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发癫

    是纪柏岳的电话。

    项知非的父亲还在世时,与纪柏岳的父亲是好兄弟,两家交情颇深。纪柏岳也是他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

    “在哪儿呢?”纪柏岳那边很吵。

    项知非:“高铁上,出差。”

    “哦,我就说给你发信息半天没回呢。”

    “信号不太好。”项知非用食指捅了捅耳洞,昨天的宿醉让他今天脑壳不太舒服,“你能不能把你那边的音乐声关小点?我耳朵疼。”

    “好好好。”纪柏岳调低了音量,“去哪出差?”

    项知非:“厦门”

    纪柏岳:“厦门好啊,滨海城市适合度假。你就没在那玩两天?”

    项知非:“没时间,回花城还有很多工作。”

    “我说哥,还像之前那么拼呢?你既然已经回国了,那就是安定下来了,有时间赶紧找个对象啊?”纪柏岳在话筒里的声音很大,尤香梨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项知非打断他:“没有时间。”

    “嘿,你小子……那会儿在美国读书,条件艰苦,学费生活费都靠自己挣奖学金,没钱找对象说得过去。现在有条件了又没说时间?”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挂了。”

    “哎哎哎,别啊,”纪柏岳也不卖关子了,“我和你说啊,喻阿姨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听到纪柏岳说喻阿姨,项知非立刻从座椅上站起来,从尤香梨和另一个坐靠过道的大哥腿前面挤出去,一个人走去车厢连接处。

    “她在哪?”项知非压低声音。

    “具体在哪还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她还在花城。”

    项知非有点失望:“这些年我托人快把花城翻过来了,没有任何下落。你之前说有人在御府名城附近看见过她,我已经搬到那住了。”

    “唉,这事儿也急不得。毕竟都这么多年了,喻阿姨要是成心想躲你,她就是住你对门你也发现不了。”纪柏岳又顿了顿,“也许她已经改名了。这么多年咱们拿着喻雪的名字找,估计够呛。”

    “我知道她为什么到现在还躲着我。”项知非提到母亲,有点哽咽,“她不是在躲我,她是在躲卫钢,她怕连累我。”

    “卫钢那老东西最近又来骚扰你了?”

    “没有,他不知道我回来。”

    提起卫钢,纪柏岳的火腾地一下冒了出来:“你要是再见到他,你就不该再给那老东西脸!等我这边事情结束,下个月回国收拾他。”

    “你别乱来。”项知非沉声道。

    “你不用管我。”说罢,纪柏岳就挂了电话。

    ——

    从厦门回来后,项知非立即着手调整公司项目组架构、梳理各部门下半年业绩目标,并召集核心部门的管理层开动员会。

    人工智能部是公司的核心部门,其下属的智能在线办公平台也是公司盈利的大头,因此其项目进展最受董事会关注。

    “今明两年,部门的核心目标,是打造最具市场竞争力的AI在线办公产品。从现在开始,项目组进入攻坚阶段,核心进展需要每周晨会向我汇报。”项知非在会议上说。

    无老板的小群立即热闹起来。

    大雁:“这不是等于天天被boss盯进展吗?”

    老葛:“这下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了”

    尤香梨:“到点下班的时代要过去咯”

    大雁:“以后有的熬了,就是不知道年终奖能不能多发点”

    ……

    项知非敲了敲桌子,继续道:“从现在到12月31日还有六个月,项目组整体的营收目标是3个亿,其中的大单我会亲自督促跟进。”

    话音落下,大家立即炸锅,参会的同事给没参会的同步疯子总经理的发癫实况。

    要知道去年一整年的营收才2亿多一点,今年半年的时间KPI直接翻番?!

    销售组组长秦峰的面色,像被人泼了白油漆一样难看。毕竟冲营收业绩,是需要销售组作为先锋打头阵的。

    秦峰轻咳了两声,低声缓缓道:“项总,销售组这两年的业绩一直都是稳中有进的,下半年的目标会不会太冒进了点?而且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人手……”

    项知非的眉毛微微蹙起,断言道:“商业竞争上,从来都是跟别人比,不是跟自己比。跟自己比进步再大有什么用?现在这个领域是多家争夺的红海,抢占市场份额是重中之重。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至于销售人力,下个月会补充新鲜血液。”

    秦峰被噎得哑口无言,不敢再说什么。

    虽然项知非这话让人听得很不舒服,但尤香梨其实是认可这一点的。

    资本的底层逻辑就是压榨和扩张。项知非今天作为总经理,就是资本力量的代言人,他为公司也好,为自己也好,采取疯狂激进的措施无可厚非。

    只是,她希望他作为握有生杀大权的老板,对下属还能残存一些人性。

    但是下一秒,她发现是她想多了。

    他根本没有人性。

    项知非像核弹般的目光又扫向研发组和产品组的领导,肃声道:“冲业绩不只是销售组的事。产品本身需要有核心技术优势,销售组卖不了空气。”

