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凫仔细回忆了一番，不记得上元界有个叫净世的地方。
不等他们问，廉华就继续说道：“净世……净世在……”
一道寒光闪了过来，廉华的下半句话便被堵在了喉咙中，他下意识地捂住血涌不止的脖子，往后倒了下去。
银色的匕首钉在墙上，锋利的刀刃还在往下滴血。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袍人，脸上带着银色面具，手还保持着扔匕首的姿势，元泽一道灵力击过去，黑衣人躲闪不及，被灵力打中胸口，身形却不见半点异常，一转身就飞走了。
被元泽的灵力击中，却没有受伤，此人的修为不可小觑，等到元泽追出去时，黑衣人已经飞离了石窟，往峭壁之巅飞了上去，片刻间就不见了踪迹。
廉华喉咙被割破，伤及筋脉，无法用灵力治愈，云凫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堵在他喉咙处，虽然知道无力回天，但还是想做最后的一点努力来减轻他的痛苦。
“净世……”廉华嗓子还没有完全被毁坏，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沙哑着声音说道：“蜃景”。
此时元泽已经返回牢房，他轻握住廉华的手说道：“神君，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整块布都已经被染红，廉华转头看着元泽，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和睿智：“元……元泽，这儿……没有……太阳月亮。”
“好，我带你离开这儿，去看月落日出。”元泽安慰他。
廉华微微摇了摇头：“我……很开心。”
曾经的记忆和神识被重新拾回，他依旧是斗虚宫中整理书案的神君，会从袖中拿出一块糖，哄着那个因为父亲责骂而哭泣的少年。
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便带着满足的笑容，散尽了眼中的光。
云凫收回了捂住他伤口的手，默然地站在一旁，元泽与她并肩站在一处，对着廉华的尸身默然。
廉华没有变回真身，而是化为一缕烟尘飘出了牢房。
离开了噩梦，离开了折磨，离开了恐惧。
他，终于自由了。
一阵脚步声走了进来，方才引他们进来的鬼兵喊道：“有个黑衣人闯了进来，你们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他就先看到了满地的血迹，大吃一惊道：“发生什么事情？廉华仙灵呢？”
“黑衣人杀了他。”元泽冷着脸说道。
云凫看得出，元泽在极力压抑心中的火气，不止是因为廉华的死，还因为线索已经断了。
鬼兵倒是没继续追问，眼睛往云凫腰间的朱玉瞟了一眼，试探地问道：“那二位仙灵可有受伤，需不需要休息。”
这番过份的殷勤让人很不适应，让人怀疑他到底是真关心，还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毕竟下元界混乱，一旦发生任何意外上元界都不好探查。
元泽看着他，眼眸中都是冷冽寒光，把鬼兵都吓得低头不敢说话。
“我没事，”元泽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说道，“一个黑衣人而已，还奈何不了苍梧宫的上元神君。”
鬼兵愣了一下：“上元神君，原来您是元泽仙灵，没想到您会亲自来这儿。”
刚才那点心思被人看穿了，鬼兵既有些尴尬又有些惶恐，他竭力扯动那张惨白的鬼脸，想用一个笑容缓解尴尬，只可惜，他一咧嘴，就露出满口黑牙，比哭还可怕。
为什么元泽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打消鬼兵的企图，云凫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那么强的灵力根本不需要，除非……
他受伤了！
刚才他替自己挡了廉华一掌。
这儿到处都是觊觎朱玉的鬼怪，如果元泽灵力不济的话，便只能用身份让他们有所忌惮，要不然，这些鬼兵管他们是不是仙灵，怕是立马就要开抢。
“那二位……可还要见这儿的其他仙灵？”鬼兵小心问道。
“不用了。”元泽一把拉起云凫的手，带着她离开牢房。
大门处，提着灯笼的鬼面官一动不动地等着他们，连姿势都还和他们进去时一样，见了他们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两位仙灵，沼泽危险，请跟着我。”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又走了回去，元泽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他喉咙一动，不晓得把什么咽了下去，但嘴角还是露出一点红色的血迹。
他低声说道：“我们赶快离开鬼界。”
“嗯。”云凫答应道，刚才廉华那一掌出其不意，正中他的心口处，他越是要装得若无其事，越说明他受的伤很重。
鬼面官这次话倒是更少了，一路上只管提着灯笼，没有回头看过他们一眼，就这么一路摇摇摆摆地带着他们有穿过沼泽，回到鬼镇，在众多贪婪地看着朱玉的鬼怪目光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前方不远处就是传送门，云凫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开始发抖，怕是元泽的伤已经让他坚持不住了。
“再撑一下。”云凫悄声说道，现在还没有出鬼界，他们不能露出一点异样。
前面的鬼面官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云凫问道，她其实已经听到了旁边有凌乱的声音，这儿只有他们三人，这些声音怕就是冲他们来的。
手中被塞进了一物，是浩乌宫的乌金牌。
元泽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凝聚灵力一边说道：“一会儿你看到机会就逃出去，只要出了传送门就安全了。”
他是打算留下来独自应对？云凫皱眉说道：“他们要的只是朱玉，就把朱玉给他们，这儿离传送门不远，我就算没了朱玉也无碍。”
“不行，”元泽断然否决，“只要你还在鬼界中，就一刻也不能离了这朱玉。”
鬼面官此时站在一旁，也说道：“神君说得没错，你没有灵力，如果失去朱玉的庇护，立马就会被阴气侵蚀全身，变成这儿的异鬼。”
异鬼，不同于凡人可以轮回，而且照不得太阳，上元界回不去，就只能永生被困于暗无天日的下元界。
他说得平静，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鬼界多怨灵，管理起来本就十分棘手，所以下元界的各级鬼官都不愿自找麻烦，虽不会干涉仙灵来干公务，但也不会在仙灵和鬼怪起冲突时偏帮任何一方。
能不能闯过去，全靠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