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水阁门口的路边,就有山居的小朋友在卖黄瓜了。
程建超过去亲切地问道:小朋友,黄瓜多少钱一根啊?
小朋友说:5块钱一根。
江海珍道:这里估计什么都是五块钱起价。
胡茂林说:方便算账吧。
程建超继续问:十块钱三根好不好,我们有六个人,买六根儿,20块钱,好不好啊?
小朋友就有点不知所措,可能因为算不过来账。
文宇航劝道:算了,阿超,出来玩儿就是来花钱的,不占人家小朋友的便宜了。
程建超笑道:也是哈。我们买六根,30块钱。贾总,付钱。
贾静笑道:哪有老总付钱的?付钱的永远是出纳。
贾静上前把钱递给小朋友,说:小朋友拿好哦,30块钱。
几个人过去一人拿了一根黄瓜。
文宇航看了看手里的黄瓜,迟疑道:这黄瓜好是好,又解渴来又止饿,就是洗过了没有哦?
翦文化:这山上到处有水,应该洗过了的。
胡茂林咬了一口说:管他干不干净的,不干净也就当没看见了。
大家边啃着黄瓜边继续爬山。
程建超走在前面,他咽了口黄瓜,回头问:你们还记不记得双语实验学校以前的那个学生高明啦?
文宇航反问道:就是原来的苟委班上的高明吗?
程建超说:就是。
文宇航说:那年就是那小子偷了阿超的饭卡,还偷了阿超的车钥匙,关键是还在校园里按着玩。
程建超笑道:就是那幺儿。
胡茂林嚷道:高明还偷了我500块钱,和一个手机。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到。
程建超说:被你说中了,他现在可不真的化成灰了吗?
几个人吓了一跳。
江海珍忙问:怎么回事?
贾静说:什么情况?好吓人哦。
程建超说:那个高明不是第二次偷了茂老师的钱和手机吗?一开始还抵赖,后来抵不过去了,才认的账。实在没奈何,苟哥也罩不住他了,他自己又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就转到了一中,后来上了实验高中。结果前两个礼拜,都期末复习了,上晚自习的时候,他和其他几个幺儿,偷偷跑到教学楼顶上去抽烟,被保安发现了,保安就吼他们,几个幺儿就跑,结果在从楼顶往下跑的过程中,高明不小心一失足,就摔了下来。
江海珍惊问:哎呀,摔下来怎样的?
程建超说:那能怎样?就完了啊。
贾静和江海珍吓得吐舌头:,好骇人哦!
大家都是一阵惋惜。
翦文化显然早都知道这事了。
他慢悠悠地说:高明的家里不是跟华姐还有点关系吗?他们现在就在怪华姐呢。
贾静奇怪道:这事怪华书记什么事啊?
翦文化说:高明的家长怪华姐说,当初就不该让高明离开双语实验学校,怪她没把有些事摆平。
文宇航不满道:哼,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从小怎么教育孩子的?孩子小偷小摸,旷课抽烟,这些毛病是从哪里来的?未必他们大人一点都不知道?不反思自己的失职,反倒怪别人,简直是笑话!
江海珍说:就是,娃娃生下来就是一张白纸,就看大人怎么去启蒙,怎么去教育,怎么去描画了。
翦文化说:家长肯定有责任,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当初他的班主任老师也是有一定责任的,一开始发现问题,就应该积极配合家长,一起对娃娃加强管教,那样的话,恐怕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贾静叹口气:好可惜哦,都十六七岁了,养那么大一个娃娃不容易啊!
文宇航说:子不教父之过啊。如果大人再不好反思,只会一味地怪别人,以后再生了娃儿,早晚还会出问题。
大家都摇头叹息,慢慢往前攀登。
大家一路上又路过中峰寺和广福宇,都进去随喜了一下,看了庙里的佛像,研究了楹联书法,拍了几张照片。
下午时分。一众人终于爬到了清音阁,路边有几个小朋友和大人举了网兜在路边草丛中扑蝴蝶。
贾静惊喜道:哎呀,好多蝴蝶呀!
