声笑起来。

    鲜荷欢倚在门框上,问脸单红扑扑、眼眉笑眯眯的刘利元:那道题,问你“唐宗宋祖叫什么?”,你咋答的?

    刘利元:唐宗……不知道,宋祖……叫□□啊。

    全班同学一阵爆笑。

    文宇航又惊又气又好笑,急忙招呼学生:小声——嘘!

    学生止不住地笑,有的笑抽了。

    坐在后面的袁婷也忍不住笑个不停。

    鲜荷欢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摇头:亏你想得出来哦……

    文宇航无奈地笑骂道:你真是个奇葩!

    刘利元依旧笑咪咪的,憨憨地反问道:不叫□□哪叫啥呀?

    同学们又是一阵爆笑。

    21:40,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了。走廊上传来别的班学生放学后阵阵喧哗的声音。

    文宇航停了笔,有意放慢了节奏,没有马上宣布下课,好抑制一下学生跃跃欲试的浮躁。

    文宇航抬头看了看大家,才吩咐学生道:好啦!早点儿回去就寝。记住不准在校园里乱跑,逗留,早点回去洗漱了,10:00准时开始晚读十分钟。男女生班长做好检查督促工作——好,放学!

    学生们一哄而起,呼朋唤友,各自收拾东西。就有几个女生飞快得跑出去,那是准备回去跑回寝室卫生间抢位置洗澡洗头的。也有学生磨磨蹭蹭地收拾书籍商量数学题的,半天不肯离开教室,非要电教委员不耐烦地反复催促才慢腾腾走掉。

    文宇航喊住一个学生:电教委员,记着,要等同学们走完了,再关灯关电。

    做电教委员的学生答应着。

    文宇航收拾了讲台上的作业本和教材,今天值班的课代表尹钰煊就上来伸手接过去,却不离开,她回头看了看挤过来的另外几个女生。

    尹钰煊说:文老师跟你说个事嘛。

    文宇航随口问道:什么事啊?

    几个女生中有班长肖果,副班长张林涵,其他几个班委干部课代表郑稀月易雪怡什么的,她们互相看看,小声怂恿着伙伴说话。

    谦让了一阵,肖果开口说:文老师你待会儿下了晚自习,能不能送袁姐姐回上马村啊?

    文宇航一怔,问道:啊,怎么啦?

    郑稀月抢着说:袁姐姐不是在上马村租的房子吗?她说昨天晚上她回上马村的时候,有几个不三不四的男的在后面尾随她,差点把她吓死了!

    文宇航大吃了一惊,问道:啊,还有这种事?

    他抬头看看教室后面,袁婷已经不在了,大概回办公室去了。

    文宇航点头说:好吧,我知道了。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道:谢谢文老师了。

    文宇航奇怪道:这有什么可谢的?

    易雪怡严肃地向文宇航一抱拳,说:文老师,你这可就是英雄救美了啊,我们当学生的,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文宇航斥责道:小小年纪,净胡扯些啥?快回去,早点洗漱啦,别忘了晚读。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着,答应着,却跟着文宇航往办公室走。

    文宇航问:咋还不回去?

    肖果一指尹钰煊:我们等她一起走。

    文宇航回到办公室,跟进来的尹钰煊把教材书本放在他办公桌上,和他道别:文老师再见。

    就跑了。

    文宇航点头应道:好,再见。

    江海珍胡茂林他们也都匆匆收拾了办公桌上的什物。

    江海珍叹息道:唉,一晚上终于熬过去了,走,回家家了,茂姐,走,一路。

    胡茂林路过袁婷身边:好,拜拜,明天见,小朋友。

    袁婷:再见,胡老师。

    袁婷也在自己的桌边收拾自己的包包,准备回出租屋去。

    文宇航喊住她:小袁。

    袁婷急忙抬头:嗯,文老师,有什么事吗?

    文宇航想了想说:……我……我刚好要去上马村一趟,我和你一路过去吧。

    袁婷奇怪道:这么晚了,你还去上马村啊?

