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不知谁家的公鸡这么宝贝,过年都不舍得宰,大年初一吊着个破锣嗓子叫个没完,吵得江狸拽起枕头把自己整个头都蒙上。

    一点用没有,简直魔音绕耳。

    这鸡打鸣实在太魔性,都对江狸的耳朵构成魔法伤害了。

    江狸探出脑袋,眼神幽怨迷蒙,头发乱糟糟,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醒啦。”

    费洛靠在床头看消息。

    “你什么时候醒的。”

    江狸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多,天都才刚亮。

    费洛半裸着上身靠在床头,看着倒是很精神。

    “刚醒一会儿,回个消息。”

    霍却非凌晨三点在群里发消息说去夜爬泰山看日出,问他们几个去不去。

    易南怀说可以。

    王颂年估计是去过一次,直呼不奉陪,还不忘嘴贫:封禅这种事就不要叫上我了,我们家没这文治武功。

    霍却非直接骂他神经。

    大约四点多,周峪川回了条消息,说可以去。

    这就稀了奇了。

    还是王颂年第一个发现玄机,问他:是不是平时私德太臭,现在有电影要上映,打算临时烧点高香给自己积积德。

    周峪川没搭理他。

    王颂年转而惦念起费洛来了,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王颂年】:洛子你去不去啊,你去的话我也去好了。

    【周峪川】:你他妈暗恋费洛啊。

    【王颂年】:我暗恋你。

    【周峪川】:操,给我滚。

    【费洛】:我不去,我留宁城陪江狸过年。

    【霍却非】:啧。

    【周峪川】:见色忘友。

    江狸倒回床上,费洛伸手把她捞进怀里:“还很困吗?”

    江狸慵懒地瞄了他一眼:“嗯?”

    谁知这时候王颂年好死不死发来消息。

    【王颂年】:你是被下了降头吧,当初你爱栾米跟老鼠爱大米似的,也没见你这样。

    王颂年,我操你大爷。

    连好好人易南怀都看不下去,忍不住出来埋汰王颂年。

    【易南怀】:年哥,大过年的,咱能不能别到处找晦气。

    费洛立马关掉手机,低头看江狸的反应,她合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

    “宝贝,宝贝。”费洛搂着她的腰,轻轻晃她:“江狸。”

    江狸掀开眼皮看他:“干嘛。”

    “我叫你你不理我。”

    江狸扯着被子转过身:“困着呢,谁知道你叫谁。”

    “江狸。”费洛有点生气,掐她的腰:“你不爽就问,阴阳我算几个意思。”

    问什么,问你有没有叫过她宝贝,有没有和她上过床,还让她骑你脸上?

    这个想法一出,江狸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样不对,要及时打住。

    果然心疼男人没好下场,昨晚就不该留下来!

    江狸转过头看着他:“我是有点难受,但就一下下,眯一会儿就忘了。”

    费洛把她掰过来:“江狸,你干嘛这样啊。”

    江狸不解:“我什么样。”

    “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天使,就算闹一闹又怎样呢。”

    “可我觉得没必要,你心里有我,不需要我去比什么,你心里没我,怎么比都是输,平白叫人看笑话。”

    费洛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将她揉进怀里,恨不得把心剖开给她看。

    “别这样,我心里全是你,没有别人。”

    江狸也抱住他:“我知道了。”

    两人正亲热着,门外响起吴溪园的叩门声。

    她把新衣服放在门口:“小洛,我看你屋里灯亮着,应该是醒了吧,阿婆给你准备了新衣服,放门口了啊。”

    江狸立马躲进被子里装鸵鸟,生怕外婆推门进来。

    费洛很淡定:“好,我知道了,谢谢阿婆。”

    “没事,一会儿出来吃早饭,叫江狸赶紧起来,别睡了。”

    完了完了。

    叫的好像是全名,真是完了蛋了。

    费洛还没见过她这样,笑她:“现在知道怂了?昨天在厨房不是胆子挺大,荤的素的都敢往外说。”

    江狸坐起来,扯着被子挡住自己上身,顶着一头炸毛冲费洛吼:“我昨晚说了要走,都是你不让我走!”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走了,是你自己舍不得好吧。”

    “我那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江狸不肯说,抬脚踢他:“赶紧去拿衣服。”

    费洛下床套上睡裤,走到门口拿进来一叠衣服。

    一套蓝袍黑马甲,一套倒大袖长马甲。

    阿婆把江狸的也顺便送来了。

    “你们家过节穿得这么隆重吗?”

    “过节嘛,一年一次,总得有点中国人的仪式感。”江狸拿起费洛的衣服打量,“我瞧着应该合身,你试试。”

    费洛接过衣服,发出疑问:“这要怎么穿?”