也跑去徒手扑蝶,大家都停下来拄着竹杖看她,借机休息。江海珍随手就在路边掐了几枝野花,却不知是啥花。文宇航就用手机识花软件认出是紫堇、野牡丹和蜀葵。
那边贾静忙了半天,就抓住了两只类似于枯叶蝶的黄色蝴蝶回来。
文宇航说:可以夹在书里面做成标本,我们当初就是这么干的。
江海珍说:这年头谁上山还带本书啊。
贾静想起来说:我带了本子的,我是会计兼出纳嘛,想到要记账,就带了一个本子。
她就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黑封皮的本子,把两只黄色的蝴蝶小心地夹在了中间。
大家看贾静小心收拾好了蝴蝶,继续前行。
这清音阁应该是整座峨嵋山上最美的地方了,山翠林茂自不待言,这里恰好又是峨嵋山间两股较大的水流,即所谓白龙江、黑龙江交汇于此的所在,飞瀑四溅,水汽蒸腾,这世间,任你什么景,只要有了水,就有了灵气了。加上这峨嵋山中一年四季本来雨水就丰沛,于是四下里到处都笼罩在烟雨水雾之中,楼台殿宇也似掩映于瀛洲仙海之间一般,凉凉的水雾润泽了游人因登山而炽热的脸庞,十分惬意。
大家四下里胡乱游赏了一阵景致。
胡茂林招呼道:小贾,快点儿在前面带路,先找到你在网上订的那家宾馆再说吧。
贾静答应着:好了,来了。
贾静打电话联系到商家主人,前头带路,就找到了昨天在网上预定的那家宾馆。
到了门口,文宇航抬头一看,这家门脸不大的山间民宿酒店居然叫“半轮秋”酒店。
胡茂林点点头:“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这家老板是背过唐诗的。
翦文化翘一下兰花指:一百分,是不是,茂姐!
胡茂林:阿化啊,你咋就长不大啊。
大家说笑着,进去参观鉴赏了一回,只见这家宾馆的房间设施倒还将就,但酒店位置却是极好的,面临着一股滔滔飞瀑,别有一番情趣。门口小小的庭院里,又有个小亭子,正对着从山上直流下来的所谓白龙江,在石栏边随意一坐,抬眼就见如画的山水。
大家纷纷称赞贾静会选地方。
胡茂林却说:今晚睡觉够呛。
文宇航道:茂姐,你俗了,“枕流终日听潺湲”,多有情趣啊。
贾静得意地说:我也喜欢这个环境,我是看了好多网友的评价之后才选的这一家。他们这个店还可以安排伙食,我们要不要就在他们这里吃晚饭啊?
文宇航说:要的,阿超和小贾去安排吧。
程建超问:吃什么呢?
江海珍说:你们两个定,你们定啥我们就吃啥。
两个人答应着,跟了老板去了厨房。
其他人纷纷蹩进亭子里,围着青石桌,放下双肩包和竹杖,在石凳上坐下。
翦文化的手机响了,他拿着手机踱到一边去接电话。
胡茂林招呼道:老板娘,拿出你们峨眉山最著名的竹叶青来,给我们泡壶茶哟!
老板娘答应着,过来擦拭着石桌,说:我们都不喝啥子竹叶青的,我们正好有刚出来的清茶,虽说没有竹叶青那么有名,但是味道还是可以的,请问你们要不要尝尝啊?
江海珍说:可以呀,多少钱一壶啊?
老板娘说:你们在我们这里住店吃饭,喝茶就不收你们钱了。
胡茂林说:老板娘,你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因为我看你这个人的面相,是相当得大气。
老板娘笑道:谢谢你,借你吉言哦。
江海珍:茂姐啥时候学会给人看相了?
文宇航:他遇到中老年妇女就自学成才了。
老板娘去用茶盘端了一壶茶,几个杯子,一碟白瓜子过来,放到石桌中间,为大家一人倒了一杯清茶。
文宇航收回观看山景飞瀑的目光,转身过来,问:茂姐,你说这种水里有没有鱼啊?
胡茂林看看那飞流水:这么急的水,哪来的鱼啊。
江海珍:也不一定啊,有水的地方就有鱼。
文宇航端起一杯茶,嗅了嗅茶气,惊讶道:咦,这茶真的还挺香啊。
他又嗅了嗅茶香,小心地喝了一口,回味了一下,顿觉齿颊留香,端详着茶汤,点头道:汤色青绿通透,气味幽香如兰,不错,不错。
其他二人喝了,都说还好,可以。
江海珍说:你看人家这茶具,也还是不错的,虽是粗陶,但有点古朴的味道。这家老板,看起来还是有档次的,不俗气。
文宇航端详着手中的陶杯,点头道:美食美器,这种山野之茶配这个茶具刚好配得起啊,简约朴素中带着自然之气。
江海珍:就是。
胡茂林:老文,好好说人话,不许拽词儿!