    文宇航说:嗯……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袁婷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提醒道:这个时候超市恐怕都关门了吧。

    文宇航坚持说:不会这么早就打烊吧,去看看,走,咱们一起过去。

    袁婷说:好吧。

    教学楼安静下来,教室里都黑乎乎的,只有走廊上楼梯上的路灯还亮着。学生们都回到了寝室,教学楼对面,隔了黄葛树大道的六栋寝室大楼里灯火通明,人声喧哗。

    文宇航和袁婷走到寝室楼下。楼下有几个本年级和别的年级的班主任老师在值班,催促路上陆陆续续走着的学生快点返回寝室休息。

    文宇航对袁婷说:我去男生寝室看看。

    袁婷:那我就去女生寝室检查一下吧。

    文宇航叮嘱道:你叫她们快点洗漱了,早点上床,安安静静地晚读个十分钟,不许她们说废话。咱们待会儿楼下碰头吧。

    袁婷:好的。

    十五分钟后,文宇航手里拿着两本书从男生寝室大楼下来了,其他值班老师已经不见了,应该是都分别上楼督促学生晚寝去了。他站在楼下路灯下,向左右看了看,只见有几个晚归的男生一路跑过来。

    文宇航看看,却不认识,就问:你们是初三的学生吗?

    学生:啊。

    文宇航: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个男生指着同伴说:老师,他生病了,我陪他去校医室拿药了。

    另一个学生把手里的装了药的塑料袋给文宇航看。

    文宇航点点头:哦,快回去吧。

    学生行个礼,跑进男生寝室大楼去了。

    袁婷从女生寝室大楼袅袅娉娉地出来了。

    袁婷喊了声:文老师。

    文宇航转过身顺口问道:有什么情况吗?

    袁婷汇报道:没什么情况,都按时上床了,各自晚读了一会儿,就熄灯躺下了,睡着估计还要有一会儿。

    文宇航点头:行啊。

    袁婷看见文宇航手里的书,拿过去翻了翻,说:没收的啊,这是玄幻吧,这是漫画。

    文宇航皱眉头说:现在的小孩就爱看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最烦的是日本漫画,应该都是走私进来的吧,以前我在北海中学本部的时候,还没收过真正的日本黄色漫画,真黄,公然宣扬□□,吓死人了!十几岁的小孩看了,不学坏才怪!唉,咋就是禁不了呢!

    袁婷:没办法,有市场啊。

    文宇航无奈地摇摇头。

    学校三号门的停车场。

    文宇航看了看皎洁的月光,说:哇,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圆啊。干脆不开车了,就几步路,走过去,怎么样?

    袁婷说:好啊。

    两人慢慢地步出校门,走上绿道。绿道两旁的马尾松海棠树树叶婆娑,月光透过树枝,撒在绿道上印出树枝的斑驳的影子,绿道里显得忽明忽暗。路上偶尔有一两辆电动车驶过,或者一两个夜跑爱好者在绿道上执着地默默跑过。

    文宇航和袁婷漫步在月光下的绿道。

    袁婷说:现在到处都有绿道,真方便。绿道修得那么好,在这上面跑步散步都好惬意啊,涪江城市建设搞得真不错。

    文宇航问:你就是涪江的吗?

    袁婷说:不是,我家是南充的。

    文宇航想起来了,说:哦,对了,你说起过的——南充城里还是周边县区上的?

    袁婷说:算是南充下面的一个区吧,高坪区的。

    文宇航想了想:我有一次去达州开会学习,好像路过高坪。

    袁婷:就是,高坪就在高速路边。

    文宇航打听道: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呀?

    袁婷说:爸爸开了一家面粉厂,妈妈和朋友一起开了一家火锅店。

    文宇航点点头:哦,都是做生意的。你是独生子女吗?哦,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一个弟弟。

    袁婷点点头:就是。

    文宇航说:你们姐弟年龄差得还有点大啊,不过好多做生意的人家都是这样,我们班上好多学生也是这种情况。

    袁婷说:我上初一的时候,妈妈生的弟弟,弟弟比我整整小了12岁。

    文宇航回忆道:我路过几次南充,还在嘉陵江边的一家饭店吃过饭。

    袁婷说:就是,南充就建在嘉陵江边上。都说靠水边凉快,其实南充夏天热得很,冬天又冷得很。

    文宇航:有点像重庆了。

    袁婷:就是耶。

    文宇航问:你父母他们生意做得挺大吗?

    袁婷想了想说:还好吧?我从小都不太关注他们的,我好像对做生意不咋感兴趣。小时候上幼儿园前,妈妈生意忙,中午就把我接到火锅店吃午饭,有空就喂我几口,那边忙起来了,就叫我自己吃,她自己过去忙着招呼生意。小朋友吃饭总是不自觉的,东一口西一口的,每次吃饭都要吃到饭都凉了,所以我的胃从小都不太好。等到可以上幼儿园了,妈妈马上就把我送去了。

    文宇航点点头:做什么工作都不容易啊——你们师大现在中文系,哦,现在应该改叫汉语言文学系了吧?

