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卡耐基的九字真言是这样讲的：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

    但凡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单选题至少要给足ABCD四个选项才会被编进试卷里。于是，我在摸索中，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那个答案——要么改。这可是古人云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知道我智商不足、情商不够、能力不行，所以在我参与的事情上发现了一个缺口，肯定会有我的问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就算是当弱者，我也要当个随时复盘、争取进步的弱者。

    寻常听后，认为我总结的名言都不对路，他拿出一句俗语，说是再适合不过了：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的心。

    寻常说：“你如果自认是弱者，那在流水线上你就只是一颗螺丝钉或螺母。螺丝钉掉了，设备可能会有散架的风险。但如果是铁皮墙塌了，那么设备散架就变成了既定的事实。一个是可能，一个是肯定。你觉得谁的问题更大？”

    “你如果自认是弱者，那么在事情开始前，你就已经在规避风险了。所以当设备散架的时候，你这颗螺丝钉就老老实实地藏在废墟里，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没必要跳出来吸引目光。你这样做，只会让铁皮墙更加丢脸，压力更大呀！”

    在寻常比喻、譬喻、暗喻，各种喻的推理下，我隐约摸到了一点门道，但蛛丝马迹太多，一时之间分辨不清。我是应该适当学习“我弱我有理”的强盗逻辑？还是要把关注点放在铁皮墙想要保护螺丝钉的罗曼蒂克上？

    寻常见我眼神略带飘忽，怕我想歪，赶紧补充道：“提建议的是你，作申请的是我，最终拍板决定的是社长。你是螺丝钉，我是铁皮墙，社长是机器供应商，而学校是机器购买方。明白了吗？你就不要替社长操心了。”

    这简直是谬论嘛！旁听的两人相互对视，易乐橙难掩看戏神情，却不忘为社长打抱不平，吃光手中的果干后，嘴巴一时得闲，插嘴说道：“购货方找供应商的麻烦，那供应商也得用铁皮墙出出气吧？”

    简直在旁听得一激灵，好家伙，这还有人不嫌事儿大，煽风点火呢！她当下麻利得拽上乐橙学姐的胳膊，三两步就拖人下楼离开，风吹人散，音乐教室外，只余斑驳阳光映下人影一双。

    47.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讲我幼儿园的事情。”寻常生硬得别开话题，毫无过渡，毫不修饰，好不刻意。这次讲的还是他拍毕业照的事情。

    拍照当天，寻常迟到了，因为他母亲的车半路发生了剐蹭，所以迟到的。

    下车后，寻常就倒着小短腿飞快地跑着，他一边跑，还在一边打着腹稿。关于迟到这件事，该如何同老师解释，如何跟同学解释。

    教学楼正门前，已经有班级在整队拍照。

    寻常凭着惯性又向前冲了两步，随后停了下来。他认出这就是自己的班级，有熟悉的老师和同学。大家都在对着镜头微笑，他不好意思去打破这份宁静，只因为他迟到了。

    老师会皱眉吧，会生气吧，会催促他、质问他，但说到底，只需要承担一些压力他就可以参与拍照。肉肉的小手在身侧攥了又放，松了又紧，可始终举不起来。

    一个小女孩，站在第二排的外侧，在间隙中发现了他。

    她咧开嘴笑着，缺了颗门牙，却依旧灿烂地笑着。她张着两手，从队伍中脱离，颠颠儿地跑了过来，一把拉上寻常，将人给牵了回去。

    “这下人都齐了。”她迎着老师笑着说。班里没有人皱眉，没有人生气，没有人催促和质问，寻常就被人牵着一起站在了第二排的外侧，就算是快门键摁下，也没有撒开牵在一起的手。

    其实，于外人看来，自己真没那么重要。胆怯与自卑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C位。你以为你是这台剧目的核心，但其实作为群演只要表演得不扫兴就能结清当日的工资。

    寻常想用多一些的亲身经历来阐释释怀的重要，可脑海里那个女孩，迎着光笑着走来，久久难以忘却。

    48.

