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首都了

    22.

    春天来了,春寒料峭。

    随着暖湿气流的增强,反差强烈的冷空气登录北方,天气预报说,本周预计有中到大雪,望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成片的高楼林立代替了略显萧索的枯树枝子,列车行进的速度逐步放缓,进站台上有工作人员同打扫卫生的大爷交谈着,车厢里标准的普通话播报告知旅客朋友们:首都到站了。

    我到首都了。

    23.

    Ada是我同组的前辈,算不上领导,但有很多工作都跟她有联系。算来算去,她是我在办公室里关系最近的同事了。

    她在去年九月刚过完39岁的生日,用自己的话说:奔四已经毫无意义了,等明年再奔的就是退休。但她的退休并不是尘埃落定,而是开启了新的副本。

    Ada是高龄产妇,37岁才生了个儿子。算她职场戎马半辈子,待到卸甲归田时,家中正值有个青春期的混世魔王需要她去平定安康。每每想来她总是会掐着太阳穴,直呼头疼。

    但头疼青春期还为时尚早,小儿子从出生就总是孱孱弱弱的,三天两头要跑趟医院看看病。上周刚因发烧挂了液,今天又变上吐下泻。

    我很同情Ada的不容易,于是主动揽下了她要出差的工作,在今天的早高峰,搭乘上直达首都的高铁。

    首都,一个从中学起就被时常挂在嘴边的坐标,居然在我27岁以出差原因得以实现。

    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悲。

    以前谈及去首都是心向往之,现在去,则是躲避烦恼。

    手机再一次在口袋里响起,我犹豫着掏出,看见是Ada的来电,爽利地摁了接听键。

    电话的内容无外乎是她对我仗义出手的感谢,顺便再哭诉一波高龄宝妈照顾孩子的不容易,就在我听得云里雾里,应接不暇之际,话锋一转:

    “双双,实在抱歉,我这连轴转了好几天,真的是太累了。昨天在医院盯着孩子,心里想了太多事,就给忙忘了,还有部分资料没传给你。刚发你邮箱里了。配有附件三的表格,是个半成品还没有完成,这个也是需要交接的,得拜托你给看看,对账单我都有走OA,理论上你是在我抄送范围内的,你可以自己先找一下,如果有做不出来的,再跟我讲,我再去问问小刘。”

    都说消防员不好当,救火现场容易反被烧伤。就算我自作自受吧,谁让我救火的心不诚,有利可图呢。

    在入住酒店的厅堂里,我暂时卸下行李箱,取出笔记本电脑,招呼从身边经过的服务员,问了下连接上网的WIFI。

    邮箱里有两封未读邮件,一个是信用卡账单,一个是Ada遗漏的工作。

    熟悉后上手,表三的处理并不难,属于搜索、摘抄再整理,有点儿耐心的人就能胜任。但此刻在前台处,有个哭闹的小女孩因为一瓶酸奶在跟父母起争执,嚎啕声震天动地,令我头大如牛。工作干不下去,注意力也分散到了四面八方。

    我这才发现,在隔排的沙发上,靠窗边坐着两个年轻人,一身简装,干练十足。举杯交谈间,我听到了有人在说着“Double D”。

    这是一个新兴的互联网品牌,从上海发家,近些年已是红得发紫,上到80岁老太,下到刚会走的娃娃,都知道的一家非常有名的大厂。

    而我,密切关注到Double D,还是因为那顿晚餐,因为向晚荇。

    24.

    学生证被递到面前,寻常和我一样,目光一路从指尖看向头顶。

    “好巧啊。”他站起身,略显拘谨,随手将学生证滑进咖啡手提袋里,再开口的话还是同样的那句,“好巧啊。”只是他口舌生干,底气不足罢了。

    向晚荇指了下后排的某张桌子,示意同行人先行离开,她本人倒反客为主,坐到了我的身边,明媚的笑容,看着比中学时更加灿烂了,灿烂得令人反胃。

    “你不是去上海了吗?”寻常拿过只空杯子,倒了柠檬水推到向晚荇的面前。

    “休假了。”向晚荇语气疲惫地说,“好不容易熬过了大项目,再不歇歇会崩溃的。”

    寻常:“Double D的旅行者计划?你在这个组里?”