    “不会穿吗?先穿袖子,然后把盘扣都扣上就好了。”江狸又从费洛手里拿过衣服,“算了,我来帮你吧,少爷,你先把里面衣服套上。”

    江狸随手扯了一件衬衣裹上,然后站在费洛跟前帮他穿衣服。

    穿好后,江狸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唱着戏词说:“看是谁人佳子弟,生得满面春风,俊秀非凡。”

    费洛抬手看了看,有点不好意思:“真好看?”

    “骗你干嘛,不信你自己去照镜子好了。”

    江狸抱起自己的新衣,哒哒哒跑到屏风后换衣裳。

    屏风糊着绿纱,人站在后面,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轮廓。

    费洛靠坐在椅子上,撑着脸,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狸看,像镜头对准画面,看得入了迷。

    江狸穿好衣服,一边侧着头绑头发,一边从屏风后走出来。

    快门咔嚓按下。

    江狸抬起头,费洛放下相机对她说:“留个纪念行吗,我还没见过你穿成这样。”

    “可以啊,你想什么时候拍都行,不用问我。”江狸走到他身边,在扶手上坐下,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是胶片机吗?”

    “嗯,我回去洗出来给你看。”费洛抬头吻她:“你真是太美了。”

    江狸低头一笑,脸微微红了。

    她拉起费洛的手:“走吧,我们给阿婆拜年去。”

    两人携手走到堂前时,吴溪园都看得一愣,嘴角不由上扬,非常得意自己的眼光:“老师傅做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上身好看,但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江狸挽着费洛,看着他笑,满眼星星:“主要还是人好看,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她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看得吴溪园都直摇头:“行了,赶紧过来吃饭。”

    饭桌上,两人刚开始还分开坐得好好的,吃着吃着,又黏乎到一起去,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剥蛋。

    当初林屿带江铭回家都没这样蜜里调油。

    吴溪园觉得问题就出在自家孙女身上,以前在岚城的时候还知道收敛,现在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了,那真是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粘费洛身上。

    再反观费洛这孩子,就很懂礼数,偶尔还会提醒江狸注意分寸。

    真得好好跟江狸说道说道。

    太不像话了。

    吴溪园请费洛帮忙打理花草,自己带着江狸上楼,说是要取件东西送给费洛。

    江狸屁颠屁颠跟着外婆上楼,问她:“您要送什么好东西给费洛啊?”

    “你先别管这个。”吴溪园有点严肃道,“我问你,你昨儿怎么没回自己屋睡?”

    “守岁呢。”

    “没睡觉?”

    “睡…睡了。”

    吴溪园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直接问她:“那他打算娶你吗?”

    “什么?!”江狸顿时满脸惊恐,生怕外婆逼着费洛发毒誓,“阿婆,我们还小,现在想这些也太夸张了。而且都21世纪了,哪有睡了觉就逼人结婚的道理。”

    “江狸!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吴溪园罕见地动了怒:“你把人带回家过年,还半夜跑过去一屋睡,现在跟我说没打算结婚。甭管什么世纪,都没有你这样做事情的!你存心不让我安生是不是?你外公知道了都得给你气活过来!”

    江狸小声嘟哝:“那不还挺好……”

    吴溪园拿起梳子用力抽了一下江狸的手背。

    “疼。”

    江狸吃痛缩手,瞬间红了眼睛,看着委屈极了。

    吴溪园一下就心软了,无奈道:“狸狸,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希望您把费洛当成我一样疼,行吗?”江狸看着外婆,很认真地请求,近乎乞求:“不仅仅只是一个还算喜欢的小辈,而是把他当作活在这个世上的另一个我。不管以后我们还在不在一起,不管我还在不在……”

    吴溪园叹了一口气,又叹一口气,几乎落下泪来:“…还是没有好,对吗?”

    “其实已经好很多了,真的,费洛他一直陪着我。”江狸低下头说:“但我也不能确定,我总觉得有一个影子跟着我,它没有消失,也永远不会消失,只是短暂地藏了起来。”

    吴溪园沉默良久,恢复了平静,对江狸说:“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他在一起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很自私,可是我太喜欢他了,我想过只跟他做朋友,但我做不到……”江狸凄然泪下,哽咽着说:“我会,会好好补偿他的。”

    “你打算怎么补偿。”吴溪园轻声问她。

    江狸擦掉眼泪:“我记得妈妈跟我说过,您会直接把吴园留给我。如果…我是说万一,发生了不好的事……我想把这座园子送给费洛可以吗?”

    江狸看向窗外:“这么漂亮的地方,到处都是花花草草,亭台楼阁,外公花了十几年才把它建成。与其日后随便找一个买家,不如直接送给费洛,他会好好保存的。”

    “囡囡啊…”吴溪园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握住江狸的手,说:“阿婆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阿婆,竭尽全力地活着,可以吗?”

    “您答应了?”

