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她们院只开了中国近现代史这一门公共课，马原要等之后再开。
不过好消息是，大二的开了。
“只是这样你就得跑好几个地方了。”靖瑶翻着从大群里扒拉来的其他院课表，如是道。
福康安自己倒没什么意见：“能有人上课就不错了。”
靖瑶欲言又止：“……你真的试图在这种课上读到什么吗？”
福康安茫然：“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上课不就是要从老师那里学到点什么吗？”
靖瑶只好含蓄道：“……听说，啊，只是听说，马院老师除了马哲，什么都研究。”
福康安：？
不过他真想去上，靖瑶不会拦他：她们近现代史的老师还是能讲点东西的。
两个人这回倒是没戴上帽子——因为有连衣帽，所以只需要戴上口罩就行了。
福康安如今头发已经慢慢长了起来，虽然还是很短，但好歹前后均衡，并且长势喜人。
真是可喜可贺，他的发际线没被拔。
靖瑶心想。
她难得脱离了五人团，独自带着福康安在教室后排求生。
……当然，也不能算最后排，毕竟那块也算是风水宝地，等闲是抢不来的。
后排有人打游戏，有人在睡觉，还有情侣在调情聊天……
总之，人类活动的多样性在此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福康安扫了一眼后排的环境，对靖瑶带他来后排这种行为表示了不认可。
靖瑶瞪了他一眼：“我也想带你去啊，可在前排万一被同学发现了呢？”
“……你确定后排就不会吗？”他已经能感受到有几道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了。
“……至少比较低调。”靖瑶恼羞成怒，低声道，“你要嫌烦你就自己去前面！我又不拦你。”
可是能陪媳妇光明正大上一次课的机会多难得，福康安当然不会傻到因为别人异样的目光而放弃。
“那好吧。”他故作勉强道。
终于把人安抚好了，靖瑶准备打开游戏清一下日常委托——托福某人的福，从那次大吵之后她很少有时间再上号了。
这时候，坐在她旁边的人同她说话：“……同学，能跟你要个微信吗？”
靖瑶：“……”
打个游戏这么难吗？
她抬头一看，是个女生。
但是靖瑶看到她后面还坐着个白净清秀，一脸期待又有些腼腆，戴着眼镜的男生。
靖瑶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我不用微信。”
离谱的回答，委婉的拒绝。
女生锲而不舍道：“那你旁边那位男生的微信，能帮我要一下吗？我看你俩似乎认识？”
要这么说，靖瑶就不无聊了，她戳一戳福康安，满满的坏心眼：“有人跟你要微信呢。”
她并不打算背着人，问的时候，声音虽然低但也光明正大，表情悠然，一看就是来看好戏的。
福康安知道她乐子人本性又发作了，不由莞尔，一手搭在靖瑶肩上，对那名女生道：“抱歉，这位同学，我女朋友不用微信，我也不能用。”
靖瑶：“……”
她面上依旧一派悠然，底下却偷偷拧了福康安一把：“谁教你借刀杀人的？”
声音已经暴露了此时她气急败坏的情绪。
福康安吃痛却不叫痛，还有心思在靖瑶耳边吹气：“……你教的。”
靖瑶那双小巧耳朵本就敏感，要不是现在人太多，早就伸手去挠他了。
靖瑶刚缓过来，上课铃已经响了。
她决定还是接着好好打她的游戏。
跟福康安在这里勾心斗角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结果，一转过脸，就看到福康安翻开了书，目光却幽幽地盯着她，眼中满是不认同。
靖瑶：“……”
好崩溃。
老头的课其实还算是马院里的一股清流了。至少他真的认真地讲了书上的知识，甚至还有些自己的客观见解。
靖瑶百无聊赖，顺着老头讲的知识点在书上圈圈点点，心中如是想。
而她身边的福康安则笔耕不辍。
——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福康安一开始以为她是被自己气到了，玩手机不成来混的，结果没想到，每次老头设问她在底下都能对答如流。
就是声音不大。
不过她似乎也不指望老头能听到。
……明明笔下还写着“帝君大人超我”这种六个字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他就看不懂的话。
简直是后排众生中的一股泥石流。
福康安不理解，他选择接着记他的笔记。
其实真上起课，福康安才发现，原来靖瑶从前高中的笔记已经颇为翔实了，现在这本书不过也是对近现代史的进一步延伸和拓展。
