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音美术馆距离媛媛的幼儿园不远。林之舟到达时，还有十分钟才到四点。

    幼儿园门口的道路两旁已经停满了豪华私家车。林之舟的小丰田在一众豪车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幼儿园门口站了许多等着接孩子的人，有来接人的保姆、司机，也有不少挎着铂金包的贵妇，三五成群，一边等幼儿园开门，一边闲聊着医美、包包还有孩子经。

    林之舟坐在车里，等时间快到了才过去。

    幼儿园开学已经两周了。林之舟每天接送女儿，同很多家长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她来了，那些贵妇笑着跟她打招呼：“Leonie妈妈，你过来了。”这间双语幼儿园里，老师都是叫孩子的英文名，家长便也顺着这样称呼。

    林之舟面露微笑地朝她们点头，然后安静地站到一旁。

    这些贵妇家长跟林之舟年纪差不多，大多都看过她演的电视剧。她们第一次在幼儿园门口见到她时还很惊讶，好久没听过林之舟的消息了，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不过她们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在人前冒冒失失问出失礼的问题，或做出任何不得体的举。只是私下里偷偷议论，猜想林之舟当初退圈八成是结婚生子去了，说不定还是奉子成婚。不得不说，她们的确猜中了部分真相。

    可开学两周了，她们只见过林之舟来接送孩子，却从没见过孩子的父亲，心中不免好奇。这座幼儿园管理十分严格，禁止老师向家长透露其他孩子的家庭背景，因此她们只能私底下相互打听，最后才从个别家长那里听说，幼儿园开学当天就是Leonie的爸爸妈妈一起来送女儿上学的，只是她们没见到罢了。

    不过在问及孩子的父亲是哪位时，自称见过对方的那几个家长却都闭口不谈。其他人也没有在意，只当孩子的爸爸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毕竟明星虽然在普通人眼里光鲜，但在她们看来也算不上什么，更别说林之舟每次来开的那辆小丰田了。好歹她曾经也是个知名演员，怎么不买个好点的车？她们想着都在心里摇头。

    幼儿园的门打开，老师把孩子一个个送出来。“妈妈！”媛媛见到林之舟，像只归巢的小鸟扑到她怀里。林之舟摸摸女儿的小脸蛋，看她天真的笑脸没有一丝阴霾，就知道她今天在幼儿园过得不错。

    晚上，梁琢做了时令的板栗烧仔鸡和蟹黄豆腐，板栗香糯、鸡肉鲜嫩、蟹黄肥美、豆腐细滑。媛媛吃了一碗饭还不够，林之舟便又给她盛了小半碗，还舀上几勺蟹黄豆腐拌在一起。媛媛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美得眯了眯眼，林之舟在旁边看着不由好笑。

    林之舟有一段时间没跳舞了，之前为了应Steve的约，还在家练了练，也准备了几段变奏，今天给爱德蒙表演的就是其中两段，她还跳给梁琢和媛媛看过。餐桌上她跟父女俩说起白天的事：“翻译从明天开始，做到下周六。但这几天，要是赶不及接媛媛放学怎么办？”按理说，为爱德蒙做翻译、跟美术馆的工作人员沟通，应该不会弄到太晚。但毕竟是工作，林之舟担心万一到了媛媛放学的时间她还没忙完，总不能丢下工作去接女儿吧。

    “没事。”梁琢听着笑起来，“这几天我可以让李叔去幼儿园接媛媛，把她接到我办公室，等我下班了再带她回来。”

    他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温柔道：“怎么样，媛媛？妈妈接下来几天有事要忙，让李爷爷去接你放学，然后带你到爸爸工作的地方玩，好不好？”

    媛媛本来还不大乐意，她更想让妈妈去接自己。但转念一想，她还没去过爸爸上班的地方呢，于是好奇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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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林之舟把女儿送去幼儿园，便驱车前往如音美术馆。

    她第一次做翻译，昨晚下单了一本艺术术语词典，又查阅了更多关于爱德蒙·费特的详细资料，还找了他之前办展的照片看。

    林之舟平时都是一副休闲打扮，但想着当翻译还是要穿得商务一些，今天便穿了件偏正式的雪纺衬衫和九分瘦腿牛仔裤，她实在也没有更正式的衣服了。林之舟把及腰的头发在脑后高高束起，扎成马尾。她在美国把头发留得有些长，扎成马尾也还是能垂到蝴蝶骨的位置。