    袁婷:现在都是叫汉语言文学院了。

    文宇航点头:名头越改越大——院长是谁啊?

    袁婷:阳建平。

    文宇航:哦,他当院长了,他原来教我们逻辑学的。

    袁婷:文老师也是师大毕业的吗?

    文宇航:嗯,只不过我们那时就是老老实实叫中文系。

    袁婷笑道:那我们还是校友了,那,你应该是我们的大学长了。

    文宇航笑道:你把我说得太嫩了,至少应该是师叔级了吧。

    袁婷笑道:那倒是了。

    文宇航问:谁教你们古代汉语?

    袁婷:董国富董老师。

    文宇航惊讶道:啊,董老师还在教书啊,他教我们的时候就五十出头了吧。

    袁婷:就是个老先生了,八十多岁了,学校返聘他好几次了,不过我们这届好像是他教的最后一届了。

    文宇航点头:董老师教得好。

    袁婷:就是。

    文宇航:就是讲得太快,笔记记不过来。

    袁婷积极认同道:就是,就是。

    文宇航:现代汉语呢?

    袁婷:是付碧月老师。

    文宇航微笑道:哦,我还是付老师的课代表呢。

    袁婷惊奇地笑道:真的啊。

    文宇航:付老师带我们的时候,刚刚读完研究生才出来教我们,也才二十七八的样子吧。我们经常跑她寝室去玩——唉,一晃都快三十年了……有一次普通话模拟考试我念错了一个边音,还被她骂了一顿,说四川人鼻音边音不分,你怎么也会念错,那叫其他同学情何以堪?

    袁婷说:文老师你的普通话说得那么标准,你不是四川人吧?

    文宇航说:哪里,也不标准,我这是偶然,也不叫偶然,反正是胡乱形成的。我父亲是东北的,母亲是江苏无锡的——

    袁婷:无锡啊,我大二那年夏天去过的。

    文宇航:是不是——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的,据说我最早小时候是说无锡话的,后来快满五岁的时候,就被母亲接到了四川来。我父亲后来说我刚到四川时讲一口无锡话,他经常听不懂我在说啥,非要我妈翻译不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变成现在这种口音了,无锡话反而不会说了。再回外婆家去,无锡话就只能听懂一半,猜一半了,阿姨们都笑话我白喝无锡水长大了,我母亲就说我忘本了——我语言能力比较差,高考英语刚刚考及格。

    袁婷好奇问:那你会不会说四川话呢?

    文宇航笑道:基本不会说。我肯定属于那种比较笨也比较固执的人。但一旦走出了四川,不论是回东北还是回无锡,和别人一交流,就发现自己的语言里掺杂了太多的四川方言用语。

    袁婷笑道:东北,江苏都那么好。你们怎么到四川来了呀?

    文宇航说:嗨,还不是那个时代。我刚出生的时候,那会儿国家正在搞三线建设,你肯定没听说过,就是毛爷爷为了准备和苏修打仗,就把东部沿海地区的大型军工企业都分出一半儿,搬到西南,西北偏僻的大山沟里去躲起来,相当于现在说的:备份。我父母他们一个是在吉林大学毕业的。一个是在苏州的大学毕业的,他们毕业先是分到了河南一家军工研究所,在那里认识结婚,有了我们兄妹三个,要支援三线的时候,就过来了。而我那时刚出生,家里已经有了哥哥姐姐两个小孩了,实在不方便带来,父母也实在忙不过来,就把我送回到江苏外婆家去了。

    袁婷点头道:哦,是这样啊。

    这时一个夜跑者从身边跑过,给了文宇航肩上一掌。

    文宇航急忙一回头,那人却跑远了,但文宇航看清了人。

    袁婷看着那人的背影,小声说:这个人我在学校走廊上见过的,是双语实验学校的老师吧?

    文宇航:赵伟,我们年级的数学老师,他是个夜跑爱好者。

    袁婷忽然想起来,回头调皮地看着文宇航问:文老师,是不是肖果她们给你说了什么了?

    文宇航眨眨眼,故作不明白状:肖果,她们说什么了呀?

    袁婷不信:肯定是她们给你说了,你才专门来送我的,对吧?

