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娘回来了，王清平自然要去看看她。

    只是，她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比之前更美了，做为祭品，她得到了那东西的喜爱，附在观复身上的只是一部分。】

    靡颜腻理，现在的九娘哪怕坐在那里不说话，就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王清平说不上来，但是看着满屋子的侍女魂不守舍的模样，一下子就明白了。

    只是这种吸引力，恐怕九娘完全不想要吧，否则在客栈的时候就不会那样掩盖自己的存在感。

    到底是女子闺房，王清平不好多待，只问候了几句，吩咐下人照顾好九娘就离开了，侍女送他出去的时候眼底有掩盖不住的嫉妒和憎恶。

    嫉妒？

    嫉妒九娘和他说话么，最近还是不要让父亲和母亲来看九娘了吧，否则不出三日，王家就得散。

    九娘靠在观复怀里，眼里晦暗不明，村民向神祈求丰收，证明这个神是有一定达成愿望的能力的，这个愿望在什么范围之内呢？观复的愿望是长生，如果他在临死前许愿了，神会达成他的愿望么？

    “九娘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观复的双眼变成了淡金色，但是却没一个人发现不同，好像有这么一双眼睛是很正常的事情。

    九娘的手腕隐隐发烫，如果观复真的被神附身了，黑色同心环是她唯一可以活下去的契机。

    只是，姜熙什么时候才能顺着蛊虫找来这里，两个怪物谁又更加厉害。

    “出来了，祂出来了。”

    桓固只穿着一身里衣跪在殿中，对月朝拜。

    桓贵君疯了。

    自从上次陛下大怒离开之后，桓贵君就疯了，他把自己关在宫殿里，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在半夜又唱又跳。

    曾经有宫人求见陛下，希望陛下能请太医给贵君看看，但是陛下态度冷淡，毫不在意，身边服侍的是她的新宠。

    “桓固，你将来会是桓氏的家主。”

    这句话像是诅咒一样，桓固被桓氏诅咒了，父亲希望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母亲希望凭借他扬眉吐气，母亲只是个普通民女，但是，她真正的身份应该是桓氏前主母的妹妹。

    只是因为嫡姐的一句绝不和家中姊妹共事一夫，母亲抛弃了身份，抛弃了姓氏，最后，连自己的命也没了。

    “桓固，你一定要争气，只有这样，我才能复仇，外婆才能瞑目。”

    母亲嫁给父亲从来不是因为什么爱，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她的目的一直很明确，为了复仇。

    “阿嬷，那个是什么？”

    桓固不喜旁支子弟，但是，只有他知道，不是不喜，而是害怕。一开始，是因为他看见别人都有母亲疼爱而嫉妒，后来，再看到他们的时候只有恐惧。

    “怎么会从那个女人肚子里出来，我想要的是嫡子。”

    “家主，既然这样，不如把少爷记到夫人名下。”

    “......也好......还愿......”

    年幼的桓固只能听见这几句话，他看见父亲和叔父在祭拜什么，阿嬷赶来匆匆把他抱走，桓绪依偎在他娘亲怀里吃米糕。

    那一天桓固记了很久，直到再次见到桓绪的时候，他忍不住上前。

    “系统，这就是桓固啊。”

    谁在说话，是他么？他的嘴没有动，他在和谁说话？

    桓固只觉得害怕，他不能让桓绪察觉到不对劲，就像他从前那样，在桓氏大宅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他只能假装看不到。

    对他来说，桓氏是魔窟，是他一辈子逃不掉的牢笼。

    从南晋回来以后，听说公主杀了桓氏所有人，他竟然从心底升起窃喜，那是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最快活的一天。

    加诸于他身上的锁链终于断了。

    但是桓绪还活着。

    那个小小的，会自言自语的，和某个存在对话的孩子还活着，并且成了女帝的新宠。

    “还愿，拿我来还愿。”

    父亲没有供奉足以令祂满意的贡品会惹怒祂，那个男人，自私又无能，他献祭了无数珍宝和能工巧匠，美姬伶人，最后甚至是自己的子嗣妻妾，但是都失败了，最后，他把主意打到了桓固身上。

    一个合格的家主固然重要，但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桓固被五花大绑的抬到了供桌上，最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冲出来拉着那个男人一起死，桓固才能活下来。

    “你要来收走我么？”

    似有黑影浮动，看不清桓固的脸色，他也开始像桓绪一样说些奇怪的话，暗卫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根本找不到有用的消息。

