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例外——我印象最深的是医学生，其他专业不清楚。我们考试叫考试周，医学生考试好像叫考试月，因为他们要考的又多又难，还管那种蓝色的教材——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叫做蓝色生死恋。”

    福康安：“……”

    “……换在以前。”他揉了揉太阳穴，“老爷子肯定要把你们这么读书的人全给痛骂一顿，赶出尚书房。”

    “得了吧。”靖瑶哼笑一声，道，“大哥不说二哥，红薯不说窝窝头。我才不信你们从尚书房出来后还会接着读书。”

    谁高考完还看书啊？

    “那你可就真错了。离了尚书房我们确实不一定还会读书，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福康安也笑了，不过好像是苦笑，“老爷子早提过要求了‘其无事之时，仍当日理常课，不容稍有旷废’。”

    靖瑶：“……”

    这大概是……毕业后以为自己可以嘲笑倒霉的师弟师妹，没想到还被拉回学校上课？

    靖瑶抽抽嘴角：“这……还真是，下有对策，上有政策啊。”

    “可你不是皇子阿哥啊。”靖瑶提出质疑。

    福康安叹气：“……我以前虽然只是御前侍卫，可也是天天在老爷子眼皮底下的。说句大不敬的，只怕皇阿哥在老爷子跟前的时候都没我多。”

    靖瑶倍感同情：谁受得了天天被教导主任抽查功课啊？

    “……还好我后来去了金川……不然也要天天被老爷子追着问功课。”福康安说着，心中却暗自警醒：不能再往下说了。不然，靖瑶该起疑了。

    他在金川待了五年，回去后老爷子光顾着为他庆功和准备娶媳妇了，竟然把过问他读书的事给忘了。

    真是可喜可贺。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靖瑶感叹道，“对了，老爷子没叫你路上带点书看吗？”

    福康安：？

    他严正指出：“我是去打仗，不是去郊游！”

    靖瑶随意地摆了摆手：“反正到那了也有阿桂带着，是打仗是郊游有区别吗？”

    福康安：“……”

    靖瑶这张嘴啊。

    “……真不给重点啊？你们嘴没放甜点？没管李sir叫声帅哥？”到了饭点，两人坐在餐桌边吃饭，靖瑶还在小声地跟王敏怡等人发语音。

    何思云：“说了，李sir就是不给，那能咋个整嘛。他还说，我们既然学了卫健课，就是要按照医学生的标准要求自己。”

    靖瑶：“……”

    他奶奶的。

    按照医学生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但是期末周的医学生标准。

    “我学了学前，难道我的学前教育教师资格证就可以通行中小学了吗？”靖瑶都无语了，饭也不吃了，专心回消息，“他上课怎么上的来着，哦，这个看一看，那个不重要……这一学期下来，我怎么知道他说的哪个是重点？”

    萧明秀回以冷笑：“得了吧你，上次快结课的时候，你不还打游戏来着？”

    靖瑶的蓝牙耳机还充着电，是以她全程开着外放。

    一听到萧明秀的话，她就暗叫糟糕。

    果然，福康安瞥了她一眼，轻飘飘地来了句：“专心吃饭。”

    靖瑶叹了口气，放下手机，老实吃饭。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背完全本？”吃完饭，靖瑶还是不死心，在走捷径的边缘展翅翱翔。

    “不然呢？”萧明秀道，“全专业的卫健课都是一个老师教的，还能咋办？”

    靖瑶听完又蔫了。

    “好好看书，看多点，说不定考试还刚好考到呢。”福康安研究完他的专业后就继续看马原了，面对靖瑶的上蹿下跳，他头都不抬，语气悠然。

    “你懂什么，这叫最后的努力。”靖瑶不以为然，“还有，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跟我妈似的。”

    福康安：“……我看倒像是垂死的挣扎。”

    靖瑶：“福康安，不会说话就闭嘴。”

    做完了英语阅读，看了一遍卫健的教材，靖瑶就接着回屋背她的教育学去了。

    “你在书房那里背诵不也挺好的吗？”她某次回来接着写英语题时，福康安悠悠开口。

    “我不喜欢听别人背诵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希望自己背诵的时候吵到别人。”靖瑶说着，在文章的重点词上打了个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

    很赵靖瑶式的处事原则。

    二人相对而坐，没有再说话，福康安在网上研究着相关的资料，靖瑶刷着题，各做各的事。一时，屋中竟难得的静谧。只有两个杯子里不断减少的茶水，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就在靖瑶梳理完教育原理第五章，准备接着往下看的时候，两根修长的手指抵住了她欲翻过的书页：

    “你该睡觉了。”