    等她到达美术馆，爱德蒙已经到了，他带着林之舟跟美术馆的相关工作人员接洽。

    爱德蒙口中的那位高级策展人是一名三十五六岁的女性，说话做事很是干练，跟艾米有几分相似。她还带了两位助理，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女生。三人见到林之舟都愣了一下，显然认出她了。爱德蒙向她们介绍说林之舟是他的朋友，是他特意请来替自己做翻译的。

    “你们好，我是林之舟。”林之舟主动打了招呼。

    竟真是林之舟，她们没看错！这下美术馆这边的三人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负责人还算镇定，向林之舟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剩下两个年轻的策展助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都憋红了，才期期艾艾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众人便开始了工作。爱德蒙在艺术上追求完美，对于每个展品摆放的高度、角度，展品陈列的顺序，以及展厅里灯光的亮度和色温，都有自己的要求，并会不断调整，只为精益求精。只是在旁人看来，这就不免显得有些挑剔甚至反复，特别是当工作人员好不容易按照他的要求调整好，他审视一番后却又不满意地推翻，再提出另一种方案时。

    在林之舟看来，如音美术馆策展部的这位名叫郑兰的高级策展人经验相当丰富，待人接物也很有一套。只是大概接受不了爱德蒙一会儿一个想法，沟通半晌也确定不出方案，所以显得有几分无奈，对自己原先的布展安排也就愈发坚持了。

    而林之舟虽然没有专业的眼光，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也只能在两人争论时适当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和理由。有时她会同意爱德蒙的观点，有时她会站在策展人那边。林之舟毕竟是爱德蒙请来的，她的话爱德蒙还能听进去一些。

    郑兰看在眼里，也松了口气。这是爱德蒙第一次在如音美术馆，也是第一次在S市办展。此前他在华国的两次展览都是在B市举行，郑兰过去也没有同他接触过。为策划这次展览，她深入了解了爱德蒙的生平和全部作品，查阅了爱德蒙之前办展的所有资料，不光是在华国，还有在欧洲、美洲，以及亚洲其他国家，他曾举办过的所有展览，才设计出了既贴合“无形”这一主题又凸显艺术家个人风格的布展方案。

    郑兰团队和爱德蒙在邮件里已经沟通过多次，几经修改才终于将方案确定下来，还以为展品到达之后就能顺利布展，结果爱德蒙却提出想要调整布置方案。说是“微调”，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布局的变动会改变整个展览的表达。更不用说调整方案一直定不下来，即将上墙的文字介绍和已经设计好的导览手册都因为可能需要修改而只得暂缓印刷。

    尽管如音美术馆有专门合作的印刷公司，但这样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好在爱德蒙还会听取林之舟的意见，虽然她不是专业出身，但讲起自己的观点也是有理有据。有林之舟在旁边调和，他们的布展工作总算在曲折中有了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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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11点左右，爱德蒙因为中午有约，要提前离开美术馆。走之前，他再三邀请林之舟：“你真的不和我同去吗？我朋友会很乐意认识你的。”

    爱德蒙很早就与一位艺术界的朋友约好，今天中午一起用餐。那时他还不认识林之舟，也不知道自己会请她做翻译。不然他一定不会在她工作的第一天，就因为私人约会而抛下她。爱德蒙感到十分抱歉，并极力邀请林之舟与他一同赴约。他那位艺术界的朋友为人非常风趣，他们三人一起用餐会很愉快的。他的朋友也会非常乐意结识林之舟这样一位有着不凡艺术品味的女士。

    “不了，”林之舟淡淡摇头，无意加入他们的午餐。见状爱德蒙只得与她约定下午二点再继续工作，之后便离开了美术馆去赴朋友的约。

    爱德蒙不在，林之舟也空闲下来，在美术馆四处走走、看看展品。她颇有些怀念这里，距离她离开华国前最后一次来这已经有五年了。但艺术就像是永恒的，不要说五年十年，就是一百年二百年，艺术也仍然能带给人们慰藉和力量。

    陈列着这些艺术品的美术馆仿佛也是如此，林之舟置身其中，感觉时间像是凝固了。外面时光荏苒、忙忙碌碌，这里却一片宁静，可以驻足、思考、冥想，仿佛这片艺术空间是永恒的。林之舟喜欢永恒的事物。

    林之舟欣赏了新馆正在举办的几个展览，又漫步回到爱德蒙布展的展厅。只见一个丸子头女生正拿着张纸，在每个展品跟前挨个停留核对着什么。正是今早见过的两位策展助理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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