    “你先答应我。”

    “答应,答应。”

    “你这么喜欢他,到底喜欢他什么呢,总不能就因为他生得好看吧。”

    吴溪园忍不住问她,低头在柜子里翻找物件。

    “那您也喜欢他,您喜欢他什么呢。”

    “我是因为你喜欢。”

    江狸扶着柜门笑:“长得好当然是首要,其他的我也说不上来,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还叫真喜欢吗?”

    吴溪园无言以对。

    “你怎么比你妈还肤浅,老话说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还真没说错。我早知道这家得没落,没想到会没落得这么快。”

    “灌绛王谢,英雄豪杰。”江狸淡笑着打趣:“您生在金陵,长在金陵,看这滚滚长江,怎么还没想开。这世上,哪有不败落的富贵,清清白白做人就好了。”

    吴溪园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江狸上户口,林屿拖着迟迟不肯去。

    不因有他,就因为这个名字实在太草率,听着跟捡来的似的,她实在不喜欢。

    后来有一天,她偶然在路上碰上个算命的,就拿出江狸的生辰给他算,也不知道那算命的说了什么,林屿当即就抱着江狸去派出所上户口。

    一个从来不信这些的人,突然跟中了邪似的。

    吴溪园后来问她,林屿含含糊糊,只说,算命的说她命太好,取个贱名好养活,不然压不住。

    “虽然说得很对,但这哪是你这个年纪该想的。”吴溪园嗔她,从蓝色珐琅盒里拿出一只古董银怀表,问江狸:“这个给小洛搭衣服怎么样。”

    “好看,百达翡丽啊。”江狸吓一跳:“这给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老款式了,现在没什么人戴,就是拿去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吴溪园把表放进盒子里,递给江狸:“还能走,戴着玩儿挺好的。”

    江狸拿着表看:“怎么看着有点年头了。”

    “少说也有百来年了,我想想啊,应该是我太爷爷,留洋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

    “您的太爷,那得是多早以前,那时候有留学生?”

    “洋务运动的时候不是送出去一批吗,你历史怎么学的。”

    “我近代史学最烂了。”江狸撇了撇嘴,把盒子盖上:“阿婆,费洛他爸爸过寿,让我陪他回去一趟,我送什么东西好?”

    “他爸爸过多少岁的寿啊。”

    “六十。”

    “六十?”吴溪园略有些惊讶:“那是挺年长的。”

    “他爸爸二婚,老来得子,嗯…他家情况比较复杂,我也不是知道很多。”江狸看吴溪园的表情,问:“不喜欢啊?”

    “怎么喜欢,我们是什么人家。我还指望你找个做学问的,家产多少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身家清白,背景简单。这样日子才过得舒坦。”吴溪园摇头:“不过现在我看是没什么戏了,你脑子拎不清。”

    “您不就是想找个倒插门吗,说得还挺委婉。”江狸小声反驳:“找倒插门很容易被吃绝户的,还不如找个有钱的。”

    “哎哟,我真得给你气死。”吴溪园捂心口,痛心疾首:“算了,也赖不着你,你妈就从来没在你人生道路上树立过正确的榜样。杵着干嘛,赶紧下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那送什么礼啊……”江狸扶着吴溪园楼下走。

    “你外公还有两块用剩的徽墨,你找个盒子包好,捎过去吧。”

    “这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用剩的。”

    “没用过,新的。”

    “哦,那这礼会不会太轻了点。”

    “人不求人一般大,我们又不矮人一头,费那讨好劲做什么,礼数到就行了。”吴溪园嘱咐她:“到了人家里,要有礼貌,多听少看少说话知道吗?”

    “知道,我都记下了。”

    江狸一个人走到后花园,费洛正弯腰修剪花枝,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再提个鸟笼,就跟从前的纨绔子弟没两样了。

    她轻轻靠近费洛,从身后抱住他,然后从袖中递出一个精美的蓝珐琅小盒子,轻轻打开:“送你的,喜欢吗?”

    费洛愣了一下,轻笑:“怀表吗,我还以为是……”

    “以为是什么?”

    “没什么,我很喜欢,但是不是有点太贵重了。”

    “没事,不值什么钱的,你拿着玩儿就好了。”

    江狸忍不住凑近吻他,费洛抓住她的手,看到她手背上的红痕。

    “挨打了?”

    “嗯,疼死了,你快亲亲我。”

    费洛挡她的脸:“你消停会儿吧。”

    “一会儿我去跟阿婆认错,就说是我不让你走的。”

    “你可别。”江狸拽他衣袖:“那我不就白挨打了吗?没动真格,就挨了一下,一点儿也不疼,她老人家没真生气。”

    “真的?”

    “我骗你干嘛,她很喜欢你,就像喜欢我一样。”江狸踮脚抱住费洛,贴着他,轻声问他:“费洛,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喜欢就好,一会儿我带你好好逛逛,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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