    “看热搜了?”向晚荇点头回答,“厉害吧,那都是熬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夜做出来的。”

    “你看我现在的黑眼圈...”向晚荇用手指了指眼周,强调说,“看看这眼袋,都丑得见不了人了。”

    ...Double D的旅行者啊——

    我攥紧水杯,塌下肩膀,身向后靠,挨到了椅背,余光躲进向晚荇的视野盲区,上下认真打量着这位一直都很陌生的成功人士。

    要说向晚荇当年高票断层当选校花,颜值真真时隔多年依旧扛打,虽然她口头上说着自己丑得难看,可也没见她戴上帽子就溜之大吉啊。反而是在正大光明地显摆,或者说是在炫耀,炫耀着人情世故,亦或是情谊深厚。

    我的关注点从她的眼角转向后侧,曾经的黑长直染成了最近流行的玫瑰金粉,大波浪卷发环及腰间,纯白嵌花徽标POLO衫,配着灰蒙色羊毛半身裙。哦?腰间斜挎的是香奶奶颗粒压花经典手袋!我能认得出来,全靠公司女同事的悉心栽培。

    向晚荇这是从陈浩南的小哑巴,进化成为时尚界的女魔头。

    但我对她就是喜欢不起来。毕竟也不是同班同学,却总在我的圈子里面晃来晃去。就比如说现在,莫名坐到了我的旁边,喧宾夺主跟寻常聊天,从上海聊到首都,从工作聊到生活...到底是你们太有生活,还是我站错了位置?

    寻常明显看出了我的局促,试图终结对话,他回身泛泛一指说:“你朋友是不是在等你?”

    “哦!”向晚荇回以微笑,站起身来,“竟忽略了身边人。”

    她绕道转向过道处,向寻常伸出手来,说:“真怀念当初在校园湖边彻夜畅谈的日子。许久未见,一时兴起,可惜了你这块小蛋糕,都要化掉了。”

    寒暄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如同前来迎接我的前台小姐姐一样,热情又温暖。

    “你就是程双双呀!我之前只见过你们公司的Ada。”前台小姐姐热情领路。

    “总公司业务对接确实是Ada姐来得次数比较多。”我跟在她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谈笑间,我俩已经到了会议室门外。未合拢的百叶窗透出三个人影,站在白板前奋笔疾书的蓝色西装男就是我本次工作对接的业务组长,前台小姐姐说他姓张,86年,可以称呼一声哥。另外两人,应该是张哥临时接待的某个甲方。

    “我们先去隔壁稍等一下吧。”

    我点头称好,就到了转角一间稍小些的会客室里,前台小姐姐去休息区准备茶点,留着半敞的门和安静独自工作的我。

    再次核查一遍Ada新交代的附件三,忙中出错可不好,毕竟前来对接工作的是我本人。

    检查到表末时,过道传来寒暄的声音,典型的商业互捧,这种内容的对话我几乎每天都能听一遍。

    只是说话声如此之近,难道是张哥的临时会议即将结束?我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探了半个脑袋去瞧,果然见蓝色西装男正笑容灿烂地说着:“期待合作愉快。”

    “一定!”回应他的人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愣了几秒后,试探性开口问道,“小双?”

    “...王军?”

    说来这世界真是小,十年前那个最会画画的问题学生,十年后摇身一变成了“我们”的甲方。

    是的,是我们。张哥在众人面前拉我入伙,明显是为了熟人面前好办事。

    场面话随便扔出来几句,就把我们关进会客室里,美其名曰难得见面,唠唠家常。

    我凑到了王军身边,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他道:“你小子看来混得相当不错呀!”

    王军骄傲得用着鼻孔吹气,脸却扭向另外一个方向说:“你别靠这么近,我媳妇儿一会儿该吃醋了。”

    “你结婚了!”我看向包间的另一位甲方,是个穿着青灰色套装的姑娘,轻熟龄气质,画着简约的妆容,她笑着送给王军一记眼刀,“我叫小婉,是王军的女朋友。理论上我应该比你大一些,如果你俩同岁的话。”

    “同岁不同命啊。”我扯了扯脖子上的工牌,“甲方爸爸。”

    “哈哈!小婉,你要无痛当妈了!”

    “滚...”我忍不住爆粗口。

    “这可不对,你以下犯上了。”王军那厮玩儿上瘾了。

    “十年了——”我忍不住感慨青春,聚散犹如浮萍,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丝精光,我急切的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快速滑动翻找。

    “可不嘛,虽然我中途就转学了,但在外院附中的那一年是我最快乐的校园时光了...哟?这不是我画的数学书嘛!”

    我相册里翻出了一张扫描保存的铅笔画,跨越了十年的历史长河,再次呈现到原作者的面前。

    “你居然还保留着。”王军接过手机,转身给小婉讲述着背后的故事,“我转学之前给班里每个人都画了一幅肖像画,这可是我专业学习之前的水平,还是有点子天赋在的。”

    “哪里有天赋,瞧瞧这鼻子画的,跟泥捏得似的...而且嘴唇也太厚了,线条太不流畅了。画得是这姑娘?”

    “女大十八变,懂不懂?她以前就长这样...”

    这话让我接是哭笑不得,王军那厢还在特别认真地说:“你别不信,哪天我把班级合照找出来,指给你看。”

    “你毕业前就不在了,哪儿来的班级合照?”

    “我带相机去的学校,你忘了?还差点被数学老师还是物理老师的,给没收了,你忘了?”

    我好像...想起来了!如果说,以前我还在惋惜,高中毕业合照上空缺了最重要的人物,那这份遗憾,王军能给弥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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