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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为二的语文书

    38.

    老师说,教室后面的黑板报需要紧追校园时事,最新一期的主题是运动会,于是从上个课间操开始,寻常就在着手绘制了。

    有路过去厕所的,好奇问上一句,哥们,体育委员怎么还管文艺上的事?

    如果是这个问题,高二三班的陈星同学就能给出满分答案,即,自古音体美不分家...当然他本人说这话时,也正忙和着黑板报呢...

    我、简直、张琪,一人执一只彩色粉笔,在黑板的边边角角处,画着花朵描着边,干着力所能及的小事。要论写板书,我们字不如寻常好看;要论画板画,我们除了会画太阳,就只能画小花,还都是不太圆的那一种。

    踩着桌子,举着粉笔盒,占着黑板黄金C位的陈浩,正龙飞凤舞地画着班级跳长绳的盛况。这也是我们的意外之喜。一向自诩是校园版的陈浩南本南,日常喜欢打打杀杀,谁人承想拿起画笔竟是个水平颇高的文艺生。这反差,萌啊。

    “你们是没见过陈浩的语文书吧?”寻常同样站在桌子上,拿着黄色粉笔正在给艺术字体加阴影,头顶挨着白墙,眼神里充满赞许之色,“那个才叫厉害呢!”

    我站得最靠下,迫不及待就冲到了窗台旁,取来陈浩的语文必修。第一单元第一课,学的是《沁园春·雪》,插图放的是毛主席的狂草书法。一单元的背景底色都是淡蓝色的,那是一个有着犹豫、悲伤、安宁的冷色系,陈浩以书法做冠,装下了光怪陆离的梦,诗作旁留白处横躺一人,身首分离。只是那身,蜿蜒流淌,似波似浪;那首不具五官,模棱两可,非圆非方。

    同页上,还有个方框,圈着我甚为熟悉的铅笔字。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寻常蹲下,指着他的字讲,“这是个有名的学者说的。我觉得很适合陈浩这幅插图,就抄了下来。”

    “人生处世必有不如意之时,愈不得意,愈能振作,便不难人定胜天。”

    简直用湿纸巾擦干净手指,接过语文书仔细欣赏起来:“浩子,你这画有点深度啊?来给讲讲?”

    “班长...”陈浩意图扶额,奈何手心太脏,皱眉撇嘴地跳下桌子,接过简直递来的纸巾,胡乱擦了两下手,不满地说,“我是要当大哥的人,你这叫我耗子,也太丢面儿了。”

    “那我们班长就是大哥背后的女人了——”张琪煽风点火没成,被简直一记眼刀斩落下马。陈浩也没再做过多的要求,看着自己的插图,解释起画作来,“我这儿最开始画的不是一个人,是想画流水和高山的。听老师讲到,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诛仙》里的张小凡,想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呀!什么狗?什么狗?”回座位拿零食的王军,空耳就听见了一字半句,“我刚去小卖部买的热狗,南哥你要吃吗?”

    39.

    陈浩的语文书被我借回了家,一单元有好多课,寻常都为其提了一句点睛之笔。我借观摩之意,行膜拜之实。

    那时候,陈浩还坐在最后一排扰乱课堂纪律,我还以为,寻常会深受其害郁闷不已呢。看来,完全是我瞎操心的。

    小屋的门被推开,老妈端着一杯热水进来,我慌张合上语文书,状似刚复习完的模样,翻着书包,掏出数学练习册。

    “语文看完了?”

    “嗯。”我应付回答,“没啥作业,就是念三遍古文。还是数学留的比较多,而且新开了一章,难度挺大的。大题有好多,不翻答案看,我都不会做。”

    “那你应该先看一遍课堂笔记,重温之后再做题。你这样又翻又做的,效率也不高。”

    “语文书给我看看。”老妈平稳把水杯放在我的窗台上,另一手朝我要课本。

    “啊?”我被老妈的出奇不意打得有些慌乱,“这有啥好看的?”我手指渐凉,指尖微木。

    老妈没再多话,自力更生地弯腰拽起我的书包,抽出我刚收好的语文书,起先语气还算平稳地说:“还真挺好看的,画得不错呀。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天赋?早告诉我们,咱就不读外院附中了,读个专科学校,主攻学画画,这不就皆大欢喜了?我当初也就不用费尽心思,烦人托巧地送你进外院附中读书了。”