    文宇航继续搪塞道:也不是啦,你想,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天了,也真想出来走一走。

    袁婷说:谢谢你了。那今晚上岂不是耽误你了?多不好意思啊。

    文宇航说:真没什么,反正下了晚自习,我也就没啥事儿了,平时没有晚自习的时候,大不了去健身房活动活动,回到家也就是练练字,看看书了。现在在家里,告诉你吧,平时我连电视机都懒得开,偶尔打开电视,也就是看看纪录片,看一看新闻,当然有重要的体育比赛还是要看的。

    袁婷说:还是要谢谢你,也要谢谢肖果她们。

    文宇航摆摆手:这有啥谢的。

    袁婷看看文宇航,笑道:肖果她们说,她们最怕你了,只要一听见你的声音,一看见你的影子,她们明明刚才还在教室里头疯,一下子就吓得全跑回座位上,老老实实坐下了。

    文宇航尴尬道:简直是夸张,我又不是老虎,有那么吓人吗?我又不吃人。

    袁婷说:学生们背后说怕你,说你严厉,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你是为他们好。

    文宇航摇头:不见得都能理解,至少现在。

    袁婷:对学生严格的老师,往往把他的善良包含在了他的严厉之中了。

    文宇航颇感意外:哦,是不是?

    袁婷微笑道:班上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说,他们最喜欢上你的课了。我听了文老师的几节课,也真有同感,听了文老师的课,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中学时代,一节课就那么轻松地过去了。学生都说你最能讲故事了,讲起来有声有色的,背景故事讲完了,情感线索理清了,课文里的知识点也讲清楚了,也明白了,又有条理,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多久都不会忘。

    文宇航有点自负地说:语文学习,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要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拓展他们的思维,开阔他们视野。好多学生不喜欢语文,那都是因为有些老师照本宣科造成的后遗症。世上最好的老师就是兴趣,一旦学生对语文学习感兴趣了,那就好办了,学生自己就会产生主动阅读的热情,愿意接受老师教给他的学习方法。而一篇文章你想叫学生读懂内容,老师就必须领着学生深入了解写作的背景,这样才能了解作者写作动机是什么,从而才能把握作者渗透在文章中的情感,所谓知人论世嘛。写诗作文其实都是人们为了抒发自己的个人情感。文章的意思读懂了,文中的情感理解了,而那些写作方法,只不过起了一个辅助作用,是工具,帮助作者更好地抒发自己想要表达的情感和意识而已。而想写好一篇文章,那就要对生活有观察,要有真情实感才行。其实那些作家诗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凡人,都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普通人的故事,只不过比我们的想得更深远,写得更生动罢了。

    袁婷点点头说:真是这样的。

    文宇航想起来,扭头看了袁婷一眼,问道:你毕业了,是真的想当老师吗,还是回去继承家业呢?

    袁婷说:我妈她们还是叫我回去在附近找一所公办学校教书,说是女孩子教书,又轻松,又稳定。他们不主张我去做生意,我也不喜欢做生意,一天到晚要说那么多应酬的话,晚上还要去陪客户喝酒吃饭。我,我真不喜欢。

    文宇航点头道:要当老师,第一堂课最重要,如果第一堂课上不好,那以后的教书生活可就有罪受了。

    袁婷看着文宇航,好奇地说:哦,咋了呢?

    文宇航说:我大学毕业实习是在师院附中实习的,带我实习的是师院附中的那个李校长,他见了我的第一天就对我说,初上讲台的第一节课,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学生的课堂纪律管下来,这节课不上都可以,一节课不行,那就拿两节课,哪怕这一个礼拜都不上课,也一定要把课堂纪律管下来。拿不下学生的纪律,以后不管你怎么教,怎么补救,都来不及了,你根本就教不下去,因为你的学生已经把你看白看穿了,你一旦被学生看白看穿了,那学生就会从根子上,从心里面看不起你,他从此就再也不可能好好听你上课了——因为他看不起你啊。

    袁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有道理……

    文宇航:自从走上教书这条路以后,我就一直记得李校长的这句话,对每届学生我都坚持这般操作,一开始先管得严一点,压得狠一点,从学生的小处管起,事无巨细,慢慢,慢慢地,就把学生的规矩习惯理顺了;等到把他们管下来了,学生的行为习惯基本养成了,再逐渐地给他们松松绑。这样以后就算到了初二青春浮躁期,到了初三中考前的狂躁期,学生因为已经养成了比较好的习惯,有了一定的纪律观念,他们基本上都能顺利地过关。学生也顺利,老师也顺心。尤其是女孩子当老师,第一堂课一定要板起面孔,下定决心,咬紧牙关把学生的纪律管下来。

