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可以说的吗？
秦不久狠狠闭眼又狠狠睁眼，冷静冷静，这人就是这样别怪他他只是……
“过分！”还是没有忍住。秦不久手握秦秦砸了他一把，才发现秦寻身上穿得单薄。
不同于早晨一身玄色，他难得换了件湛蓝色长袄和配套的披风，柔顺长发用根缀了玻璃珠的发绳扎起来显得他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
“怎么冻成这样？”秦不久上手摸了摸缎面，也就是表面看着厚，实际上薄得紧。
秦寻一声没吭，脸颊耳垂通红通红还跟不在意似的只看着面前的小孩。
秦不久百思不得其解，她一向温度风度皆要，非常听劝地戴着丑乎乎的耳包，秦寻这人平常也不傻啊，怎么光鲜亮丽了不顾冷呢。
秦不久皱眉:“小叔，你蹲下来一点。”
他照做，与她视线平齐。
秦不久凑近他面前，一把捧住他的脸，秦寻表情有一瞬间错愕想挣离但是立马给她抓了回去，他平静下来看着她，后者甚至可以在他那双疏离的眼睛里看见扎着双髻，披风里一身红色绒边小夹袄的自己。
“你……我捂不到你的耳朵呀。”秦不久咧开嘴笑，一阵冷风穿堂过灌进她肺里，她一下没忍住咳了起来，秦寻很快将她塞进披风里，秦不久缩在他怀中，隔着衣裳感受他胸腔震动。
“还冷不冷？”秦寻把她抱起来，耳包正好抵在胸口，他大约被硌得不舒服，腾出手取下碍事的东西交给李儿。
李儿:“哎！表老爷！您又要把小姐带回房！”她委屈巴巴又不敢拦着。
秦不久嬉皮笑脸探出头:“天冷，李儿快回去吧！”
李儿:……她好难啊。
看着李儿两眼饱含“夫人又要训我了”的泪水一步三回头走了。
秦不久叹了口气，把头重新埋回去，鼻尖隐隐闻到一股薄荷香。
哎？秦寻是会用熏香的人吗？
“你洗澡啦？”秦不久像只小狗一样嗅来嗅去，秦寻拍她脑袋，“别闹。”
她不做声了，但是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
秦寻:“……嗯。”
身上沾了血，不洗怎么行。
秦不久得到满意的答案立马不纠缠，安安稳稳等秦寻把她抱回寒霜院之后下来，已经非常自来熟地推门进去找地坐。
秦寻关好门，倒了两盏茶，看她没有喝的念头放在桌上，转身在书桌前点灯拿过一本书开始看。
好奇宝宝久自觉不去打搅秦寻，只坐在软椅上双手撑着歪头看他。
她一向好美色，上辈子同意入宫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听闻沈寒川生得足够好看，笑一笑就让京中无数女子倾倒，她开始也这样，但是相处了二十多年早就审美疲劳，看他跟看大白菜一样索然无味。
不过秦寻倒是很入她的眼啊，与之同龄的太监她见过不少，个顶个的水灵秀气招人喜欢，但是他又比他们眉眼间多了英气，只是站在那里便像覆了新雪的松一样干净挺立，气质虽清冷，可是一旦靠近就能发现这人其实暖得厉害。
他是真的暖，秦不久脸色一变，呲溜滑下来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妈呀，滚烫。
“方词！方词！”秦不久大声嚷嚷，闪电似的冲出去找人。这几嗓子莫说还没睡的方词，就连隔壁院已经睡熟了的灿娘也给吵醒，一时间后院闹得厉害，众人又是煮药又是叫大夫的，成功吸引了秦肃。
“怎么回事？”秦肃进来时眉头紧皱，丫鬟嬷嬷纷纷行礼，秦不久正强迫秦寻躺下盖被子，听见她爹声音吓一跳。
“爹！！！”秦不久手一抬就抹眼泪，泣不成声。“表叔受寒高热！！”
秦肃闻言不知松气还是更紧张:“问大夫了？怎么说？”
秦不久耸鼻子:“吃点药捂身汗就好了。”
那你搞这么大动静？
秦肃勉强挤出来一点正常表情:“既如此那便让他好好休息，吵吵嚷嚷像个什么样子。”
重头戏来了！
秦不久默默看了秦寻:“爹，你可知，是因为表叔没有冬衣才会受寒感冒的？”
此言一出，满室震惊。
秦寻迅速反应过来，但是没有戳破，只是维持生病人设不说话。
秦肃说话声音都抖了:“没……没有冬衣？我之前让库房拿来的绸缎布匹呢？！”
方词叹气面露不忍:“秦大人，公子他，他说用不着给退了回去。”
没等秦肃开口，秦不久火速接上:“事到如今再拿料子做衣服就晚了，不如等表叔病好我陪他去成衣铺子买几件好了。”
秦肃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连忙说好，慎重交代几句才不安心回房。
哄走了爹，秦不久就乐呵呵地给秦寻喂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太开心，不然就——
“能出门了这么开心。”秦寻张嘴吞下一口，面不改色揭穿她那点小心思。
“也不完全是啦……还能给你打扮！”秦秦可没有真人这么灵活，还是玩真人更加有趣。
