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

    已经褪去青涩的少女,逐渐长成大人模样,林桉的五官已经不像幼时那般紧凑,逐渐长开的女孩身上带着一股子江南女子的书生气。

    冷淡的抬眼看过来时,就足以让人心动。

    夏雨微是听胡威提起的一个漂亮的转校生,和余哥似乎认识。

    她借着上厕所的由头转到这边教室,往里面看了一眼。

    就看见少女安静的侧脸。

    在她的记忆里,格外的熟悉。

    “如果你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林桉说着转头要往宿舍的方向走。

    她刚要走,就被对方抓住手臂。

    夏雨微的声音冰冷。

    “他这样已经是他最舒服的生活方式了,你不要再想着改变他,给他带来痛苦了。”

    她的声音被风吹散,冰冷冷的落了林桉满身。

    这话说的没有理头,让人更加没有办法理解。

    林桉一把甩开对方的手:“最舒服的生活方式?夏雨微,是你太天真了,还是我太天真了?”

    “他们不想他好,想要让他烂掉,所以他就该烂掉?”

    冰冷的风依旧在地面匍匐着,将两人的发丝吹得舞动在空气中。

    林桉墨色的瞳仁吸收着月色的光。

    “你们有问过他愿意吗?”

    甩下这句话之后,少女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她几乎带上了小跑。

    她就是个天真的人,就是没见过外面的凶险万分。

    可她也很单纯,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自己在乎的人,也能过的好。

    余舒怀幼年时期对她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深深的记进脑海里。

    投以木桃,报之琼瑶。

    寒风依旧吹着地面,吹动林阴小道墨绿色的叶片。

    藏在夜色中的少年,倚靠着墙,手指尖夹着一根烟,墨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许久,他轻笑一声。

    低垂着头,墨色的头发笼罩下来,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总觉得痒。

    在指尖的烟染烬后,低声吐出两个字。

    “傻瓜。”

    *

    初春的夜晚尤其的冰冷,隐约间似乎下起了小雨,盖在头发一层薄薄的雾。

    街上人烟稀少,车辆一辆辆的窜过,余舒怀隐约感觉到了冷,他的胳膊已经被风吹得没有知觉。

    可依旧徘徊着,不愿回去。

    口袋里的手机接连响了几声,他才不耐烦的接起。

    “想怎样?”

    “少爷,你赶紧回家吧…”

    那边保姆阿姨怯懦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出来,声音除外,混杂着的是叫骂声。

    女人的声音尖细,依旧可以穿破话筒刺进余舒怀耳朵里。

    “杂种!干脆就死外面得了!”

    “别喊他回来!”

    余舒怀蹲在路边垃圾箱的旁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一个这样的地方,比如他自己也是垃圾一般。

    他没有挂断电话,抬头看着乌黑的天,口袋里的一包烟已经被他抽掉,他嗓子有些沙哑。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抽烟抽的。

    “她又和余方然吵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少爷,你还是回来吧…”

    阿姨害怕的声音一里又透着期望,因为其实他们潜意识里面也知道,总该有人去承受怒火的。

    “呵…”

    余舒怀抬手捏着眉心,他沉默片刻后,问:“回来做什么?继续挨打吗?”

    那边没有接话,等余舒怀去看后,电话已经挂断。

    看。

    只是一个保姆,在余家也可以给他甩脸。

    多可笑……

    流浪狗大黑突然从巷子口窜出来,它看见蹲在垃圾桶旁边的少年便兴奋地冲过去,舔着对方的指尖。

    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围着人不断的打转。

    片刻之后也没有得到相应的互动,那动物似会察觉到了这人的兴致不高。

    呜咽几声,眼睛突然亮起来。

    余舒怀将手机揣回口袋,看着那只狗跑远,从拐角消失。

    不禁自嘲地笑笑,看看,到现在,狗都嫌。

    寒风吹起他额前的发,在他蹲了几秒准备起身离开时,那只他喂养的流浪小黑狗又从拐角跑了出来,嘴里叼着半根火腿。

    放在他跟前,冲他叫了几声。

    余舒怀愣怔片刻,随即弯腰,他伸手摸着狗头,“不是饿了…明天再给你带吃。”

    他站起身,路灯洒了他一身,一个人在一条黑黑的巷子里一直走。

    余家的别墅坐落在独立的郊区,那里人烟稀少,绝大多数都是有钱人家。

    在余舒怀带着满身的疲惫推开大门时,一个玻璃水杯,狠狠的摔向他的脚边,碎片炸裂开来,刮擦过他裸露的手臂。

    鲜血一瞬间流出,顺着手臂蜿蜒而下。

    余舒怀的右手还搭着门把手,手腕上的红色手链与手臂上的鲜血交相辉映,似乎在嘲讽他,多么的自不量力。

    少年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紧抿着唇,神色淡淡地看向屋内。

    保姆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看过来,女人叼着腿坐在沙发上,漂亮精致的脸微微抬起,冰冷的眼眸看过来。

    “又在外面染一头乱七八糟的毛…你真以为我们会一直惯着你?”