    袁婷微有难色:哦……

    文宇航继续笑道:教学生就是在跟他们斗智斗勇啊,学生一上来会百般试探你,就跟柳宗元写的《黔之驴》里面的老虎一样,他们会不停地试探你的底线,如果发现你是头软弱无能的驴,那他们准保要上天;如果他们发现你原来是武松,那他们也就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啦。

    袁婷笑着点头说:好形象的比喻啊。

    文宇航微笑道:一开始对学生严了,只要他们服了,你再慢慢地对他们和颜悦色一点,他们就会非常震惊,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如果一开始你就对他们和颜悦色了,那就完蛋了,这些小屁孩儿们肯定会上房揭瓦的。

    袁婷笑着说:现在的孩子真的不好教啊。

    文宇航说:在课堂上,学生从本质上对老师,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最起码的敬畏感的,所以大多数学生还是不会太出格的。但如果遇到了少数顽劣的学生,在课堂上故意挑衅,和你发生了冲突,你记着,千万不要当场就和他发生正面冲突。学生之间再怎么有矛盾,但彼此都是相互声援,心理上都是彼此认可,都是一气的。在教室里,学生和老师起了冲突,虽然有些学生明知这个学生是不对的,但他们还是会同情这个惹是生非的同学。

    袁婷奇道:为什么呢?

    文宇航:很简单啊,大家都是同龄人,所谓心气相通就是这个道理。你想想你上初中高中时有没有类似的心理遭遇?

    袁婷想了想:好像有过吧,遇到自己不喜欢的老师吼班上同学,心里会很反感。

    文宇航: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而那个惹是生非的学生呢,在心理上,也感觉得到同学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他就有了一定的心理优势,所以会有恃无恐。而你老师在课堂上反而成了孤家寡人,在无声的群体舆论面前,你是孤立的。这时候发生矛盾冲突,在学生那里你是占不到任何便宜,包括情感舆论。学生彼此之间都是暗中在心理上支持那个挑头闹事的学生的。

    袁婷若有所思:嗯……是这样啊……

    文宇航继续说:这时你要冷静,首先你主动缓和态度,说:现在是上课时间,我们不要耽误大家的上课学习,咱们都先冷静一下,等下了课你再到办公室来,我们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争议话题。如果这个闹事的学生仍然会闹,你就叫他先到办公室去冷静一下,如果他不去,你也不管他,忍住,你继续坚持上你的课就是了。一般来说,如此顽劣的学生还是少见,大多数学生还是闹不到这个程度,因为到这个时候再闹,就意味着会影响其他同学学习,他也怕得罪了大家。等到下了课,那个学生到了办公室,那就有那么怪,再调皮的学生,只要他一进了办公室,就一下子没了刚才在教室里的张狂劲儿了,就会一下子变得老实了。

    袁婷不解地问:为什么呢?

    文宇航:因为他也知道办公室不是他的主场啊。

    袁婷恍然大悟:哦。是这样子啊。

    文宇航说:这就是老师和学生在打心理战,而这些在教育心理学书里头是不会写的。当然也不排除那个学生会赌气跑出教室,你就喊个你平时信得过的学生,或者就是班长,去跟着他,只要他不出事,下了课再来处理,那就是另外一种性质的处理了。

    袁婷点头说:看起来教书真不是那么容易的,真的要和学生斗智斗勇啊!

    文宇航看她一眼,说:你是年轻的女老师,又长得漂亮,许多学生,尤其是男生,违纪了,会故意和你扯经狡辩,还会跟着你到办公室里来扭着你,腻着你。这时候你就要给他们上纲上线,定立规矩,说什么呢?那就是先把话说好了,你首先是个学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当老师说话的时候,你就不准插嘴狡辩,没规矩没礼貌,我说你,你就只有听的份儿,不准回嘴;让你说话,你才能说——这样一下子就把他给治住了。

    忽然文宇航注意地回头看去。

    袁婷纳闷地跟着他回头看去,只见在离他们五六十米的地方,有四五个男孩儿尾随着二人,他们边走边嘀咕什么。发现文宇航和袁婷在回头看他们,他们缩起脖子,也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文宇航盯着他们看了两眼,偏着头问袁婷:前两天晚自习结束了,你回去路上就是他们,在尾随着你吧?

    袁婷看了看说:好像是吧。

    文宇航说:没事儿,别担心,是我们年级园区班的学生。他们应该是听说来了个漂亮的女老师,好奇吧。

    袁婷脸红了,又好奇地问:什么是园区班啊?

