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指针拨回昨晚。

    余曜从宴会上回到家后，左思右想还是不能放心。

    他倒不担心梁琢会趁送林之舟回家之际，对她做些什么，他表哥的为人他还是清楚的。只是梁琢对林之舟的兴趣实在明显，林之舟现在又进了娱乐圈，他担心梁琢起点什么心思，于是忍不住打给对方警告了一番。

    跟梁琢通完电话后，余曜想了想，拿起手机挨个联系了一遍林之舟的同学，想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林之舟的室友接到余曜的电话，告诉他林之舟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妈妈，这点林之舟从没掩饰过。只是她们也没有去过林之舟的家，不知道她家里的具体情况。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林之舟班上一个女生想起年初自己去S大附属医院探望病人的时候，曾遇到过林之舟一次，貌似是她家里人生病了。

    余曜抓住了这个消息，生病可大可小，而且这两次见林之舟，她总是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说不定家里真有什么事，余曜越琢磨越觉得有理。

    想到S大附属医院，他朝门外看了一眼，他在那里的确有些父辈的人脉，但因为一点虚无缥缈的事就打扰别人，总归不妥。余曜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找知道内情的人帮忙。

    “喂，”梁琢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准备休息了。

    “表哥，”余曜得了梁琢的提点找到了线索，现在又讨好起来，“我想找你借下严昭，查点事。”

    “查什么事？”梁琢挑了挑眉毛。

    “嗯。。。还是那点事，”余曜莫名不想在梁琢面前提起林之舟的名字，又暗暗点道，“兄弟妻不可欺。”

    梁琢“扑哧”笑出了声：“等你追到人家再说吧，”接着，他淡淡道，“你想查什么，直接告诉严昭。”

    挂上电话后，梁琢给严昭发了条信息：“帮余曜查一下他想知道的事，”梁琢打字的手顿了顿，又接上，“结果也给我一份。”

    严昭很快回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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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余曜刚起床就收到了严昭的邮件，点开一瞧，密密麻麻好几页，不由让他感叹严昭的办事效率。

    他边吃早饭边仔细看起严昭发来的资料，一旁的梁梵音见儿子吃饭的时候只顾盯着手机，念叨起来：“看什么呢，都顾不上吃饭了。”

    余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妈，我爸呢？”

    “你爸今天有手术，一大早就去医院了。”梁梵音说着心中暗叹，他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样儿。

    余曜听罢也站起身：“我吃好了。”他抓起外套就往玄关走。

    “一大早的你去哪儿啊？”梁梵音见儿子饭吃到一半就要出门，不由追过去，她一眼瞟见玄关鞋柜上的钥匙，“哎，你车钥匙还没拿呢？”

    “我有事，今天不开车。”余曜远远喊了一声，人已经没影了。

    余曜要去的正是S大附属医院。他不开车，因为他就住在S大附属医院对面，住在S大附属医院的专家小区里。他父亲余邈是S大医学院的教授，也是附属医院心外科的主任。

    当然，他家里不只这一处房产，只是这里离医院近，方便他父亲工作，所以他们平时便住在这里。

    他母亲梁梵音是标准的豪门千金，梁家的二小姐，是现任梁氏集团董事长梁梵如的妹妹。但和她那有着非凡魄力和过人商业手腕的长姐不同，梁梵音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学的是艺术史，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后来她还爱上了余曜的父亲余邈，当时对方只是一个学医的穷学生，不过他们的婚姻倒很幸福美满，梁梵音至今还有几分天真烂漫的样子。

    余曜就像他的母亲，虽然有些莽撞、热血，但勇敢追爱，一片赤诚。

    严昭给的资料非常详细，不要说林之舟的家庭住址、生活情况，就连林之舟的母亲林眠住在附属医院几楼几号病房，主治医生是谁，都写得清清楚楚。余曜脑海中思绪翻转不停，一路走到医院，先去了林眠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李医生本不愿将病人的病情告知外人，但余曜搬出他父亲，又说自己是林之舟的同学，李医生才把林眠的情况，以及□□已经到位，只等缴齐费用就能准备手术的事告诉他。

