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赤月剑和夏禹剑主人设下的封印，如今，她和元泽二人是两把仙剑的新主人，灵力与各自的仙剑相通，这封印，是将他们当作了朱菀和琥光吗？

    元泽红着双眼，对重华喊道：“放了云凫，放了她，我把我的命给你。”

    重华丝毫不为所动，看着元泽疯狂挣扎的模样，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惜了，如此般配。”

    “哧——”一道红色流光飞过，重华警觉，一偏头，这流光便擦着他脸庞而过，离脖颈只差了一寸。

    “赤月剑。”重华轻呼了一声，转头看向云凫，她拼尽全身的力量，唤出赤月剑，本想趁重华分神时给他致命一击，却不想还是失了手，一击不成，再无力进行第二次攻击，赤月剑红光黯淡下去，停在半空晃晃悠悠，随时要掉在地上。

    见到赤月剑，重华难掩脸上的激动之色，手一伸一抓，赤月剑便落入他手中，他抚摸着剑身，转头对着云凫恶狠狠说道：“我女儿的剑，你不配。”

    封印的大部分表面已经爬满了血丝，诡异得如同一幅鲜红色的图画，云凫的意识慢慢模糊，她转头看向元泽，他脸上一片灰白，刚才因为一直奋力挣扎，绳索越勒越紧，两只手臂都在往下滴血，这些血也都汇入血线之中，被注入到了封印，他头慢慢歪倒一边，声音越来越微弱：“放了她，求求你放了她。”

    “元泽，元泽，”云凫喊道，却连自己都已经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不要再动了，这样你会失血更快，你要等着我，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告诉你，那些我早就该说却不会再有机会说出的话。

    封印大部分都被血丝缠绕，只剩最后一小片银色光芒，而中间的九叶红莲，好似感受到了封印即将破裂，层层交错的花瓣开始剧烈摆动，散发出诡异的红光，连下面的潭水，也开始激荡起来，不断有水珠溅打在封印之上，迫不及待要溢出来。

    云凫只剩下少许的清醒意识，她看了一眼容沐，他依然昏睡，不晓得梦到些什么，整个眉头都紧紧锁着，重华应该不会难为他，等他醒来，一切应该都已经结束了。

    她突然觉得好累，闭上眼，许多故人浮现在她脑中，爹娘，灰姨，崔宁，栖霞，书院的仙师和同窗，还有那些有苦有乐，有欢笑有忧伤的时光……。

    “你在干什么！”

    一声断喝，喊醒了云凫沉寂的神识，她勉力睁开一条缝，见又有人闯入洞中，这人气喘不定，满脸的震惊，但此人的面容，却是云凫再熟悉不过了。

    “师父！”云凫喊道，气若游丝，声音顷刻就散了。

    那张常年冷漠的脸上全是疑惑、愤怒、惊讶，是她从未见过的任何生动神情，这让云凫不仅怀疑，是真的见到了师父，还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重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我做什么，我不过是要报仇，现在封印马上就要破了，无渊，你什么都阻止不了。”

    无渊，云凫看着师父，这不是幻觉，而他竟是无渊。

    无渊凝聚起灵力，重华冷笑道：“就算我们动手，你一时也打不败我，看在我们多年相交的份上，我劝你不如趁现在封印还未破，赶快离开洛伽山，想办法保全自身。”

    无渊手臂一挥，却是将灵力全部打在紫孪剑所化的绳索之上，力道之大，将两条绳索直接打回了仙剑原形，元泽直直往下落，无渊用灵力托住他稳稳放在地上，但他流往封印上的血却并没有停下。

    重华和云凫二人都惊呆了，云凫没料到，自己的师父，冲进来第一个想救的人却是元泽。

    “他是朗尘之子，你竟然要救他。”重华叫道，“难道你忘了，谁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

    无渊根本不理会他，先用灵力封住了元泽身上的伤口，防止他的鲜血继续流出，而后扶起他，想要带他离开此处。

    云凫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这一切，心中越发失望，自始至终，无渊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你休想带他走。”重华说道，拦在二人面前，手上已经凝聚了强劲的灵力。

    无渊又是恼怒又是着急，他扶着元泽，根本脱不开手对付重华，卑微地哀求道：“等破解掉封印，他的命就没了。”

    重华见他极力维护元泽，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道：“那又如何，父债子还，朗尘欠下的，我又为什么不能找他儿子还。”

    “不能。”无渊脱口而出。

    “若是我一定要他还呢。”重华说道，已经开始抬掌。

    最后一刻，无渊仿似下了最大的决心，咬牙说道：“难道你忘了你一直在找的人。”

    这话无疑是一记重锤，敲得重华全身一震，手上的灵力待出不出。

    “你，你说什么？”重华不敢置信地说道，“你知道他在何处？”

    无渊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几句话，云凫没听清楚，却看到重华脸色一变，目光不停在元泽和无渊之间转换，眼中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

    下一刻，云凫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这是何处？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封印有没有破？

    恍惚中，云凫又来到了那株九叶红莲的前面，水潭的周围没有了银色的光芒，她试探性地将手伸过去，竟能触碰到里面的潭水，但感受不到任何冷冽，连一点水波都没有搅动起来，仿如触摸的是清气。

    中间的莲花朱红如血，巨大的花瓣带着摄人心魂的美艳，不同于现实的是，此时的莲花周围弥漫着红色的雾气，且这雾气越来越浓，几乎要将整朵花都包了起来。

    这是在梦里，还是在幻境？

    云凫有些不明白，周围的一切都是看得到摸不到，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轻飘飘，她正要出洞去查看情况，不想刚走了几步，就有两个从外面进入洞中。

    云凫一惊，此时已经来不及躲藏，只好凝聚起灵力，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先做好准备。

    进来的人，是一男一女，正正好和云凫撞了个对面，但二人却目不斜视，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一般，径直走到水潭前。

    他们，看不到自己？

    云凫更加疑惑，既然如此，自己便不能轻举妄动，看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二人之中，男子身形伟岸，眉目疏朗，女子美貌绝伦，风华无双，只是两人都是满腹心事愁眉不展的样子。

    云凫只觉得这女子的眉眼有一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这莲花，就要修成人形了。”女子说道。

    男子摇头道：“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压制它的灵性，最终还是阻止不了妖花出世。”

    “难道这三界真的免不了一场浩劫。”女子神情悲悯，大约不忍心看到生灵涂炭。

    沉默了一阵，男子说道：“现在还有机会毁掉它。”

    女子眉头皱得更深，似在认真思考男子的提议。

    云凫在旁边听得心中一跳，毁掉九叶红莲意味着什么她自然知道，而那男子也肯定知道，所以才提议得如此艰难。

    洛伽山与三界，到底是放弃小善成就大善，还是保住小善牺牲大善。

    没有人能说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