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即便公司地处偏僻，周边的年味很浓，处处张灯结彩。不远处还有个小型年货批发市场，卖各种干果、灯笼和对联。开在这里，颇有点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味道。
江狸在录音室棚试唱肖霁改编好的《午夜阳光》。
实话实说，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整体改编得很精巧，也很高级，但又保留了原曲的风格。
尽管他们经常牛头不对马嘴地吵起来，但江狸觉得，肖霁是知道她想表达什么的，这种默契很多时候不需要通过语言，只用音乐就够了。
她必须承认，遇到这样一位制作人，是她的荣幸。
江狸唱好第一遍，坐在沙发上休息。
肖霁坐在控制台前跟人打电话，听样子是在联系某位乐器演奏家。
真乐器录分轨，不错不错，还挺舍得给她花钱的。
安楚端着果盘进来，坐在她身边问：“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你男朋友挺有水准的，人也大方。”江狸叉了一块雪梨扔进嘴里，跟她提意见：“安姐，能不能不要老是雪梨、枇杷、黄皮干这些，我想吃哈密瓜、芒果、荔枝这些。”
好家伙，全是上火的。
“大冬天我上哪给你弄荔枝，杨贵妃都没提过你这要求。给我安生点，就我们现在这条件，有你吃就很好了。”
江狸觉得安楚像个妈在唠叨，不对，她妈都没这么唠叨。
“安姐，方便问一下您今年几岁吗？”
“三十啊，怎么了。”
安楚撩了撩头发，三十的女人一朵花。
“哦，那是比我妈要小一些，但看着差不多。”
“我有这么显老？！”
江狸笑着给她顺气：“不是，主要是我妈保养得好，您工作操劳太多。”
“这倒是，你说你妈保养得好，有什么秘诀吗？”
安楚以为江狸会跟她介绍护肤品、医美什么的，没想到江狸露出一脸荡漾的笑容，悄悄跟她说：“两个字，男人。四个字，年轻男人。二十岁出头，刚冒尖儿的那种，最佳。”
“二十七岁的怎么样？”
“那是次了点。”
肖霁一个眼刀劈过来，江狸立刻转过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安楚忍不住笑，连忙打圆场：“江狸，这首《午夜阳光》我刚听了，根据我从业多年的经验，一定会爆火的。”
“是吧。”江狸有点小骄傲，“我每次去酒吧唱歌，也是这首歌反响最好。”
肖霁丢过来一个不屑的眼神，淡淡道：“厕品。”
一句话重创两个人，甚至一群人。
江狸气得要死，就算是偏通俗了一点，也不至于丢厕所冲掉吧！
这人的嘴真是恶毒！
“但是词还可以，算是弥补了作曲。”
“我谢谢你！”
“应该的。”
江狸确定以及肯定，肖霁的意思是：你是应该谢谢我，我费尽心思给你那丑孩子化妆打扮，不容易。
“那其他几首歌你打算怎么弄，有想法吗？”江狸问肖霁。
“《打开海盗电台》让我再想想，我们可以先弄《当你呼唤我》。这首直接配钢琴伴奏就行了，不用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但和声可以再琢磨一下，今天晚上一起写。”
江狸用看魔鬼的眼神看着肖霁，硬邦邦道：“我今天要回去。”
“回去干嘛。这里少你吃喝了？”
“大哥，你能不能抽空去看一下日历？”江狸忍无可忍，冲肖霁嚎：“你不用过年，我还要过年的好不好！”
江狸倒在沙发上，肚皮朝上，像只生无可恋的小猫在摆烂：“而且我想我男朋友了，我已经一个星期没和他一起睡觉了，想得很，都睡不好了。”
安楚简直没耳听，白眼和灵魂一起升天：“江狸，你能不能不这么恋爱脑？有点事业心行不行！”
她从业多年就没带过这样的，见都没见过。
“搞艺术是不能没有爱的，他是我的缪斯。”江狸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放空，脱口唱道：“伤口嵌入碎片，从此失陷，思念成瘾。”
肖霁放下茶杯看向江狸，江狸立马一骨碌爬起来，两人眼神一对：写歌！
肖霁一把拽起江狸，两人噔噔噔跑下阁楼，留安楚一个人在原地啼笑皆非。
“一二三四。”
肖霁点开录音，坐在键盘前弹和弦。
江狸跟着伴奏唱：“伤口嵌入碎片，从此失陷，思念成瘾。我躲在门后偷听，你什么嗯…忽远忽近。”
肖霁重复刚才一段，并接上：“我躲在门后偷听，你的脚步忽远忽近。没有你我无法开心，可拥有你更难平静。”
肖霁加了一个beat，让整个旋律都充满宿命感。
“哇——”
江狸激动得直接从地上跳起来。
肖霁还在发展旋律，江狸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构思副歌：“亲爱的，我非常确定，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亲爱的，我早已认定，你就是我的余生愿景。我的，我的，我的什么呢？”
