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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远望

    忽然文宇航的手机铃声响了。文宇航看了看手机屏幕,起身到一边去接电话。

    文宇航:喂,什么事啊?

    电话里秦溱说:你没在涪江吗?

    文宇航:啊,在峨眉山上。

    秦溱:哦,仙儿她这个暑假想去日本玩。

    文宇航问:她怎么想起去日本了?

    秦溱说:前段时间她在网上抢到了韩国一个什么团在日本东京演唱会的票,她就想去看。

    文宇航皱起眉头:现在这些小孩一天到晚追这个团那个团的,没名堂得很。

    秦溱说:小孩儿嘛,总要有自己玩的东西。我想的是让仙儿出去玩玩吧,随便就算是弥补一下去年她高考结束之后没出去玩的遗憾吧。她们还想去大阪环球影城,说是有哈利波特……

    文宇航问:她怎么去呢,一个人啊?

    秦溱说:有三个和她玩得好的高中女生,和她结伴约到一起去。

    文宇航说:哦,那还可以。那要多少钱呢?

    秦溱说:她们在网上订了自由行,护照签证办理,机票什么的,总共15000块钱的团费。本来价格还要高一些的,仙儿还能干,和平台讲了价钱,又少了两三千块钱,最后就是一人15000,钱我已经交了。

    文宇航说:好,我马上把钱转给你。他们去日本自由行,语言交流行不行哦?她们都不会日语,如果没有导游的话,方不方便呀?

    秦溱不以为意地说:应该没问题吧,日本人普遍会说英语,仙儿她们的英语口语你还担心吗?高考英语146分是白考的?

    文宇航说:那倒也是。

    秦溱说:仙儿叫你给她大伯说一声,想叫她大伯帮忙先去看看,在东京的国立竞技场周边有什么合适的住宿宾馆没有。

    文宇航说:叫她自己在网上看攻略吧,别找那个汉奸卖国贼。

    秦溱不满道:说了你多少回,那么大个人了,还是那么孩子气!他毕竟是你亲大哥,就算他入了日本籍,他也是你的亲大哥啊。

    文宇航说:他那哪叫才入了日本籍啊,你忘了他还找了个日本娘们,改了日本姓,数祖忘典的东西。我老娘可怕他将来某一天又拖累我们,影响小仙的前途呢,到时候给你来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咱就惨了。

    秦溱不耐烦道:你妈那就是在□□时期被斗怕了的人,老脑筋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们那种态度完全没必要!万一仙儿想去国外留学读研呢?美国欧洲就不考虑了,一个是太乱,不安全,不敢去;二来也太花钱,咱承担不起。新加坡,日本也还是可以考虑的嘛,万一去了日本,那边有个亲戚,而且还在知名大学里当教授,总能帮着照应一下嘛。

    文宇航说:这年头最好不要去国外读书了,我看日本这几年也麻烦,新加坡还稍微好点,就是弹丸小国,说不清——行了,我不反对她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去日本玩玩。

    秦溱说:你不想叫仙儿她大伯帮忙的事,你自己去给女儿说,给我说了也没用。还有一个情况,仙儿她们的机票订的是早上头班飞机,从成都双流直飞东京成田机场,那就要至少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办手续,值机什么的。仙儿考虑想头天晚上就去成都机场,住到机场附近的宾馆去。

    文宇航说:那没必要,我送她去好了。

    秦溱说:那要起多早啊?起码要凌晨4:00就必须要出门,才赶得上按时值机。

    文宇航说:没问题,就这么定了,你给仙儿说好,我送她去双流机场。另外她那几个同学要不要一起去呢?