    文宇航转身,继续缓步往前走:双语实验学校建校的时候征地,占了周边农民的土地。作为征地的补偿条件之一,就是要解决周边失地村民的孩子入学问题,就在各年级办了一到两个班,专门接纳周围几个村,像这上马村和远渡村村民的孩子读书,他们单独集中建班,不像双语实验其他学生那样要交高额的学费。别的学生来双语实验学校里读书,一年要交两三万的学费呢,园区班的学生就不交了。他们也不在学校里面吃住,白天集中起来,编了两个班,安排老师来上课。呃,也就是相当于在私立学校里,按公办学校学生收费读书,这样的班儿,我们就叫它园区班。

    袁婷点点头问:哦,双语实验学校是私立学校啊?

    文宇航:公立学校北海中学参股管理,按私立学校标准收费,所谓的新体制学校。

    袁婷:……哦。

    文宇航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男生又在后面慢慢地跟着走了。

    文宇航说:没事,他们认得我,我也认得他们几个,就是叫不出名字。应该不会像社会青年的样子发坏,毕竟还是学生嘛。

    袁婷点点头。

    不觉就走下了绿道,来到大路口的一处红绿灯,站在路边,文宇航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对面绿灯亮了。

    文宇航说:快走!

    袁婷一路小跑,跟着文宇航跑过斑马线,到了五洋大道对面。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上马村。这是一个由周边被征了地的城郊农民集中安置而形成的居民小区,名字沿用了以往村子的名字。小区里的房子都是按统一的设计规划,由这些失地农民在自家分配的宅基地上,一起盖起来的五六层的小产权自建房,第一层一般或是由主人家自己开店,或出租给别人开店,大多是些小超市,小吃店,理发店这类居多;上面几层主人自住,有多余的房间还可以出租——又是一笔收入。这两年政府社区又进一步统一规划了一下,小区入口的路面得以平整硬化,添建了一个文化广场,每天也就有热闹非凡,锣鼓喧天的广场舞的表演了。广场边上,到了晚上,会同时多了许多摆摊摊的烧烤摊。

    文宇航一见这场景惊讶道:哇,这么多卖烧烤的啊!

    袁婷诧异道:你不知道吗?

    文宇航摇摇头说:我晚上很少来上马村的。

    袁婷笑道:我们一来就找到了一家好吃的烧烤摊,喏,就是那个小伙子,他烤的鸡翅好好吃啊,我刚来那天晚上就和我的两个同学去照顾他的生意了。

    文宇航笑道:哈哈,还是你们年轻人好玩啊!

    袁婷说:文老师,我请你吃烧烤吧。

    文宇航大摇其头,说:不了,不了,太晚了,这么晚吃东西,不消化的。

    袁婷说:没关系嘛,当夜宵,少吃点,偶尔吃一次两次也没关系的。

    文宇航看看袁婷热切的目光,妥协了,说:那也应该我来请你吧,毕竟你还没挣钱呢。

    袁婷拍拍自己的包包说:我这个月的零花钱还没怎么花呢,吃个烧烤也花不了多少钱的,这次一定我请,下次你请嘛。

    文宇航扭捏地被袁婷拉到了一家烧烤摊上。

    袁婷对摊主小伙子说:老板,我们又来照顾你的生意了。

    正在烤架上翻烤鸡翅鸡腿的小伙子抬头看看袁婷,说:请坐,吃点啥子?随便点哈。

    袁婷跑到透明的冷藏柜前,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菜品,说:我要四串韭菜,两串鸡翅。文老师,你要什么呢?

    文宇航也凑过来看了看,说:我也要四串韭菜,两串烤翅吧。

    袁婷建议说:你要不要再来一个鸭架吧,这个帅哥老板烤的鸭架,真的很好吃的。

    文宇航犹豫道:太多了,吃不完的。

    那小伙子不屑道:才这点东西,不算多的。

    袁婷说:就是,你都上了一晚上的自习课了,就当吃夜宵吧——老板,再来两个鸭架,两个茄子。

    小伙子答应着,从冷藏柜里挑捡出菜品,放到烤架上,麻利地用小刷子在菜品上一一刷上好些清油,以及调和了貌似自家秘制的油料酱料,又飞快地抓过装了花椒粉之类的小瓶子,往开始滋滋冒油珠儿的菜品上抖洒着多种调料,随时又不停地翻动烤架上的其它烤品。

    小伙子问:要不要辣?