大体思路居然和她高中的书一致。
福康安神情复杂地看了靖瑶一眼，只见她正在偷偷打游戏。
福康安：“……”
好了，复杂的感情没有了，他现在只想等下课后回屋收拾她。
老头把课讲得差不多了，见还有时间大把，一时兴起，竟要点名。
其实她们一般上课也有班上考勤，这可是平时分的依据之一，靖瑶就指着平时分能在期末的时候捞自己一把。所以，靖瑶虽然没少上课骂骂咧咧，但除了请假外基本没缺勤迟到过。
但老头怎么突然想要自己点名了，找班委要考勤不就完了吗？
靖瑶百思不得其解之余，老头已经开始点起了人。
一般来说，点名都是按花名册点。
但老头儿完全不走寻常路，他直接点坐在教室里的人，还是随机点人，然后点了让对方回答一个问题——好处是能加平时分。
但是马院的课，平时分有和没有那也没什么区别吧？
只要老师是个好人，期末分数就不可能低。
靖瑶还在咬唇冥想苦思的时候，老头儿已经开始点第三个人了。
他的问题也极其随机：从简单的年份到历史意义和影响，抽到什么问题完全看运气。
福康安望着老头，低声问靖瑶：“你知道这老师叫什么吗？”
“好像姓张。”靖瑶想了想，刚要翻手机来查课表，下一秒，老张头已经点了福康安起来回答问题。
靖瑶：“……”
福康安：“……”
转瞬即逝。
“背一遍五四运动的意义吧。”老张头还是笑眯眯的，靖瑶悄悄地瞅了他一眼，又迅速地趴在桌上，默默翻书，试图给福康安提供场外援助。
福康安一愣。
之前靖瑶随口跟他提过，说老张头课上点过这个是重点……
台上的老张头只是盯着他，不急也不催。
福康安沉吟片刻，把五四运动的意义流利地背了出来。
一字不差。
老张头笑得和蔼：“……不错，抽查了这么多人，你还是头一个能背完整的。这位同学，你是学前教育的还是计算机的？”
这门公共课是面向全级的，所以文理混不混合上课，影响不大，端看各院各专业上课时间分配情况。也因此，才有了今日学前教育和计算机一个教室上课的奇景。
“……都不是。”福康安竟然还能微笑回应，“我是来蹭课的，老师。”
老张头目光扫到了福康安身旁的靖瑶身上。
“那你先坐下吧。”老张头话锋一转，“你右边那个姑娘，来回答一下吧。”
就坐在福康安右边的靖瑶：“……”
“中国封建社会末期的社会危机的表现有哪些？”
靖瑶：？
她低头和刚坐下来福康安对视一眼，对方的神情似乎有些复杂，还有些……无奈？
先前老头发过复习题库，里面确实有这道题。可按一般道理，近现代史纲要大题一般考的都是高中学过的，有一定基础的。
这题她就扫了几眼而已……
靖瑶眨了眨眼，做了个深呼吸，假装没看见萧明秀她们担忧的眼神：“清朝乾隆后期也出现前朝的‘周期律’……”
“……大的世界参照系已经变了，清末，西方资本主义的到来，将改变中国命运。”
一口气背完整道题，靖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很不错，这样冷门的题目也背了，学得挺好。”老张头很满意，“同学，你也是来蹭课的？”
“不是，我是学前教育的。”
“哪个班，名字？”
靖瑶又尴尬又舍不得那点平时分，踌躇着开口的时候，前面的萧明秀就替她喊了：“老师，这是我们学二的赵靖瑶！”
老张头抬头看了看他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让人懂了点什么……
“这是携家眷来上课了吧？”
后头有人大声打趣道。
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同学找回场子——就是刚才那两位惨遭福康安二人拒绝加微信的仁兄。
老张头听完，竟然还能打趣他们：“不错不错，两个人都挺好的，下次还来啊。”
全班哄堂大笑。
靖瑶：“……”
人还怪开明的嘞。
靖瑶默默以手捂面，在老张头还在登记的时候悄悄地坐了下去。
福康安居然还能笑着问她：“感觉如何？”
“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坐立难安。”靖瑶咬唇，“死了啦，都是你害的。”
福康安反而还轻松道：“这不正好？别人都不会来找你要微信了。”
一劳永逸，帮他解决了这么多问题。
靖瑶：“……”
“对了，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靖瑶随口道：“张廷玉。”
福康安：“……”
眼见他表情十分丰富多彩，靖瑶又去查了查。
半晌，她犹豫道：“……不会又是被章总打击后，报复到你身上来了吧？”
福康安沉重地点了点头。
靖瑶幸灾乐祸，差点笑出声。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