    秦溱说:她那三个同学,一个在成都,一个在眉山,一个在雅安,都不同路,她们约好是在机场见面的。

    文宇航说:哦,那行,就这么定了,让她自己做好准备,该带的东西,包括护照衣物什么的都带好。

    秦溱:这个她自己知道,那么大个人了。

    文宇航:我回头再给她打5000块钱零用。

    秦溱说:不用了,女儿的零用钱我来出吧。

    文宇航说:算了,你现在正在用钱,还是我来出吧。

    秦溱口气坚决地说:别争了,给女儿的零花钱我还是挣得到,出得起的。就这样定了,团费你出,零用钱我出。

    文宇航妥协道:那行吧,挂了啊。

    挂了电话,文宇航回到座位。

    程建超问:你女子要出去玩儿啊?

    文宇航说:就是,一个中国小孩子家,要跑到日本,去看什么韩国人的演唱会,毛病!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居然放晴了。

    胡茂林穿戴齐整,提着拐棍精神抖擞地从酒店的小餐厅里出来。文宇航也背着行囊,拿着拐棍跟着出来,但他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如胡茂林,神情委顿,哈欠连天。

    胡茂林一屁股坐在餐厅门口的石栏杆上,皱着眉头问:他们未必都还没起床吗?

    文宇航没精打采地说:谁知道,可能是吧。

    胡茂林不满道:出个门都不利索,烦人。

    刚好贾静和江海珍从客房出来,明显是刚刚洗漱完毕。

    胡茂林吆喝道:老珍,快点,太阳都出来好半天了,就等你们了!

    贾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起晚了。

    江海珍:茂姐,你咋起那么早吗,你睡不着吗?

    胡茂林说:老汉儿家了,是没有你们年轻人睡得了。

    江海珍:爬你一转,你才比我大几岁哦!

    文宇航插嘴道:我们都吃完早饭了,你们快点吧。

    贾静惊奇道:那么快,你们早饭都吃完了啊?

    文宇航:嗯,快去吧,她这里的馒头还好吃。

    程建超也从客房出来了。

    程建超问:珍姐,你们吃完早饭了?

    江海珍:超超,我和小贾还没吃呢,正要去吃,茂姐和村长吃完了。

    程建超:哇,你两个那么快啊?

    文宇航:阿超,你昨晚到底要了多少酒啊,最后净到喝不完。

    程建超:就要了两斤啊。

    文宇航:昨晚那个青梅酒好喝倒是好喝,度数感觉也不高,喝到嘴里甜蜜蜜的,口感不错,但感觉还是有后劲儿。

    江海珍走出餐厅,手里拿着一个小馒头边吃边说:就是,当时喝到嘴里挺舒服的,但最后头还是有点晕乎乎的了。

    胡茂林:老珍,你酒量那么大,昨晚那点酒就会晕乎乎的,我才不信呢。

    江海珍:嘿,茂姐,我啥时候说我酒量大了?

    程建超端着稀饭,贾静端了一碟小馒头出来递给江海珍,江海珍说声谢谢,又拿了两个小馒头吃起来,贾静递给文宇航和胡茂林。

    文宇航摆摆手:谢谢,吃饱了。

    胡茂林:不要了,谢瓜了。

    江海珍:她们做的小馒头好好吃哦。

    文宇航:就是。

    胡茂林问程建超:阿化呢,未必他还没起床吗?

    程建超也拿了一个小馒头,说:好像是——哎哟,最晚青梅酒喝多了,睡得我五迷三道的,做梦都听见化哥在打呼噜!

    几个人大笑。

    翦文化不知啥时候出来了,接着说道:超儿,你还好意思说做梦都梦见我打呼噜,你打的呼噜还小了啊?搞得我一夜没睡好,拿枕头捂住脑袋都不行!

    大家更是哈哈大笑。

    胡茂林:你们是互相伤害!

