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下,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遮挡。偶尔有一两缕阳光被切割成菱形的小块,从头顶射下,落在地上宛如稚童画作里闪亮的星星。

    林之舟站在树荫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洒在身上。她看着梁琢走下天桥、一步步向她走来,却站着没动。直至快走到她跟前了,林之舟才朝他行了两步,伸手接过梁琢递来的冰淇淋。

    “这是什么口味?”她低头瞧去,脆得掉渣的华夫筒上堆着两个大大的太妃色冰淇淋球,很是新鲜的模样。冰淇淋边缘泛着水润的光泽,似乎下一秒就要融化了。

    “Death by chocolate。”

    林之舟尝了一口,果然是浓郁的巧克力味,丝滑醇厚。

    “那你的呢?”她又打量梁琢手里那支。薄荷绿的冰淇淋球,中间夹杂着坚果碎,扑面而来的清爽。

    “Key lime pie。”

    “你的看着比较好吃。”

    “那你吃我的。”梁琢说着便将自己的冰淇淋也递过去。

    这次林之舟没接,只低头就着他的手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评价道:“不错,酸酸甜甜的,不过还是我的好吃。”

    梁琢笑起来,难得见林之舟这般孩子气的模样。他收回手也尝了口冰淇淋,不由点头,是挺甜的。

    两人说话间便往停车场去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余曜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回过神来,他又不禁腹诽:真是没天理!那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吃冰淇淋,吃得毫不避讳。他干嘛还提着心,替他们两个担惊受怕啊?!

    余曜这边正兀自忿忿着,那边梁梵音的脸色却是晦暗不明。方才梁琢二人的互动都落进了她的眼里,看来梁琢跟慕家的婚事告吹,八成跟这位林小姐有关系了。。。梁梵音思忖着浅浅叹了口气,朝余曜道:“这事,你可别跟你姨妈乱说。”

    “我才不说呢!”

    余曜单看母亲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且不提这件事的轻重,就说梁琢的私事,又哪里轮到他来管?别说他了,就是铁腕的梁梵如,恐怕也是管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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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琢今天说要带林之舟散心,便给陈姨放了假,两人的晚饭也在外面吃。

    车上梁琢问林之舟想吃什么,林之舟想了想回答:“葱油拌面。”

    “行啊,”梁琢都随她,“想吃哪家的?”

    “哪家都行。”这葱油拌面,S市街边的面馆家家都会做。林之舟隔着车窗望见不远处的路边就有家面馆,随手指道,“就这家吧。”

    街边的小店可经不起大明星光临。林之舟留在车里,梁琢一个人进去,点了两份葱油拌面带走。

    迈巴赫的车厢里弥漫开葱油的香气,林之舟直笑。梁琢分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一转方向盘,将车开上潇江边上的一块高地。

    梁琢在一片空地上停下,两人下了车。傍晚暑气渐消,藏青色的天空透亮,一抹一抹的白云划过,宛如油画断断续续的笔触,又像一整块带着褶皱的绸缎。

    这里四野无人,十分寂静,耳畔还能听到虫鸣声,与远处的灯火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潇江在这里转了个弯,站在这片高地上不仅能观赏蜿蜒的江景,东西两岸的灯火更是尽收眼底。

    林之舟靠着车一边吃面一边欣赏江景:“这里位置不错,怎么空着?”在潇江西岸,这里可是寸土寸金。

    梁琢咽下一口面:“秦家把这块地买下来了,准备建一座五星级酒店,还没开工。”

    说着梁琢又问起:“你们家拆迁的事怎么样了?流程走完了吗?”

    林之舟点点头。今年年初,她们家老房子所在的片区终于宣布了拆迁的消息,不过赔偿和安置方案直到下半年才最后确定下来。那时林眠已经去世,林之舟没有要安置住房,全部拿成了拆迁款。上次回S市的时候,林之舟已经将老房子里的东西整理了出来。大部分不要了,只余一些母亲的遗物还有她童年的回忆,她留了下来。当时还没和闪耀娱乐解约,她便将东西都带回了宿舍。

    说起来,既然如今已经解约,员工宿舍也该即刻退还才对。但或许是想表一表姿态吧,闪耀娱乐还继续把这房子给林之舟用着,毕竟双方解约的消息也还没公布。

    两人吃着面聊着天,夜幕落下,星辰升起。远处车水马龙,江面如昼。但在这里,这片寂静的苍穹下,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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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观澜湖,天已经完全黑了。

    梁琢去了书房工作。九点半左右,林之舟下楼来到厨房。

    她翻出奶锅,想给自己热杯牛奶。

    奶锅架在灶台上,小火煮着。林之舟在一旁盯着锅,渐渐出神。

    就算想得再怎么清楚,再怎么下定决心,真正去做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林之舟向来果断、坚定,鲜少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她从没觉得迈出一步是如此艰难。林之舟在心中自哂,她还是头一回发觉自己竟宁愿做个把头埋在土里的鸵鸟。

    “噗”的一声,猛然拉回了她的神思。

    高高鼓起的白色泡沫像浪花一样溢出锅边,涌到灶台,接连传来“噼啪”的声响。

    林之舟连忙将锅移开,把火关上。

    “怎么了?”梁琢循声而至。

    灶台周围一圈白痕,是扑锅的牛奶烧干的痕迹。奶锅里剩余的牛奶渐渐止息,只浅浅盖住锅底一层。

    梁琢见状笑了:“怎么不叫我?”他把快扑干的锅放进水槽,几下将灶台擦拭干净。然后又找出一只奶锅,倒上鲜奶,重新放到火上煮。

    林之舟在一旁瞧着梁琢动作,表情有些失魂落魄。她盯着灶台上新的奶锅,郁闷自语:“我现在怎么连牛奶都热不好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有什么,”梁琢随口道,“以后我来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林之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绽出个笑来,宛如冰雪初融。

    “谢谢你,阿琢。”

    梁琢打量着林之舟的神情,她向来坚强,如今笑容里竟透出几分脆弱来。

    他伸出手,拿手指刮了刮林之舟的脸颊,莫名觉得她现在跟个易碎的瓷人似的。梁琢最不爱说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没有那份普度众生的善心。但他还是忍不住劝道:“姻姻,你该学会放下。”

    林之舟望向他,满目迷茫。

    “你把有些事看得太重了,”梁琢语重心长,“太过重要就成了负担,你要学会卸下来,不然会把你压垮的。”

    “那你呢?”林之舟注视着梁琢的眼睛。

    “我什么?”

    林之舟顿了顿,眼神挪开:“你是怎么做的?”

    “我不像你把事情看得这么重,这世上的人和事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梁琢坦言,“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这便是梁琢的处世哲学。

    他自认凉薄,不会给任何人、任何事赋予撼动他生命的意义,哪怕是他的父母,哪怕是梁氏。把一个人或一件事看得过于重要,就会成为软肋,无法失去。可这世间的人和事没有什么是能够永不失去的,梁琢八岁时就已明白了这个道理,无论是承诺过出差归来陪他一起踢球的父亲,还是无忧无虑的童年。

    林之舟望着他,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你这样很好。”

    如此她就放心了。

    只可惜她不像他那样坚强。所以注定了,先离开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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