    自古无情帝王家。

    帝王的恩宠如同天边月水中花，可望不可即，可见不可求。

    霜月性情温顺，知书达理，但是过于温顺了，在陛下面前战战兢兢，他善舞，陛下近几日都宿在他宫里，一时之间，他成了后宫炙手可热的红人。

    “陛下，”姜熙倚在虞苏脚边，他像是小兔子一样，但是虞苏没有看他，双手置于小腹之上。

    南晋的使臣快要到了，听说是他们皇后的师兄和未来嫂嫂，王子衿到真是放心这两个人，江闻璟竟然也同意了。

    最重要的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会是个小怪物么？产婆和太医都要准备好，万一真的是怪物要杀了所有见过他的人，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不过，如果是这个孩子说不定可以活下来。

    虞苏罕见的出现了一种名为期盼的情绪，她很少这样，母亲、父皇、弟弟、桓固，她爱过这些人，也期待过这些人的爱，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过。

    你要努力活下来啊，我的小怪物。

    “霜月。”

    霜月双目含情的仰视着女帝，他听到女帝温柔的声音，“你想不想成为我孩子的父亲。”

    那一刻霜月如同置身冰天雪地，后来的事情他几乎忘记了，他跪趴在女帝脚下求他饶命，他哭诉着自己对女帝的仰慕，但是从头到尾，女帝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虞苏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桓绪觉得以虞苏的性子一定会在更加安全的环境下怀孕生子，现在太早了。虞苏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而且真的是家里有皇位继承那种，她必须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至于过继的孩子，历史上的教训还不够惨痛么？

    自己的孩子都未必靠谱，更何况是别人的孩子。

    而且自己的桃子怎么可能分给别人。

    【目前不知道，但是那个孩子绝对不是桓绪的。】

    “要命啊，虞苏对我的好感度一直维持在一个不上不下的程度，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好感度又会稍微上升那么一点点。”

    有时候桓绪都要好奇虞苏到底能不能看到他的系统了。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亲情、爱情、友情、忠诚，还有怨恨，满好感度不一定是爱情，我从一开始就放弃让虞苏爱上我了，但是，还是生出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万一她会爱上我呢。”

    论感情，桓固比他先认识虞苏，而且他们二人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论能力，桓固、洛涧松都比他优秀，他没有一点优势。

    “虞苏什么时候会把她怀孕的事情公之于众呢？”

    女子生育年龄就那几年，而且虞苏还要处理朝事，不可能频繁的怀孕生子，因此，她的每一个孩子都很珍贵，相对应的，孩子的父亲也能父凭子贵。

    “不对，这是古代，只有滴血验亲，如果是后妃还好说，皇子的生母都很明确，但是现在，他们只需要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就够了，他们的身份来自于母亲而非父亲，那么，他们的父亲只有一条路。”

    桓绪能感觉得到，虞苏是真的把后宫这些人当做玩意儿的，除了桓固，所以，她根本不会在意玩意儿的下场。

    【如果你当初进了后宫现在早就死了。】

    虞苏现在最信任的御医是一个姓明的女医，无儿无女，一心扑在医术上，对虞苏忠心耿耿。

    很快，经由明女医，很多人都知道陛下有孕了。

    同时，陛下设立鸾凤台，由桓贵君主事，侍君霜月、泉亭从旁协助，又命内侍日夜不停的监视几人。

    前朝后宫互相牵制，要是真的敢有人在陛下精神不济的时候生事也要看看自己一家老小的命够不够硬，桓氏王氏的血可还没干呢。

    桓绪见到虞苏的时候几乎吓了一大跳，不过几日没见，虞苏现在脸色苍白，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

    “陛下......”

    女子怀孕有这么可怕么？而且这还是怀孕不久，虞苏这一胎竟然这么艰难么？

    虞苏招手让他上前来，桓绪周身薄香环绕，神志不清，只能本能的朝着香味来源走去，侍女安静的退下。

    “陛下。”

    虞苏拉过桓绪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感受到了么？我的孩子。”

    “她需要更多的东西才能长大，阿绪，把你脑子里的那个东西给我吧。”

    【快跑，她发现我们了。】

    系统运转力量准备带桓绪脱离这个世界，桓绪等了半天都没有离开的迹象。

    “系统？”

    【被困住了，离不开这里。】

    系统幻化人形出现在二人面前，不知何时，宫殿周围出现了无数奇异的花纹，把桓绪和系统困于其中。

    “我没有与二位为敌的意思，只是想要一点点你的力量，让我能安全的生下这个孩子。”

    孩子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更何况这个孩子也不过是巩固皇权的工具，虞苏想得很明白，如果在她这里做一个排序，第一的一定是自己。

    然后才是皇权。

    无论是公主还是女帝，前提都是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