    文宇航:我最怕打呼噜的人了,幸亏茂姐昨晚没打呼噜哦。

    胡茂林:我没打,你打了一会儿。

    文宇航不信:我从来不打呼噜的啊。

    程建超摇头道:那不一定,一般打呼噜的人自己是不晓得的。

    江海珍:就是,还有很可能昨天爬山也累了,你又喝了酒。

    翦文化委顿地坐到石栏杆上:说起青梅煮酒论英雄,青梅酒倒是喝了,英雄也论完了,糟了喂,今天爬不动山了。

    胡茂林:阿化,你昨天才批评我不努力上进,你今天怎么也拉稀摆带呢?

    翦文化斜着眼看着胡茂林,问:茂姐,我好久批评你不上进了?我来问你,你昨晚喝了多少酒?

    胡茂林爽利地答道:我没喝啊。

    众人大惊:什么,你没喝酒?

    胡茂林:我没喝,我有肾结石,不能喝酒。

    翦文化:就是说我们五个人喝了两斤青梅酒,你各家一口没喝?

    胡茂林:啊,我喝茶啊。

    江海珍哭笑不得,对文宇航笑道:都没注意他,他个龟儿居然没喝,那么多酒全叫我们几个人喝了!

    文宇航:一开始哪想到茂姐会装怪嘛,后来又有点二晕二晕的,就让他钻了空子。

    程建超想起来,说:化哥,不是二斤,后来又叫了半斤。

    江海珍更吃惊了:妈哟,两斤半啊,天老爷!

    贾静笑道:我们几个好凶哦。

    翦文化:两斤半,五个人,一人半斤,小贾喝得少一点。

    贾静:我没喝多少。

    文宇航:也有个三四两了。

    贾静笑道:可能有个二三两。

    江海珍惊叫道:那未必我们几个人一个二个的都喝了有半斤多?

    翦文化:差不多。

    江海珍:哎呀,可不能叫我们老陈知道了,知道了非骂我一顿不可,为啥要喝那么多酒!

    胡茂林:所以说,你老珍酒量还是不错嘛。

    江海珍啐了他一口:还不是你茂姐缩边边把我们害的!

    胡茂林:我主要是有肾结石,不能喝,不然——

    翦文化:茂姐,又再说你的肾结石,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在拿你的肾结石说事,说了十几年了,现在老都老了,还在说!

    大家都哈哈大笑。

    胡茂林:少啰嗦了,阿化,快去吃饭,吃了好爬山哦!

    文宇航:怪不得茂姐今天早起精神百倍。

    程建超笑道:今天我们几个都是手耙脚软的,只有茂老师能爬到金顶了。

    翦文化夸张地捂着头:今天真的爬不动了,茂姐你背我吧。

    胡茂林神气地说:各家的山路各家爬哦!

    贾静笑道:反转了,反转了。

    文宇航骂道:茂姐太坏了!

    六个人在酒店里吃完稀饭馒头,辞了老板娘,背起包包,拄着竹杖,沿清音阁的一条岔路,依照指示牌,摇摇晃晃去往万年寺。

    这里也算是景区的核心地带了。清晨的峨眉山腹地,路上的石阶全是两米来宽的条石打琢的,上面的露水渐渐干去;道路两旁基本上都是合抱粗的松树,树林深处更是可见几个人才抱得过来的大树,古木苍苍,丫枝森森。

    晃晃悠悠走上个两公里山路,即到了峨嵋山上最大的寺庙——万年寺了。峨嵋山是普贤菩萨的道场,而这万年寺却是全国唯一的一座有着□□风格的圆形穹顶的佛教寺庙。里面一尊骑在大白象上的普贤菩萨法相,只须游人信众仰视方得一睹尊颜。

    寺门口台阶上就有许多山猴,或蹲于栏杆,或坐于阶前,从容而漠然地接受着万千人众的观瞻,拍照,惊呼和花生。

    文江胡巢程贾六人瞻仰了庙宇和佛像,顺着人流走出拥挤的庙门。

    胡茂林和程建超去边上的货摊上,一人买了顶白色的礼帽戴上,请路人甲帮着,用手机给六个人一起合了影,留下了那些属于自己的岁月记忆。

    坐上了上山的观光大巴上,六个人或打瞌睡,或张望外景。

    峨眉山金顶,太阳破云而出,阳光照耀下,在巨大宏伟、金光灿灿的十方普贤菩萨像前,路人乙在为文宇航们拍照留念。

    照完相,谢了路人乙,几个人围着菩萨像瞻仰了一番。

    贾静低头查看了手机上的资料,惊叹道:哇,峨眉山金顶大佛有600多吨重耶!