江狸冥思苦想不得，急得一直拍手。
肖霁耐心建议她：“先想第一段主歌，这个故事还没有引子，很难一下子顺下去。我们写一个暗恋成真终成眷属的故事，怎么样？”
“啊，这个主意很好！”江狸灵感一现，脑海里一下浮现出在法餐厅和费洛约会的场景，唱着唱着就念了起来：“一刹那对望的寂静，无数颗星星，突如其然地跳停。我…我看着你的眼睛，突然相信，命中注定！怎么样？”
“非常好。”
肖霁难得露出笑容，继续按下琴键，通过弹奏音符激发江狸的灵感。
江狸跟着钢琴轻声哼唱，边哼歌边来回踱步，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暗恋，要怎么描绘暗恋的拉扯感呢……有了！
“你三两句暧昧不清，如炮火轰鸣，我一直辗转天明。伤口嵌入碎片，从此失陷，思念成瘾。”江狸开心得蹦起来：“好听！非常顺！”
肖霁笑着点头，关掉录音连上耳机，难得温和道：“你先去旁边把词记下来，顺便休息会儿，我先合成一段伴奏，然后我们简单录一段小样。”
写词是顺便休息？
你也太不把我当人了吧，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歇的！
她上次听到这种话还是宋泽朗帮她补习数学的时候——题写累了吗？那我们背几个单词休息一下。她当时白眼和灵魂都要一道飞升了。
但看在肖霁态度还不错的份上，江狸还是没什么怨言地接受了。
江狸坐在弧窗前写词，肖霁在楼下用软件合成作曲，安楚举着手机摄像，一脸欣慰满足。
我的两个宝贝啊，我的泼天富贵啊。
安楚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感召，老天爷说，她的事业会走上另一个高峰。
这么一对比，方序清就是坨忘恩负义的臭狗屎！
才华才华没有，心眼心眼不少，死gay佬给老娘糊穿地心！
“安姐，你干嘛呢。”江狸抬头问她。
“录视频啊，这都是上好的宣传素材，到时候剪一个锦集出来，肯定能圈一大波粉。”安楚拍拍江狸的小脸蛋，满意得不得了：“啧，瞧瞧这小脸蛋长得，还这么有才华。你创作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知道吗？回头我去买个相机，专门记录你的日常。”
“还是手机吧，微微晃动的镜头更有真实感，也更能拉近距离。”
“哟，有想法哦。”
“不是你说要走亲民路线的吗，就你那个报告上写的。”
“你回去看了啊。”安楚笑了起来：“我是根据你的外形和音乐风格制定的，既然做民谣摇滚，那就得有个性又有烟火气，不能给人过度包装的感觉。我过段时间给你找个造型师，我们根据专辑风格，改变一下日常穿搭。”
江狸疑惑：“穿什么衣服都要管？”
“当然了，你以为明星这么好当？”安楚斟酌了一下说，“你要时刻利用自己的外在形象配合专辑宣传明白吗？说白了就是给自己打歌。你现在是刚出道，需要给自己贴上标签，让大众记住你。具体怎么塑造形象，等你的专辑成型，我会跟造型师商量的。”
江狸点头，反正她在穿上面也不讲究，给什么就穿什么：“那行，我听你的。”
“乖的嘞，比我想的要配合。”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屁事不懂的反骨仔吗？”
安楚看了她一眼，尽量不那么违心道：“…也不是。”
姐，说不是的时候咱一般不点头。
江狸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写词。
“江狸，过来。”肖霁叫她。
江狸扭头愣了一下：“你就弄好了？”
“就一段主歌，一段副歌，是什么鸿篇巨制吗？”
肖霁拿起稿纸往阁楼上走，还不忘跟她交流。
“bridge我们可以好好弄一下，设计得好会很出彩。你先唱，我多听几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灵感。”
江狸跟肖霁走进录音室，走到麦克风前，戴上耳机。
旋律如晚霞流云一般萦绕耳畔。
江狸拿起谱子，跟着音乐唱歌：
“一刹那对望的寂静
无数颗星星
突如其然地跳停
我看着你眼睛
突然相信
命中注定
你三两句暧昧不清
如炮火轰鸣
我一直辗转天明
伤口嵌入碎片
从此失陷
思念成瘾
我躲在门后偷听
你的脚步忽远忽近
没有你我无法开心
可拥有你更难平静
亲爱的，我非常确定
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亲爱的，我早已认定
你就是我的余生愿景
我的所有所有小心
都是为了这一刻
我会大声告诉所有人
你就是我的此生挚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