    “下周三之前,研发组和产品组拿出下半年迭代大方案,至少三个创新点。”

    产品组和研发组的领导头也不敢抬,只应声道:“好的项总。”

    此时花城正值雨季,大中午的天色跟傍晚一样阴暗,外面的黑色乌云好像要压进会议室。暴风雨来袭的前夕,总是这样安静又压抑。

    尤香梨看在座的各位个个惶恐不安,于是在一旁轻声提醒:“项总,您之前说后续项目组每月营收要进董事会财报,得取一个响亮的名字。”

    项知非点头,“现在大家脑暴名字,我去接杯茶。”

    看项知非作势要起身,尤香梨又发挥她作为助理的自觉,双手准备接住杯子,“项总,我来吧。”

    项知非直接忽略了她的动作,把茶杯绕过她头顶,大步径直朝茶水间走去。

    尤香梨双手还悬在空中,身体半弓着愣在原地。

    这什么意思?还怕我给你下毒不成?

    有几双眼睛在看她的好戏,也有几双眼睛是深深的怜悯 —— 本来可以做一呼百应的总经理,而现在做个助理,连倒水的活儿上司都不信任你。

    不过此刻更多的同事对她还是感激。项总出去一趟,会议室的空气质量都自动净化了。会议进行到取名字这个环节,总算是能换个轻松的话题。

    项知非回来后,见白板上还是空的,便拿起油线笔端端正正地写了几个名字:

    “快干”项目组

    “快跑”项目组

    “两手抓”项目组

    “这是我刚才想到的几个名字,比较朴素直接,谁有更好的可以提。”

    大家面面相觑,看老板一脸正经的样子,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但个个都要憋出内伤了。

    “怎么办我快憋不住了。”大雁在没领导的小群里吐槽。

    “他是认真的吗?”棠十月发了一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老葛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咱这位老板比我还直男。”

    尤香梨一向笑点很低,要搁在以前,她嘹亮的杠铃般的笑声早就贯穿整个会议室了。

    但是现在,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屈辱中无法自拔。

    已经到午饭点,但每个人都在等着别人先发言。老板这名字取的,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大家就这么干耗着。

    过了一会儿,尤香梨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突然从座位上起来,拿起油线笔在白板上写下:

    “疾风”项目组

    然后又在旁边写上了两句诗:

    “疾风吹片帆,日暮千里隔。”

    她的字没有项知非端正,有一种奔跑狂野之感。

    “这是李白的诗句,”尤香梨朗声道,“意思是:疾风吹动着东去的船帆,一日的航程就有千里之远。寓意我们项目组如疾风般迅猛,日行千里,使命必达。”

    项知非抬起眼睫,快速睨了她一眼,忽道:“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大家看看有没有其他建议。”

    众人急着干饭,纷纷表示就用这个名字了。

    “好,现在‘疾风’项目组的资源已全部就位,接下来各部门要拿出实力应对所有困难。”项知非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尤香梨,“鹭岛集团的项目你亲自盯,周一早上叫各部门组长跟我对一版方案。”

    他又补了一句:“你先把关,然后再拿给我。”

    尤香梨今天要被项知非两次猝不及防的攻击整应激了。

    今天都周五了,周一对方案,不就是要我周末加班么?项扒皮可真有你的啊。

    她突然想起下周一要去医院复诊月经不调,于是身子向前倾了倾:“那个……我周一要去医院,改成周二……可以不?”她最后还是用了疑问句,结尾语气上扬,嗓音略夹,姿态略低。

    “周二早上。”项知非收起电脑,声音平淡,“散会。”

    尤香梨又开始在脑海里抡拳:我去你大爷的,就不能是周二下午吗?我周一去医院没时间搞方案,也就是说周末我还得加班。

    她之前就知道项知非是个认真到不行的急性子,可没想到居然这么急。

    尤香梨怒不敢言,只能自己喂自己喝下毒鸡汤:哼,加班就加班,我要让你知道我做项目的厉害,然后明年走人让你知道我的重要性!

    项知非前脚刚出会议室,尤香梨追在他后面说道:“对了项总,花城科技想约您做一个专访,主要谈一下粤悦后续在AI领域的布局和规划。具体时间……”

    项知非的电话响了,他食指敲了敲手机:“去办公室等我。”

    尤香梨马上领会:“好的。”

    尤香梨去项知非的办公室等他,正好空闲,她打算把采访提纲先打印出来,一会儿方便沟通。

    打印机就在项知非的办公桌旁边,她看到他的电脑屏幕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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