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洛推开门，他刚从俱乐部过来，肩上沾着些没掸干净的雪花，正在慢慢融化。
“是在写新歌吗。”
“嗯。”安楚给费洛倒了杯热水，“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费洛摘掉皮手套，接过杯子：“接她回去过年。”
安楚有些讶然：“你要带江狸回家过年？”
“不是，去她外婆那儿，陪老人家吃饭。”
那也是有够让人吃惊的，安楚现在才发觉，费公子那句“不是金主，就是普通男女朋友”还真不是说说的。
“而且，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到我女朋友了，再不来，她把我忘了怎么办。”
安楚失笑：“放心忘不了，这首歌就是因为你写的。她下午躺在沙发上说想你想得很，连觉都睡不好了，然后就突然蹦出两句歌词，和肖霁两个人捣鼓了一下午。”
费洛喝了口水，垂眸淡声说：“她是睡眠不太好。”
安楚当是费洛不好意思，拿下午拍的视频给他看。
“你看，这是她和肖霁写歌的样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手舞足蹈的，跟燎了毛的猫似的。”
“平时看着冷冷酷酷的，私下里这么可爱，她跟你相处的时候也这样吗？”
“她跟我相处的时候啊…”费洛看着视频笑：“比这还可爱。”
费洛指了一处角落，跟安楚提议：“你下次可以站在这个角度拍，如果是早晨的话，光线会更好。”
安楚顺着费洛指的方向看去，爽快应下：“行，听摄影师的，我下次试试。”
费洛抬头往阁楼上看，问安楚：“他们饭吃过了吗？”
“还没呢，就下午吃了点点心，一直忙活到现在，我点的外卖都热了两回了。”
“你就不能强硬点，不吃饭怎么行。”
“强硬没用啊，肖霁这犟鹅会把我撵出来的。”
“我是说对江狸，你拽着她吃，她吃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就不会想别的事了。”费洛说：“她都停下休息了，肖霁一个人还干得下去？”
安楚挑眉：“这能行？”
费洛低头喝水，淡笑：“你下次试试就知道了。”
“你们聊什么呢。”
江狸冲下来抱住费洛，费洛稳了一下水杯，也搂住她。
安楚玩笑道：“你男朋友教我怎么拿捏你呢，我打算找个机会实践一下。”
“我是这么好拿捏的？”江狸抬眸看费洛，嘴角笑意浅浅，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难得娇俏，“喝什么呢。”
“白开水，喝不喝？”
“喝，我嗓子都冒烟了。”
安楚没眼看，对江狸说：“那我就不留你了，祝你过个好年。”
江狸捧着费洛喝过的水杯，问安楚：“安姐，你不回家过年吗？”
“老家今年是回不了了，明天去菜场买点菜，等到晚上和肖霁一起做几道，就当年夜饭了。”
“他还会做饭啊。”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图他什么。”安楚说，“他出国留过学，做饭还可以。”
江狸点头：“那倒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安楚看到肖霁正好出来，尽力忍住不笑。
“江狸。”
江狸抱紧费洛，如临大敌：“干什么！”
“初十之前回来。”
江狸装没听见：“什么？”
肖霁说完就不搭理她了，跟鬼一样飘到餐桌旁，打开外卖盒。
安楚叫住他：“那个别吃了，热好几遍了，丢掉丢掉。”
“没事。”
“什么没事啊，你大过年的吃坏了肚子给医生添堵知不知道！赶紧丢了！”
“那我吃什么。”
安楚气得一巴掌呼下去：“原来你知道饿啊，我还以为你早把胃摘了呢。”
江狸拉着费洛赶紧溜：“快走快走，他们好恶心。”
费洛又换了一辆新车，军绿色的迈凯伦，是叫这个牌子吧。
江狸对车了解不是很多，但费洛是真的喜欢车。
钥匙扣还是她送他那个，倒是不嫌换麻烦。
费洛开到路边给江狸买了一块烤红薯，递给老大爷一张百元大钞，没等找零就开走了。
江狸低头剥红薯皮，捧着烤红薯闷闷道：“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给我买一块红薯啊。”
费洛往首都机场方向开：“一百一块，我委屈你了？”
江狸瞟了他一眼，眼神想刀人：“那你要不要吃。”
其实还挺香的，主要她是真的饿了。
费洛侧过脸，张嘴：“啊——”
江狸把剥好的红薯递到他嘴边。
费洛咬了一口，舌头差点没被烫掉。
“靠，好烫。”
“烫成哑巴算了。”江狸吹吹自己吃了一口，满口香甜，含糊道：“省得你一天到晚不干不净地说些污言秽语。”
“哑巴了也不耽误我操/你，还是说你就好这口。”