    又开始找施暴的借口了。

    余舒怀觉得浑身乏力,特别是他的脑子,懒得去拆穿这样的把戏。

    “余方然在外面借了笔高利贷的时候,我就有跟你们说。”

    “…不觉得自己这样很搞笑?”

    他声音冷淡的甩下,想要往楼上去。

    这栋别墅装修的气派,灯光铺在地面上,四周都是一片金碧辉煌。

    可在这金碧辉煌中,却没有一丝的人气。

    让人觉得窒息。

    “他是你的弟弟!”女人猛地站起身,她抄起桌上的口红,就往余舒怀的方向扔去。

    口红直接砸中少年的后背,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所以你想怎样?”余舒怀转过头来,他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女人脸上。

    “如果真他妈看老子不爽,你大可以一刀捅了我。”

    他这次发了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少女的影响,目光像毒蛇。

    “那你要动手吗?”

    他突然笑着问。

    四周安静下来,女人没有开口,她自知儿子已经是个成年男人,已经不是她可以随意打骂的年纪。

    她冷哼一声,“好啊…你敢威胁我?”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对方接通后,只回复了一句。

    “夫人,我马上就到。”

    余舒怀没动,他脸上依旧挂着笑,瞧这女人的一切行为。

    “其实我也挺想不通的…为了虐待我,你愿意花大价钱请一个打手?你猜说出去荒谬不荒谬?”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回荡,女人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低头扫着一排跪在她身前的保姆。

    “凭你们也敢勾引人!”

    她吼着,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的扇下去。

    怒火完全是被勾起来的。

    女人讨厌从余舒怀脸上看到那一副在看小丑般的表情。

    他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发泄情绪的玩具罢了!

    大门很快被敲响,男人推门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根棒球棍。

    他目光落在余舒怀脸上,神情中闪过一丝的不忍。

    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或者说他都记不清自己是在少年的几岁接过这样的任务,任务很简单,酬劳很高。

    起先是打骂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像拍皮球一般,随意发泄。

    后来便是顺着旨意侮辱虐待少年,将尊严降到最低,随意的践踏。

    而在那魔鬼一样的女人嘴里,解释的极其轻飘飘。

    ——不听话,揍一顿就好。

    可在男人的印象里,似乎这个少年从未犯过什么错,而女人纠错的理由千奇百怪。

    …为什么回家进门的时候不冲我笑?

    …为什么要比弟弟优秀?

    …你是不是想抢弟弟的家产?

    …一天笑嘻嘻的做什么?

    ……

    其实到最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没有理由,只是转移发泄的对象。

    一个人被当成活生生的沙包罢了。

    然后再给予最好的生活条件,由此捆绑。

    看看…我依旧愿意养你…即使你那么坏。

    简直可笑……

    余舒怀率先开的口,他没有为难人,神情淡淡:“动手吧。”

    对方冲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扭打在一块,少年没有忍让,可依旧抵不过对方手中的武器。

    在棒球棍锤在他肩胛处的时候,他脑子里瞬间突然闪过一句话。

    少女的声音淡淡的,带着满满的心疼。

    “你们有问过他愿意吗?”

    愿意这样像一堆烂泥一般的活着吗?

    余舒怀这样问自己。

    他舍不得将人拉进来,自己也没有办法挣扎出去。

    就只能闭着眼睛,无力的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重击,在对方打累后,在门口车的灯光射进来后。

    女人才冷冷的开口。

    “阿然回来了,你赶紧滚进你的房间里收拾一下,别被你弟弟看到你这副丑样子。”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站起身,笑脸迎了出去。

    大门再次开合后,这栋别墅的气氛突然陡然一转,所有人都强颜欢笑的拥簇着那位大少爷。

    “少爷终于回来了!”

    “夫人做了你最爱吃的…你这些天受苦了…”

    余方然却丝毫不领情,他向面前的保姆推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扫了四周一圈。

    “是不是又在打人了?”

    咕哝了一声,随即抬起眼往楼上看去,在看见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后,眼神顿了一下。

    “你又打他?”

    少年瞪着女人的脸,“都说了多少次了,自己的脾气要克制住!”

    “而且要不是哥拦着我!我估计投进去的更多!”

    声音慢悠悠的飘到楼上,余舒怀听得清清楚楚,他说不出自己内心对于这个弟弟的情感。

    他受这样的苦难是因为这个弟弟,而他又怪不得对方。

    起码余方然是在这个家中唯一一个会为他说话的人,而他的帮助也仅仅只存在于为他说话。

    小说里的救赎情节永远不会降临,神明仁慈,但永远也不会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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