    袁婷说:我要微微辣,文老师,你呢?

    文宇航饶有兴趣地看着烤架上的烤品,说:我也要微微辣。

    老板又问:要喝点什么?有啤酒哦。

    袁婷看着文宇航。

    文宇航马上摇头说:不喝不喝,你要喝吗?

    袁婷摇头说:我不喝酒的。

    文宇航点头说:其实现在好多女孩儿都要喝酒。

    袁婷点头说:就是,我们几个玩得好的同学都要喝酒,我不行,一喝就醉,所以不敢喝。

    文宇航忽然想起来了某次喝酒的情景,不仅在心里摇了摇头。

    两人坐在烤炉旁边的小桌子边,边嗑着老板免费提供的瓜子,边看着老板熟练地烤着鸡翅鸭腿韭菜茄子什么的。

    秋天的夜晚,气温虽然还并不低,但毕竟入夜了,渐起的夜风吹来了一丝寒意,而烤架上红彤彤的火焰,带给人暖烘烘的热度。

    袁婷问:听办公室胡老师他们讲,文老师是从北海本部过来的。

    文宇航说:就是啊,来了快十几年了。

    袁婷惊讶道:都那么久了啊?

    文宇航说:这双语实验学校,原本是上海的一个私人教育机构跑到四川来搞的。他们原本自己就没带多少钱,通过运作,和涪江市当时的领导搭上关系,就在涪江本地银行贷了二百多万,在这原野山上征了地,盖了几栋教学楼和宿舍楼,通过打广告招了第一批学生,当时叫西部双语实验学校。结果办了不到一年,资金链就断了,老师的工资也发不出去了,承办方实在办不下去了,没奈何,就向市政府求援,市政府就委托北海中学出面来接盘。当时北海中学的周校长听说这西部双语实验学校有400亩地,

    袁婷惊讶道:400亩啊,双语实验学校有那么大吗?

    文宇航点头道:差不多,当初这山上都是荒地,原来的西部双语实验学校就跑马圈地圈了这么一大片地——我们的老校长就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就高高兴兴地过来接手,执行校长财务这些管理团队都是北海中学本部派出的。当时正好上面不允许北海本部办初中部了——北海中学初中部的规模本来也不大,03年中考结束之后,我们初中部的几个老师就都被派到双语实验学校来了。本来说好的,三年一换,三年一届结束了,我们就回本部,另外再派另一批人过来。结果三年之后,本部的老师谁也不愿意过来,我们就一直被滞留在这边了,一晃就是十几年,相当于被骗来的。

    袁婷好笑道:还有这种事啊!

    文宇航苦笑着摇头道:莫名其妙的事多了。当初北海中学以为接手双语实验学校是捡了一个大趴活,结果在接手之后,才发现,却是上了个大当。

    袁婷讶然:哦?

    文宇航:当初的西部双语实验学校,基本上就是空手套白狼,总共自己才从银行贷了两百万,根本不够教学楼宿舍楼的工程费什么的,只有靠借债过日子,后来实在撑不下去了,甩给了北海中学,自己又跑到南充——你们老家去如法炮制了下一个西部双语实验学校——北海中学一查账,才发现这双语实验学校欠了一屁股债,一到过年过节,一大群的债主就开了面包车到学校里来催债,把校长堵在办公室里,闹得烟干起火的。双语实验学校好在由北海中学这块金子招牌罩着,招生还不是很吃力,这几年陆陆续续勉强还了不少债。

    袁婷:是这样啊。学校欠那么多债,那老师的收入会不会受影响呢,比如文老师,你呢?

    文宇航说:我们的编制就在本部,工资也从本部发出来,这边只负责在每个月的月底把我们的工作量,课时发给本部财务部。

    袁婷:哦,是这样啊……

    文宇航笑道:刚来的时候,双语实验学校的老师是按私立学校的老师发工资,足足是我们的两三倍,害得我们很是羡慕。但这两年本部的收入随着国家的调整也在逐渐提高,而双语实验学校老师的收入反而给他们往低处调整了一下,现在我们的差距不大了,甚至我们本部老师的收入还高过原来双语的老师了,他们就有了怨气,其实双语实验学校的一线老师还是蛮朴实的,工作都很认真,当然这也是优胜劣汰淘汰出来的,一些心高气傲,自恃有本事的,和一些吃不得苦的人,这几年也陆陆续续都飞走了一些,剩下的都是一批踏实肯干的老师。教书这个行当,老师本身不需要太高的学历,只要你教学态度端正,工作认真负责,就能把孩子教好。

    袁婷点点头。

    这时,一架夜航客机轰鸣着从西郊机场飞了过来,在夜空中闪着绿色的航行灯和红色的防撞灯,嗡嗡嗡低吼着慢慢从头顶上撞破夜空,盘旋而过。

    文宇航抬头凝视着那架夜航客机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黑黢黢的星空之中。

    文宇航回过神来:几点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文宇航诧异道:咦,我的手表进水了吗,怎么全是水汽啊?