    “你爸还说,别告诉你,别让你心里有压力。你可是真没压力了,上课都拿来画画玩儿了,是不是?!父母都是欠你们的,活该找罪受!”老妈说着声调越来越高,怒气上涌,亟待发泄的双手一前一后,只听“撕拉”一声,就把语文书给一分为二了。

    我大叫着扑了过去,可惜为时已晚,书已经彻底分了家,飘落下来的那页,正是她扯开的那页——是戴望舒的《雨巷》。丁香般的姑娘在雨中消散,教材的尽头不再是密封线了,而是老妈战栗的手指。

    我还来不及解释,她发完飙就夺门而出,完全没有留给我应对处理的时间。

    我抱着语文书残破的身体,就像王子抱着身负重伤的公主一样,哭泣哀嚎,期待着神邸降临,能重置时光。

    但神邸到底没来,这点小事,无足轻重,上头人并不关心。于是派了平替版的老爸,私下劝和。

    他人脾气好,话也啰嗦,掰开揉碎地想解我心里的结:“你也别恨你妈,其实家长做了很多事,付出很多辛苦,只是没跟你念叨过而已。我们都是盼着子女能成龙成凤,当然,并不是说一定要大富大贵啊,你们未来会有光明的前途,我们只求你能过得舒服安心,生活无虞。”

    “你中考成绩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我和你妈心里都有数,是很满足的了。按照原来的想法,就是让你读家门口的二中,离家也近,学校也不错。你爸我就是二中毕业的。”

    “但后来听说了外院附中的录取分数线,只比你成绩高了0.5分。这消息是过了几道手传来的,不知真假。但你妈不服气也不服输,毕竟一个是市重点,一个是区重点。我们商量以后,找了几层关系,拿钱烦人,总算是在开榜前,确定了你能进。家长的心啊,并不是说爱慕虚荣。但能帮你少走一点弯路,我们就愿意多帮一步。”

    “没有希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你看你妈平日里省吃俭用的,但要说这钱是为你掏的,几万块拿出来,眼睛连眨都不眨的。别怪她跟你发脾气。”

    我哭声减弱,抽着鼻子,抱着语文书,空有委屈却无处发泄,本来是一只鼓囊囊的气球,被小针戳破了一个眼儿,肚子虽然还挺大,但肉眼可见地憋了下去:“可是这书是我借同学的。她连问都没问就给撕了,我明天怎么还人家。”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我翻开扉页,上面写的名字还是三个大字,陈浩南。

    老爸捋着我的后脑勺一路顺到后背:“爸带你去新华书店买本新的,再买个小礼品,赔给同学,道个不是。”

    40.

    我家门口没有新华书店,卖文具的小卖铺也不卖人教版教材。我坐在老爸的自行车后座,一路喝风,到了学校门口。

    得亏今天是星期二,下课早。

    我拿了本语文必修,又选了个《老夫子》的漫画书,算作赔礼,晃悠到一楼准备结账,就看见临窗的阅览区,有熟人穿着校服,正举着一本大部头的书啃得起劲。

    我脸色由阴转晴,越过一书架,伸出半个手臂刚想出声打招呼时,就见他身边竟还坐着一人,也穿着校服,同样抱着一本大部头,同样读得津津有味。

    我赶紧缩回身子,从书架的缝隙间望向那两人。阅览区有四张桌子,零星坐着三两个人。空的桌子还有一张,可我偏偏看到寻常和向晚荇坐在一起。虽然两人只是在读书,但同桌同座同频率,我混乱的大脑好像毛主席的狂草书法,看不出任何名目。

    身后老爸等在结账处,招呼我还有其他要买的东西吗?我慌乱得从当前的货架上抽了一本书出来,带着一起结了账。

    回家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是寻常和向晚荇一起读书的画面。

    他们两个,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这个念头冒出,我大惊失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寻常的私欲越来越重,我会在意他身边的朋友,在意他对我的态度,在意他的过去,在意他的生活。

    在意得,把我变得不再像我自己了。

    “我上外院附中,也不是因为寻常啊!”目光扫见新华书店的袋子,回想到凛冽寒风中,老爸载我上下学的画面,“我应该为父母读书,不能这样迷失自己!”

    我拆了书店的袋子,拿出买的三本书。其中的两本,我打包收进书包里。另外一本,我竟才发现,拿的是本诗词选集。

    拆了塑封,随意翻开,那页是首宋词,纳兰容若的《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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