    余曜得知这一消息，顿感自己来的正是时候。联想到严昭资料里所写的，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林之舟过得这么艰难，一时间余曜心中更是涌起一股保护欲。

    之后他在医院门口的商店买了鲜花、果篮，还有两样补品，余曜内心觉得第一次见长辈带这些东西有点太随便了，但也来不及去准备更好的礼物。于是他一边提着这些花果补品，一边给自己加油鼓劲，走进了林眠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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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现在。

    林之舟仿佛明白了什么。

    在她看来，余曜不仅阴魂不散，而且莫名其妙。她的思绪在脑海中翻腾，面上却挂上笑容走进病房。

    林之舟一进病房，林眠就看到她了，病气缠绕的脸上顿时露出温柔的笑来，她向女儿招呼道：“之舟，你同学一大早就来看我了，还买了这么多东西。”说着指了指床头柜，上面摆满了余曜买的礼物。

    林之舟留意母亲的神情，见她一切如常，便知道李医生还没有把已经排到□□的消息告知母亲。至于陈护士刚刚的话，林之舟想着视线落在一旁的余曜身上。

    “应该的，应该的，”余曜见林之舟来了，赶紧站起身同她打招呼，“我来看看阿姨。”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整个人明显拘谨起来。

    林之舟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两眼，冲他点点头，这简直让余曜受宠若惊，他脸上顿时现出喜色。

    林眠对自己的女儿最是了解，见她神色不对，再看余曜一副殷勤的模样，心里也猜出七八分，她开口解围：“之舟，吃早饭了没有？”

    “我不饿，”林之舟关心母亲，“您早饭吃的什么？”

    “我今天早上胃口还挺好，”林眠笑道，“喝了碗小米粥。”

    林之舟笑着点头，心里却止不住地难受起来。这半年来，母亲的胃口越来越差，吃得越来越少，腿也浮肿得不成样子。那曾经是一双芭蕾舞演员的腿呀，如今却像发酵的面团一样。林之舟望着母亲虚弱的面庞，心中做下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让母亲顺利手术。

    她开口对林眠道：“妈妈，我先带我同学去医院门口吃早饭吧？”

    “好好好，”林眠一听十分赞同。

    余曜其实是吃了早饭来的，但他舍不得拒绝，便朝林眠笑笑：“阿姨，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再过来看您。”

    “去吧去吧，”林眠和蔼地点头。

    林之舟则给了母亲一个安抚的微笑，随后望了余曜一眼，率先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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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之舟带着余曜下楼，从住院部走到前面的缴费大厅，才停住脚步。

    她拿出母亲的病历卡，弯腰对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道：“您好，我想查查这里面还有多少余额。”

    工作人员接过卡，操作了一下，随即报出一个数字。

    林之舟顿了顿，冲工作人员道了谢，然后取回病历卡，转头看向一旁的余曜。

    余曜在林之舟停在缴费窗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什么，等她询问清楚卡里的金额再回头瞧他，余曜的脸都涨红了，只觉得在她平静的目光下，自己那些追求人的小把戏、小心思全都无所遁形。

    余曜摆摆手：“我不是。。。”他没料到林之舟会是这种反应，他紧张得语无伦次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

    林之舟静静地望着他：“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别这么说，”余曜额头渗出汗珠，林之舟的目光让他难以招架，“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让你接受我，我就是单纯想帮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林之舟直白地开口，她的眼神中有不解、有冷漠、有排斥，但惟独没有余曜所期待的感动和欣喜，“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脚踏七彩祥云的大英雄，还是救世主？我不接受，也不需要你的拯救。”

    林之舟还从来没有对余曜说过这么多话，像泼头一盆冷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余曜站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之舟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她低头看去，是张中介发来的短信：“路上太堵了，再给我半个小时。”

    难道这一切真是天注定的？她暗叹一声下定决心，抬起头对余曜道：“我不用你的钱，我会把钱退给你的。”说完就转身走了。

    只留余曜一个人，像一只落水狗一样立在原地。

    林之舟走过转角，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她翻出钱包，从夹层里取出那张有些折皱的名片，垂眼看了片刻，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喂，”一个一板一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是严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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