“是吗。”秦寻接过碗，闷完。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太强，次日大早秦不久来他已经精神抖擞练完武打算出门，看见她就顺手拉过，直奔门口。
她整个人风中凌乱，一路火花带闪电直到站到店里才缓过神。
面前秦寻已经在挑衣服了。
秦不久感慨了一句他可怕的行动力，上前给他选三件大氅，余光看见发带，挑了几条与衣服颜色相配的。秦寻早决定好，一等她把东西抱过来让掌柜清算，便直接付账。
“好快啊……”回程路上秦不久若有所思，这是她逛得最快的一回，买完自己想要的然后目不斜视径直往家走。
学到了，以后这样做就省下一笔意外开销。
实在是速度太快，两位回去时刚好赶上饭，把东西交给下人便洗手吃饭。
秦九琛今天请假没去伴读，也一道与她抢饭吃，他人高手长抢到之后“略略略”做鬼脸给秦不久看。
不会告状的孩子没糖吃。秦不久当即放下碗:“爹爹二哥的脸在抽搐！”
秦肃瞪他一眼:“好好吃饭！”
“爹，”学过知识秦九琛聪明多了，谎话张口就来:“我只是在用眼神问幺儿等会去不去院里打雪仗，您又冤我！”秦不久眼睛都听直了，生怕秦肃不让连忙接话:“这样啊，爹爹就让我们去吧，小孩子就是要活动活动筋骨啊。”
在九久的围攻之下，秦肃勉强答应，问秦一珏和灿娘去不去。
秦一珏苦着个脸:“我……算了吧，我回藏书阁温书去。”灿娘眼底还有点跃跃欲试但是又摇头:“罢了罢了，我前日订的书到了我还没看完。”
秦氏夫妇不可能参加，那只剩他们三雪地互殴了。
只是秦寻从开始就是事外态度，旁观两位幼稚鬼张牙舞爪。
秦不久率先偷袭，可惜人矮力气小，只有抓雪抓的快这一个优势，每个雪球都精准砸在秦九琛脚边气得哇哇直叫，满脸通红。
“小叔小叔！快来救我！”她快给秦九琛那孙子砸得埋起来了。
秦寻犹豫了一下，还是顶着秦九琛“你竟敢叫人”的表情走到秦不久旁边，揉了团雪搓硬实后用力扔了出去，击中秦九琛的脑门迫使他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秦不久眼神坚定地鼓掌。
秦九琛咬牙切齿:“再来！”
一屁股两屁股……直到秦九琛第十次摔到地上，秦寻拍了拍手，“不玩了，没意思。”
秦不久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闹完三人一起蹲在厨房喝姜汤，罗嬷嬷一边给他们盛一边教育孩子注意身体注意伤寒，伤寒带来的后果，引发的疾病……简直是上了一堂健康课。
出来时候秦九琛一手擦汗一手扇风，小脸蛋通红，直嚷嚷热。秦不久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硬撑罢了。只有秦寻还是一切如常丝毫没有变化。
秦九琛贴上去问他怎么做到的，是不是光靠忍。
秦寻:？
他天生冰肌玉骨不行吗？不行吗？
秦不久数着地砖跳格子，抬头看见长廊对面那端迎面过来一个侍女，身后还跟着两太监显然是宫里的人。
她还没往沈寒川身上联想，秦九琛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一眨眼人影就看不见，秦不久心下疑惑，拉着秦寻过去主动开口询问。
宫女见秦氏玉佩知她是三小姐，恭恭敬敬地回了话:“年关将近，公主特派我们来给二公子送礼，预祝他新春快乐。”
这不是还有段时间么？
秦不久光在心里想想，笑着找丫头给她引路，等人走远立马侧身，秦寻熟练弯腰凑近。
“这个公主肯定喜欢咱们九琛，不然干嘛巴巴送东西。”
上辈子秦九琛与当时最受宠的和瑶公主成婚做了驸马。只是不知来送礼这位是不是和瑶。
如果不是，那不就是又一件郎有情妾无意的人间苦事咯。
虽然她自己的婚事也不着调没好结果就是。
秦寻注意点不在这方面，听到“年关”二字似是想起来什么，看秦不久还沉浸于情情爱爱，退后几步吹响陶笛，呼吸之间一只纯黑的鸟儿落在墙上，歪头看他。秦寻把袖子里一张小纸折好放进它腿上的竹筒，鸟儿再次飞远。
做完这一切后秦寻看秦不久念念叨叨转身，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她皱眉边走边说:“哎小叔，你说，一件事情改变一定会引起另一件事的变化吗？”
“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始终觉得，任何事情都不是孤立存在。”秦寻扬扬嘴角。
比如，他的到来，是这京城中最不该出现的意外，而其将引起的血雨腥风也避无可避。
秦不久捕捉到他眼底一丝的笑意，背后冷汗一冒索性揉了揉自己的包子髻:“好深奥哦，搞不懂。不过没关系，无论怎样小叔都会罩着我的是不是？”
秦寻没有接话，只是走近，也揉了揉她的脑袋。
要是日后波及到她，真有点不好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