    江海珍惊讶地:啊,那么重啊!

    就凑过去看贾静的手机。

    江海珍念道:通高48米,重达600多吨,建筑面积1000平米,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高的十方普贤像。金殿、铜殿就有建筑面积1800平米。金殿为铜面鎏金屋顶,为目前中国最大金殿。哇,好了不起啊!

    翦文化:这叫十方普贤像,十方啥意思?

    文宇航:十个方位吧。

    胡茂林: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面八方,只有八个,还有哪两个方位?

    文宇航:上、下啊。

    胡茂林恍然,捂着嘴笑道:哦,就是,就是。

    瞻仰了多时,方才转到栏杆处远眺云海山景。

    这金顶上,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在这峨眉之巅平凿出了这么一块坝子来,以虔诚之心,修了庙宇,历经风雨山火,总是香火不断。

    就有不少游人专门赶着时间摸黑上山的,或提前到位,在早上看了金顶日出,现在就穿了羽绒服晃来晃去。

    文宇航看看他们的羽绒服,说:估计这些人的羽绒服,干净点的是自己的,埋汰一点的是租来的。

    大家观察了一下,都笑着说:可能就是哦。

    凭栏览景,极目远眺,只见云海茫茫,群山掩映在云海中,如仙山琼岛,如幻似真。

    文宇航感慨道:迟到的峨眉山之旅,总算了了。

    江海珍纳闷道:嗯,你不是说你以前来过两次峨眉山吗?

    文宇航不吭气,望向天边的云海。

    翦文化问:这峨眉山有多高啊?

    胡茂林:3099米,那边标志牌上写的有。

    程建超喊道:哇,对面那座大山是不是就是贡嘎山了?

    贾静:哎呀,可能就是耶,他们就说站在金顶上,天晴的时候,就可以看见贡嘎山的。

    翦文化又问:贡嘎山又有多高啊?

    文宇航:7556米。

    江海珍:比峨眉山高那么多啊?

    文宇航:没错,高考复习地理时我就背到了的,我高考全靠地理历史这两科了,都考了94分。

    贾静:哇,怪不得文老师知道那么多历史故事呢。

    胡茂林:文曲星下凡了。

    江海珍忽然问:老文,西昌是不是高原啊,听他们说什么攀西高原,攀西高原,是不是就是说的西昌哦。

    翦文化:攀西高原指攀枝花吧,不过西昌也是高原哦。

    文宇航:我还不清楚啊。

    翦文化摸出手机,搜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现在这手机通讯是厉害了,在这金顶上信号都是满格的——攀西是指四川西南区,包括攀枝花,西昌,米易,德昌,会理等地方。

    江海珍:那西昌有多高啊?

    翦文化:嗯……也有1500米左右,也算高原了。

    文宇航:哦,西昌1500米,那昭觉呢?

    翦文化继续查找:昭觉……哇,昭觉就不简单了哦,最高海拔3873,最低520,平均海拔2170米,这绝对要算是高原了。

    江海珍吃惊道:哇,3800多米,峨眉山多高?3099 ,那岂不是比这峨眉山还要高了?

    翦文化:那是了,以后村长相当于要在峨眉山顶上,摆张讲台教“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了。

    众人顿觉情况之严重,看看文宇航:哇!

    文宇航不免也有些茫然,看看远处的白云,自嘲道:……还要边擦鼻血边背“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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