    很快就迎来了高中第一次期中考试。我忍不住抖腿来分散自己的焦虑。只是抖得幅度大了些，坐邻桌的简直不止一次地投来疑惑的目光。

    简直：“至于吗？期中又不开家长会。”

    我回以无语的眼神，你们这群优等生是不会明白考试所带来的恐惧的。

    倒是身边的陈浩搭腔，多少说中了一些缘由，就是正经没两句话：“家长会是不开，但卷子总得让签字啊。小双，你爸叫啥名儿？到时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签个友情价。”

    简直伸手推开陈浩的脸，一巴掌就把人给摁在了桌子上。被摁倒那位，口中还大放厥词：“小爷我话事人的脸面可不是拿来当抹布的！班长你要庆幸你是女的！”

    “古惑仔那套没有用，有本事你先考一门90分以上，我也能自觉趴到桌面上。”简直震慑的话，声音很轻，就附耳送出，效果堪比胶条封嘴。

    陈浩的气焰被灭下，简直又接茬向我开导（发难）：“你日常学成什么样，考试稳定发挥，结果都是可以被预估的。平常学到六、七十分，在没有使用非正常手段下，考试是不可能到九十的。所以你紧张只是在徒劳无功，还会拉低你的发挥水平。”

    “你讲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听君一席话，我的腿抖得更加频繁了，课本打开的那页，飘在空气中，起伏甚是明显。

    “大佬。”相声二人组的季霖开口，陈浩应声回头，被季霖嫌弃得改了称呼，“不是喊你，是说班长。”

    “班长。”季霖重新喊人，“你知道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九十分确实离我们比较遥远，但我们的家长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梦想，他们如此执着，我们也只得跟着做梦了。”

    “...”这话说完简直也沉默了，我倒在旁连连点头。

    “那你们应该向父母展示其他的闪光点啊！扬长避短。”简直说。

    我们一圈考试困难户闻言像是遇到明灯，瞬间擦亮目光，炯炯盯向简直，等待她交出标准答案：“就拿你举例吧小双。其实你很擅长写作文——只是不擅长写应试作文。”

    我听着简直的前半句还充满疑惑，后半句又翻出一个白眼。

    简直：“《雨巷》结尾的扩写，我认为就充满了想象力和创新点，只是不太符合老师的审美。”

    “那不是不太符合，那是相当不符合。”习惯了捧哏角色的徐铭泽，顺口搭话。

    《雨巷》续写小作文，我是有问题的其中之一，被老师单独叫到前面进行面谈式批评。因为我把雨巷的主人公描写成清朝后宫的嫔妃之一，在一个下雨天，撑伞落寞地游走在宫墙之下，电闪雷鸣时，人物魂穿到江南雨巷的丁香姑娘身上，结着愁怨，独自徘徊。

    “学习、考试，只是阶段性去验证你的知识库储备量，任何题目都没有绝对的标准答案，不要因为你的作文不及格就否认自己的写作能力。要知道我很喜欢看你写的作文，看得特别开心。”

    “看出来了。”我回想语文老师在点评我作文的时候，简直他们几人可是笑倒一片的。

    “你看你又想歪了，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褒义词。”简直说，“寻常说你说得很对，你缺乏自信心，凡事都喜欢先贬后扬，习惯给自己加压。其实没有必要，因为我们不能用今天的成绩来决定明天的未来。”

    “但父母能决定啊，毕竟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徐铭泽再一次拆台。

    49.

    期中试卷在考后一周内陆续下发，我担惊受怕的不及格并没有出现，班级排名中游靠下，令我大感欣慰。寻常物理大题失利，名次由第二名掉到第四名。简直依旧守护着班级第一的宝座，并出现了断层式进步。值得一提的反倒是陈浩，地理居然考了90整。拿到试卷的他，当着简直的面那叫一个耀武扬威，手上翻花似的甩着卷子，活脱跳了一出东北秧歌，并插图配文解释为王者归来。

    还有一位也值得一提。那就是王军。自从换了前后座，陈浩与王军就没再一同出现在老师的视线里。

    没想到期中一别，两人再见，已是云泥之别。

    陈浩虽然也有不及格的科目，但地理高分令他喜不自胜。另一边的王军，则是在英语上出了风头。

    英语老师甚至在判卷时就已经血压飙升，在语文课上课铃响起前砸开了我们班的门，把王军的卷子钉到了班级后面的黑板上，扬言要让他永远挂在耻辱柱上。

    我们下课后都去观摩了这份试卷，听力阅读答得确实挺烂的，但这也不至于气得老师都等不到自己的英语课就破门而入吧。

    王军本人心态倒是十分平和，他也凑热闹一起来看卷子，像个参谋在提供思路：“可能是我这次作文写得不太好吧。”

    “哦？”我们当即翻页到最后。

    “实在不会写了...我就直接用了汉语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