江狸拧开矿泉水瓶，想直接浇费洛头上，然后再把他踹出车去。
她闷头喝了一口，喝到没那么满，递给费洛。
费洛低头抿一口，冰冰凉的矿泉水盈满口腔滑向食道，带走舌尖灼热的微痛感。
“你先将就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我带你在飞机上吃好的。”
这句听着倒还像人话。
“舌头还烫吗，要不要再喝一口。”
“喝一口亲一口，行不行？”费洛笑问她。
“你先好好开车，等到了再亲。”
费洛觉得心都要化了：“江狸，你要不要这么可爱。”
“干嘛老是说我可爱。”
“怎么了，不喜欢？”
“那倒也没有，就是一般人都会夸女朋友漂亮、性感什么的，你总夸我可爱，会让我觉得自己对你没什么吸引力。”江狸继续把烤红薯啃完，“而且我也不是可爱那卦的。”
江狸一直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酷姐。
“可是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可爱，不管做什么都可爱，脑子里想不出其他形容词能概括我对你的感觉。”
“这样吗？”江狸侧头看向费洛，指示灯在他身后飞速闪过，她笑道：“那从今天起，这就是我最喜欢的赞美了。”
费洛也看着她笑了一下。
江狸问他：“这几天做了什么。”
“想你。”
“油腔滑调，除了想我呢。”
“那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帮王颂年看了一个电影项目，然后去周峪川新开的电影公司参观了一圈，和朋友们喝酒、吃饭、玩儿就这些。是不是很没劲？”
“不啊，你这几天应该过得挺开心的，状态也很轻松，我看得出来。我觉得特别好，你过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我还以为你会有点不开心呢。”
“为什么？”
“你不在我身边，我还能过得开心，不是挺没良心的？”
“怎么会，如果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才开心，一旦分开就无法开心，那作为女朋友的我也太失败了，要好好检讨自己。”
费洛看了江狸一眼。
江狸跟他解释：“我希望你先爱自己再爱我，永远最爱自己，自私一点也没关系。”
费洛一愣。
“那你呢。”
“我不知道，我也时刻告诉自己要最爱自己。但事实是，我每一天都在更爱你。”江狸看着前方空旷无人的道路，声音轻浅，“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超过自己。”
费洛转头看江狸，又转回去继续目视前方，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江狸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让他手足无措。
他沉默了一会儿，打开音响，犹豫间试着跟江狸解释。
“我不是不想回应你，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我当然希望你爱自己，但是又希望占据你心里最多的分量。”
江狸摸摸他的头：“早就是啦，谁能和你比呢。”
“真的？”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费洛从来不记得江狸有骗过他。
这也是他最喜欢江狸的原因——真诚，不止对他一个人，对身边的人都是。
“江狸，我爱你。”
江狸愣了一下，立刻回应：“我也爱你，费洛。”
他从前会觉得“我爱你”这三个字说不出口，但和江狸在一起之后，他又觉得这三个字太苍白，可是好像又没什么其他字眼能表达他对江狸的感情。
江狸说他状态变好是真的，就连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这么说。
王颂年死不要脸地问他要偏方，易南怀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但又好像没变，总之给人的感觉温和了很多。
他自己都听得一愣，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原来被爱浸润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转头再看向江狸时，江狸靠在柔软的皮质座背上，听着音乐，安稳地睡了过去。
看来分开的这一个礼拜都没怎么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