江海珍打了胡茂林一下:老茂,你也是文人,快写首诗来!
胡茂林摇头道:我不会写诗,我是粗人一个。
江海珍:你是细人才对。
文宇航又小口啜了口茶,说:我忽然想通了,喝茶为什么就要喝热茶。
江海珍问:为啥?
文宇航:热茶你才能小口小口地喝啊,才能有机会慢慢地品茶,如果是温水茶,你咕嘟咕嘟一口喝干,只是解了渴,却成了《红楼梦》里说的“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
江海珍笑道:有道理啊。
胡茂林嗑着瓜子,看了看酒店说:这个酒店虽是不大,也要值点钱哦,这山上是寸土寸金,她能占到这么好的一块位置,不简单哦。
文江二人点头称是。
这时翦文化接完了电话,他回身过来问江海珍:黄孝仁死了,他过去也算是语文组的人,你是教研组长,去不去参加他的追悼会呀?
文宇航大吃一惊:谁,黄孝仁,死了?
胡茂林也吃惊道:黄孝仁啊,他才退休没多久哦。
江海珍肯定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嗑着瓜子淡淡地说:我现在正在峨眉山上采风呢,怎么赶得回去啊?老文,你和黄孝仁都是北海中学本部过来的,你应该代表语文组参加他的追悼会。
文宇航不屑道:我去?他现在已经死了,也就算了。如果他没死,我原本还打算等我退休了,就去找他打一架,拼着被冠以寻衅滋事拘留两天,也要把以前的事做个了断。
大家都吃了一惊:啊,什么情况,那么夸张!
文宇航说:现在人都已经挂了,也就罢了。还叫我去参加他的追悼会,门儿也没有——他是咋死的?
江海珍说:听说是郁闷而死,他退休之后,不是还住在学校教师公寓里吗?结果全校老师从上到下,没一个人再搭理他,也没人跟他说话,都把他当成空气了,他郁闷得不得了,应该还有其他什么病吧,大概是这样了。
这时,程建超和贾静从宾馆后厨出来,走进凉亭。
程建超汇报道:我们点了六个菜,一个汤。
文宇航说:听我的前大舅子说——他们是官场上的人,吃吃喝喝的名堂知道的多——曾经说过,点菜的个数是人数加一。
江海珍点头道:有道理,干什么都有学问啊。
贾静盘算道:我们是六个人,那应该是七个菜哦。
江海珍说:没关系,先吃着,到后来不够再加一个就是了。来坐,小贾,阿超,都辛苦了,来喝茶,老板娘的新茶不错。
贾静坐下喝了口茶:是不是哦——真的,好喝啊。
程建超也喝了一口:哎,就是,挺香的,不错,不错。
江海珍嗑着瓜子:就是。
贾静又喝了一口,点点头,看看茶汤,嗅了嗅了茶汽,问:这是什么茶啊,算是绿茶?
翦文化看看茶杯里的茶,摇头道:应该是吧,我对茶没什么研究。
江海珍:你是只知道每天都要喝,而且上午下午各要泡一杯浓茶。
程建超:浓茶喝起来好苦哦。
胡茂林:主要是阿化要抽烟,抽烟的人好像都爱喝浓茶。
翦文化不服:哪个说的抽烟的人都要喝浓茶?
江海珍:茂姐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你想么,抽烟的人像老翦,抽了几十年,天天烟熏火燎的,味蕾啊,感觉啊都麻木了;喝茶时,茶淡了就喝不出味道了,所以一定要喝浓茶。
翦文化大摇其头:也不一定。
文宇航:我喝绿茶就爱喝淡茶,一般喝普洱和红茶稍稍浓一点。绿茶性寒,我胃不太好,平时喝普洱和红茶的时候多一点。
贾静:我也爱喝普洱和红茶。
程建超问:普洱是什么茶,好像还分什么生茶熟茶。
江海珍:普洱是发酵茶,生茶好像是自然氧化,熟茶是人工再处理发酵。
贾静笑道:也不知道为啥,我在别的方面,像衣服鞋子什么的,都不咋在意,差不多就行了,但发了工资,就想买茶和香水,想买得很呐。
胡茂林:你是个小资。
文宇航:我也爱买香水。
胡茂林嫌弃道:老文,你一个男人家,买啥子香水哦!
文宇航:嘁,谁规定的,只能你们女人家才能买香水?
翦文化笑道:茂姐,那你是买香水呢,还是不买香水呢?