    袁婷也凑过来看了看,说:文老师,你这是潜水表啊,怎么会进水呢?

    文宇航狐疑道:就是啊,奇怪,是不是昨天我去健身,在健身房洗澡的时候,没有摘手表,水汽就跑进去了?

    袁婷也不解:潜水表按理不会进水吧,进水了那还叫潜水表吗?

    旁边正在忙活的烧烤摊老板插嘴说:潜水表可以游泳,泡在冷水里头,但你洗热水澡,水是热的,肯定不得行,会进水去的哦。

    文宇航恍然,大点其头说:哦哦,有道理,有道理。

    袁婷说:我看看呢。

    文宇航摘下自己的手表递给袁婷。

    袁婷看了看说:哦,是个瑞士牌子啊。

    文宇航说:就是,我是以前看了网上说,美国海军海豹陆战队都是带的这个牌子的,叫什么诺斯,说是夜光效果好——我最喜欢夜光表了,主要是好方便夜里看时间,就在网上买了——看来瑞士的东西也不保险了,明天中午我还得抽空去修一修。

    袁婷把表还给文宇航说:我这块手表是那年我去无锡看舅舅,临走时我舅舅送给我的,说也是瑞士的手表,我也不懂,没当回事。今年五一节这个手表挂钩就坏了,我刚好在成都找同学玩,就去春熙路上的专修店修理一下,换个挂钩,居然要我600块钱,吓了我一大跳!那个修表的就说,你这表是卡地亚,三万多块钱的表换个挂钩,收你600块钱算便宜的了。

    文宇航和卖烧烤的小老板都吃惊不小,都抬头看了看袁婷手腕上那块手表。

    文宇航也没说什么了。

    20分钟过后,两人吃完了烧烤。袁婷抢着买了单,文宇航也就没有争了。

    两人告别了老板,起身慢慢走进小区里。

    文宇航问:你是一个人租的,还是和同学合租的?

    袁婷说:和同学合租的。但那个同学家是涪江市的,她时不时还是要回家去住的。

    文宇航点头说:你一个人住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晚上记得要把门窗都关好啊。

    袁婷答应道:好的。我们也打听了,这个小区还是比较正规,有物业公司,保安晚上也都在巡逻,应该还是可以的。

    文宇航说:那就好。

    走到一栋楼下,袁婷回身看着文宇航说:文老师,我到了,就在三楼。

    文宇航抬头看了看楼上,又看看楼下那扇还算坚固的铁门,觉得还行,说:好吧。你也早点儿休息,我再去健身房活动一小时。

    袁婷吃惊道:这么晚了……这儿离健身房还有多远啊?

    文宇航朝西边指了指,说:从这边过去,那边有一个大楼盘,有一个商业区叫汇乐城,里面有一个健身房,平时从学校到那里开车也就是五六分钟。从这里跑步过去,差不多也就七八分钟十来分钟就到了。

    袁婷关心地问:你健身完了再回家,是不是太晚了啊?

    文宇航说:白天也没时间健身,我也会在晚上去健身,经常锻炼着,人的脖颈,腰间盘都还舒服——如果晚了,我就住在办公室,办公室里放的有折叠床和睡袋。

    袁婷张嘴想说什么,又没好说出来。

    文宇航说:你上去吧,记得把门关好。

    袁婷点点头,说:好的,文老师,再见。

    文宇航说:再见。

    他看着袁婷用钥匙开了楼下的大门,闪身进去,袁婷回身向文宇航摆摆手。

    文宇航点头说:进去吧。

    袁婷回身关门,文宇航这才快步向汇乐城方向一路走去,慢慢在空寂的小巷里小跑起来。

新书推荐: 我们相遇的瞬间 意景 SD同人【三井bg】三分爱情 最终幻想ff7-莉克尼斯之花 [综影视]恶女洗白攻略 遗失的桃花源 【综灵能百分百】低配魔女营业中 赛博海神[无限] 醒芙蓉 归故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