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以后也会是，云凫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不明白，那我就让你更明白一些。”诸葛霖绕到云凫身后，小心地触碰着朱雀石，“一切，都是因为这朱雀石。”

    朱雀石，上古神兽凤凰血所凝化，在上元界因灵力太过强盛，引起众多仙灵的争夺，而后被朱雀神带入人间封印其灵力，藏匿了起来，从此失了音讯，没想到竟然是在这儿。

    云凫也曾听过朱雀石的传说，但她不明白：“这与你我有什么关系？”

    诸葛霖说道：“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很大的关系，这朱雀石虽然大部分灵力都被封印了，却还存有一些灵力，而且还有一个最特别的用处。”

    “什么？”

    “换魂。”

    云凫听来的传说中并没有提及这点，她惊讶地看着他，莫非，他是要与自己互换魂魄，可是，为什么？

    诸葛霖神情夹着几分落寞：“你大约要问我为什么要换魂，因为我想回上元界，可是，我来人间太久，灵力已经完全消散，以我现在这具凡人的身躯，已经回不去了。”

    待在人间超过三年，便再回不了上元界，只能永远滞留人间，最多百年寿命，便会死亡，堕入轮回。云凫明白了过来，诸葛霖，大概就是那个在人间待了太久，再也无法回家的仙灵。

    诸葛霖看着远处的天空，回忆起曾经的往事，叹口气说道，“当年，我也只是一名学子，也被书院送来这人间历练，等任务完成以后，我却一时鬼迷心窍，不想回去了，这人间如此繁华，喝酒吃肉，娇妻美妾，远胜过仙界那般严苛清冷的修炼。”

    “现在，你后悔了。”云凫鄙夷地说道。

    “对，我后悔了。”诸葛霖伸手将自己的头冠取开，一头的发丝散落开来，他挑出一根灰白的头发扯下，举起说道：“看吧，我来人间不过才十年，这十年时间，在仙灵的一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对我来说，却已经如普通人一样开始衰老，再过几十年，我也会老去死去，无法再如仙灵一般享受几千年的寿命。”

    “所以你害怕了。”云凫鄙夷更甚，他既想享受人间的繁华，又害怕人间的死亡，鱼和熊掌，焉能皆得。

    深藏的恐惧一旦被揭露，便让人更加想把恐惧压下去，诸葛霖提高了声音掩饰自己的畏惧：“没错，我害怕了，短短几十年的生命，即便死后能入轮回，却不知道下辈子会是什么，是穷人？是乞丐？是猪狗？是鱼虾？”

    山上有风，轻拂而过，诸葛霖却好似被心里的恐慌寒透了一般打着冷战。

    云凫念动回元咒，却并没有一丝反应，她心冷了一下，将手放在腰间，准备拿出最后一张定身符。

    诸葛霖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挑眉说道：“怎么，想召唤传送阵逃走，还是想用定身符定住我，劝你都不要白费力气，看见这八根柱子了吗？这是当初朱雀神为了防止有仙灵来偷神石，所以在周围布下的法阵，凡踏入法阵范围，一切仙术符咒都不能使用。”

    难怪他一路上有那么多机会偷走自己的定身符，却没有动手，除了是利用定身符给二人防身，也一早就算好了她的定身符在朱雀石这儿不能使用。云凫往左右两旁看了看，只要逃离法阵，诸葛霖就无法再抓住她。

    诸葛霖大约看出她逃跑的意图，却并不着急，而是吹了一声口哨，周围密林里便亮起了许多火把，呈圆圈状将法阵团团围住，却并不靠近。

    “看见了吧，”诸葛霖得意说道，“这些人一直都跟着我们，只要你踏出法阵，就算念了回元咒，还没等传送阵出现，他们就会将你杀死，死相还会极为难看，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妄动。”

    云凫环视了一圈，这些人能一路跟着没被她察觉，应该身手都不错，离开法阵被他们逮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过，她也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乌溪镇的大火也是他们干的，就是为了灭口？”

    诸葛霖一摊手，状似无奈说道：“是呀，我这人做事情一向干脆利落不留痕迹，若是被你和那些镇民抓住砍伤我的伙计使劲逼问，说不定真能问出些什么，我只能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此时已近黄昏，太阳半落不落地挂在天边，朱雀石开始隐隐发出红光，诸葛霖看了一眼夕阳，感叹地说道：“真美呀，我说过，若是能与你一起走过最后的日子便知足了，现在仍是如此。”

    只不过，现在掉了个头，要死掉的是云凫，他更享受二人此时剩下的时间。

    “既然你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为什么还不动手？”云凫冷冷说道。

    诸葛霖闭上眼，整个人沐浴在太阳最后的光辉中：“不急，总得等太阳下山，那时候才是朱雀石灵力最强的时候，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这换魂仪式怎么进行吧。”

    云凫没有说话，诸葛霖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说道：“其实很简单，血者，魂也，以血换血，以魂换魂，只要将我们两个的血同时滴在朱雀石上，就可以交换灵魂。”

    “为什么选我？”云凫看着他俊美的侧颜，只觉得恶心至极。

    太阳下山还要点时间，诸葛霖也还有闲情聊天：“为什么，因为你条件最合适，要不然这么些年，来往人间的仙灵也有不少，我为什么不选他们而选你。”

    云凫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的确，像她这样条件的仙灵并不多，家中只有父母，没有众多的亲戚族人，换魂后能察觉破绽人就很少，更何况，她偏偏还是好胜的人，遇到困难也不会轻易放弃任务，要不然，她刚被绑进周府那会儿就召唤传送阵逃回上元界了，而这一点，正好可以被诸葛霖利用，只要帮助她完成任务，赢得她的信任，就可以想办法将她引到朱雀石这儿。

    这个人，将她的信息性情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他的计划，应该是在她来人间之前就开始了。

    “你到底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云凫逼问道。

    诸葛霖笑而不语，显然并不想透露消息来源。

    “是从留云宫得到的消息？我们的任务和行程都会报给留云宫，所以你和宫里的人有消息往来，才能提前谋划好一切。”

    诸葛霖转头看着她，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还是什么都没说，不过这丝慌乱已经让云凫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你还能猜出什么？”诸葛霖盯着她。

    云凫扶着石台，声音低了几分：“我还知道，你为了怕我反抗或自伤，刚才给我喝的水里下了药。”

    “怎么，药效发作了？现在知道已经晚了。”诸葛霖说道，看着云凫开始有些虚弱的样子，露出几分假惺惺的怜悯。

    “我还知道，你是谁。”云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