江海珍说:英语组的妹妹们都说,从老文身边走过,一身古龙香水味儿。
文宇航纠正道:说老实话,我还不太喜欢古龙的味儿,太过于浓烈了,一般也就是喜欢那种淡香味儿。
胡茂林:你那是为了招蜂引蝶!
文宇航还没反驳。
江海珍抢先道:乱说,我认识老文十几二十年了,他一直就爱用个香水。爱用香水的男人说明他注重仪表,注重生活的品质,更尊重别人的感受。
文宇航端起茶杯和江海珍的茶杯碰了一下:还是老珍懂我,为我洗清了死茂姐泼给我的污水,谢谢!
翦文化笑道:鲁迅写《文学与出汗》,弱不禁风的林妹妹出的是香汗,我们这些农村娃出的是臭汗,村长这些城里娃出的也是香汗,恐怕还是我们的臭汗更有男人味儿哦!
文宇航:茂姐也是农村娃,也出臭汗,你能说他有男人味儿吗?
胡茂林:村长,我没惹你哈!
江海珍:你看看你,茂姐,明明刚才你才惹了人家,现在还不准别个说你。
贾静笑盈盈道:最喜欢看文老师,胡老师,还有巢老师几个人斗嘴了,好好耍哦。
江海珍:都是几个长不大的老小孩。
程建超:这叫纯真,质朴,天然去雕饰,心底坦荡荡的赤子之心。
文宇航大笑道:哪里有那么高大上啊,我们几爷子同事一场,十几二十年,只不过是还合得来,说得到一处,没事相互拿对方取个乐罢了。
翦文化举起茶杯使劲碰了一下胡茂林的茶杯:臭味相投,是不是茂姐?
江海珍:小心点,别磕烂了杯子。
胡茂林:我们都不是演员。
江海珍:都是做事认真的一伙人。
贾静:还都是教书教得最棒的几位大佬级的人物——程老师也很有意思。
胡茂林:超超有才,双语实验学校头号大秘。
贾静笑道:不禁是有才,程老师还是性情中人,那天他在办公室里看《觉醒时代》,居然看哭了,把我笑的哟,哈哈哈!
程建超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哈哈哈。
文宇航笑道:阿超的泪点就是比较低,看剧经常要掉眼泪。
程建超自嘲道:有时候看了那些煽情的地方,就是忍不住啊。
翦文化:阿超是个高情商的人。
文宇航:都是一群真性情中人聚到了一起,难得,难得!也是幸事,来,以茶代酒,大家自贺一杯。
程建超急忙拦住大家:有酒,有酒!就马上上酒,酒管够,大家用真酒表真情,才痛快呢。
江海珍:好,今晚不醉不罢休,听到没有,茂姐,可不准拉稀摆带!
贾静吃惊道:江老师也能喝酒啊!
文宇航:她相当能喝,在家里经常要和她们陈老师对酌呢。
贾静:哇,好有情趣啊!
江海珍笑道:莫听他乱吹,也就是意思意思了。
翦文化笑道:今晚都喝醉了,明天哪个来背我爬山啊?
江海珍喝道:各家的山路各家爬哦!
文宇航:阿超,你看你珍姐的酒兴上来了,酒菜安排得可好啊?
程建超大声道:没问题,放心,大家只管吃好喝好!
翦文化说:出来玩儿,千万不要在吃和住上面亏了自己,否则就不要出来。小贾,咱们一人交1000,够不够?
贾静说:够了哦,我们只是住宿花得多点,这个标间在网上订的,就是560一间。
胡茂林摇头:在这山上不算贵了。
贾静笑道:我在记账,今晚这顿饭钱还没算,待会儿吃了再算吧。明天早上的早餐是不含在住宿费里的,另外算,也是明天吃了再算;然后就只是来回的动车费,明天的缆车费了——估计差不多。
文宇航说:不够就吭气啊,大家再交,反正AA。
程建超说:我向我们语文界的大佬汇报一下我和小贾自作主张点的菜哈,点了有蒜苗炒腊肉,炸酥肉,水煮肉片,白油茄子,还炒了一个野菜,麻婆豆腐。
胡茂林说:可以了,可以了。
文宇航:就是不知道份量如何。
贾静:就是,不知道哎,待会儿上来了就知道了。
翦文化:酒呢?有菜,没有酒怎么行,超超你才说的,酒管够的。大家都喝点酒解解乏,今天爬山辛苦了,酒是解乏的。
程建超说:老板推荐了他们自己家用峨眉山里的青梅泡的酒,说是口感不错。
大家都说:可以,有味道,有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