    靖瑶挑眉，压下随着他的话而涌起的呵欠：“期末周，熬个夜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不睡，你明天早起只怕更受不了。如果我所记不差的话，你过两天似乎就要考近代史了。”

    他怎么连这个都记得。

    “行。”靖瑶顺从地合上书，“我明天再看。”

    说着，把自己的资料教材给收拾了一通，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福康安见她难得不跟他争辩，心中诧异之余，也觉欣慰。

    洗漱完，互道了声晚安，靖瑶关上自己的房门，坐在床边，立刻翻出了自己的教育原理。

    期末周，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

    而另一边，福康安虽然劝靖瑶去睡觉，但他本身就是觉少的那种天选肝帝，是以他回到房间，还是接着看他的高数。

    这“网课”，还是靖瑶推荐给他的，说是在网上就能隔空上课，不必去听学校的老师讲课。他这两天用着也觉得挺不错，非常方便。

    “高数……”

    “还真是……变化无穷，不能学也。”

    凌晨1：00。

    好不容易背完了第七章的书，靖瑶也有些渴。她轻声轻脚地打开门，刚伸出半个身子，就和隔壁打算去趟洗手间的福康安撞上了目光。

    靖瑶：“……”

    福康安：“……”

    “好巧啊，哈哈……”靖瑶尬笑。

    你也偷偷卷到了现在？

    这是两个人的眼神中同时透露出的信息。

    福康安神色有些阴沉：“你不是说，会回去睡觉吗？”

    “就允许你卷不允许我卷？内卷是相对的。”靖瑶倒了杯水喝，“再说了，你这个年龄段，你这个阶段，你睡得着觉？”

    福康安：“……”

    又想起了刚刚被高数支配的恐惧。

    他也有些赌气了：“行啊，那你明天复习时睡着了，可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

    “好了好了。”靖瑶喝了水，放下水杯，转身忽然一把抱住他，半是撒娇道，“敬斋，知道你为我好啦，这不是没办法嘛，我临时抱佛脚总得诚心诚意一点吧？我就这么一回，你就别跟我计较啦~”

    福康安身形一僵。

    他低头看到那双圈住了自己的手，耳边除了靖瑶撒娇的声音，还有另一道声音：

    “敬斋敬斋，你就教教我吧！教会我武术，我自己偶尔遇上事情也能自保啊！”

    也是靖瑶的。

    他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那，靖儿可想好了，以何为束脩？”

    ……福康安转过身，也将靖瑶圈在怀中：“好——真拿你没办法。”

    靖瑶嘿嘿地傻笑起来。

    “夜间别喝太多水了，容易起夜。”他轻声嘱咐。

    “知道啦知道啦。”把人哄回来就行了，靖瑶欢乐地准备溜回房间睡觉。

    岂料还没开溜，就一把被福康安给提溜回来了。

    靖瑶眨眨眼：“还有什么事吗？”

    可能真的看高数不能看到半夜，他的意识竟然有些许模糊，居然俯身含住那平时总是咄咄逼人又妙语连珠的樱桃小口。

    二人唇齿交缠片刻，福康安才恋恋不舍地从她的唇上移开：

    “这是……束脩。”

    被突如其来的吻袭击，靖瑶混沌了片刻，又很快清醒过来：因为潜意识告诉她，现在似乎比上次在书房里还要危险。

    甚至来不及细想他说了什么，说的又是什么意思，靖瑶下意识挣脱了福康安的怀抱：“我、我先去睡觉了！”

    他怔在原地，呆了良久，才轻笑道：

    “看来，还是不能总熬夜……”

    “福康安小朋友，想不到你也有被我抓到睡过头的一天。”

    早上九点，两个半夜一点在客厅碰头的夜猫子顶着相似的黑眼圈出现在餐桌边。

    “我睡过头了，难道你不是？”福康安闲闲地反问，神态上倒是少了平日的温润，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这个点要去买早饭太晚了，好在之前买面包的时候多买了一点，不至于早上就要点外卖。”靖瑶打着呵欠，翻出了冰箱里的面包。

    “别吃那个，冰的，对你胃不好。”福康安也打了个呵欠，“我之前买了些鸡蛋，用电磁炉煮几个吃，牛奶热一热，也能应付应付。”

    “后勤补给非常熟练啊。”靖瑶顺手把面包丢回冰箱，再把鸡蛋取了出来，“今天怎么这么困啊你，昨晚没睡好？”

    “大概是昨晚看高数看得太晚了。”福康安起身，“放着我来吧。”

    “行啦。”靖瑶把人按回座位上，笑道，“我还不至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连几个水煮蛋都不会煮，我来就好，嗯？”

    “……好。”他重新坐下，就看着靖瑶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