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慧彻底没了生息，装成个鹌鹑。

    她大概知道她身体里的是谁，但她害怕啊，她怕的要死，这人能夺走她的身体，能使用她的身体，她不知道这个人还会做什么。

    万一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总是用着她的身体不走，要害他们老李家，那他们老李家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后悔现在就是一万个后悔，她为什么要上直播平台，为什么要花几百块钱买那十几分钟的连线，这钱留着给儿子还债不好么。

    “嗤。”古韵嘲讽出声，王安慧就算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最后一刻想的还得是自己的孩子，有一分钱也要想着自己的儿子。

    古韵不会纠正王安慧的想法。

    王安慧已经到了半只脚踏入坟墓的年纪，没结婚的时候听父亲的，结婚后听丈夫的，孩子长大后听孩子的。

    这是大部分老年人的从小到大的习惯，改不掉，也无法去改。

    古韵不会拿自己的价值观去改变王安慧的价值观，这是一种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她要做的是，让李文伟再也不要赌了，只有李文伟停止赌博的行为，他们一家才有可能从泥沼中爬起来。

    等赌博停止，债务才有可能被还清，而债务需要他们一家三口去还，她只能给他们一个生存的机会。

    只要让李文伟不再碰赌博，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但改掉一个习惯，非常难，李文伟不可能主动配合她戒赌，她只能强制性让他改变习惯。

    “妈，你笑什么？”李文伟边翻东西边头也不回的问。

    古韵拎着瓷实的电熨斗，步步紧逼，“就柜子那下面，那堆衣服里面找找，那是我几十年的衣服了，非常有可能塞在里面。”

    李文伟听着老娘的话，弯下身子，探进柜子，一件一件往外掏衣服，“不是啊，妈，这衣服不是你前年买的么？不是你的老衣服。”

    李文伟抖着衣服转过身，放下衣服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电熨斗砸到了面门。

    ！！！

    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女人想要他的命！李文伟只觉得头像撞上了水泥钢筋浇筑的墙，晕眩感就像三天没吃饭一样，不自觉就闭上了眼。

    眼看人晕倒在地，古韵扔了手中的电熨斗，甩了甩手，老弱病残的身子还是不行，走两步就喘气。

    坐在地上歇了好半会，也没听见王安慧在心里说什么。

    人就是这样，你说拿电熨斗，她不允许，你说那换成刀吧，她还是愿意让你拿电熨斗的。

    古韵勾着唇，嘴角的笑容嘲讽。

    容不得她多休息，李仁还在外头买菜，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

    古韵开了门从楼下拿上来一卷胶带，就这么一小节狭窄的楼梯爬的人心都发慌。

    喘了几口气，将李文伟的手并在身后捆了起来，把床头柜挪过来，放在李文伟的身后，连人带柜子捆在一起。

    又把电熨斗放在柜子上，主打一个掉下来随机砸死一个人。

    撕了胶布将李文伟的嘴给贴上。

    油腻腻的嘴唇不知道刚吃了什么东西，半天粘不上，古韵恨不得拿针帮他缝上。

    什么玩意，败光了家里的所有财产、房产，现在就跟没事人一样，家里的老母亲差点自杀，他还能心安理得地吃的下东西。

    这样叉烧不如的东西，古韵是真的不明白，生出来干嘛。

    叉烧还能顶顿饱呢，古韵愣住，她怎么忘了李文伟会画饼，这何止管饱，到死都是饱的。

    要不是怕一巴掌给他扇醒，古韵真想给他几巴掌。

    “老伴？你在做什么？”

    李仁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手里拎着一大袋子的菜，震惊地看着老伴绑人。

    不大的阁楼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简直比小偷来了还要恐怖。

    古韵皱了下眉头，她进来的时候忘记了锁门。

    这就有点尴尬了。

    古韵垂下眼皮，微微闭了会眼睛，再转过身，脸颊上分明已经挂上了泪痕，“老伴，你一走，儿子就疯了一般跟我要钱……”

    古韵边站起身边擦眼泪，模仿王安慧的语气模仿到了极致。

    「你！」王安慧瞪大了眼睛，「你又在骗人！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闭嘴，再开口，连你老伴一起杀。」古韵低沉着声音，明晃晃的威胁。

    「你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举报你，我只是一时半会不能接受你的建议，你……」王安慧边哭边嚎，嘶哑的声音吵得古韵眼泪都快干了。

    「你再不接受我现在的建议，我就让你们一家下去跟阎王提建议去。」

    王安慧：……

    古韵的耳边瞬间安静。

    跟王安慧比起来，凤婉清在她脑子里哭的时候真算是小打小闹了，她怎么就不珍惜呢！

    “我说了家里没钱了，他就是不信，非要翻东翻西，说我肯定还瞒着你，藏着什么传家宝，我求他不要再翻了，他就是不听啊！”

    古韵学着王安慧呜呜咽咽起来。

    她可没撒一句慌。

    翻东西是李文伟翻的吧，传家宝这事甭管谁说出来的总归是捏造的吧。

    “儿子他……”李仁手指抖了抖，在他印象当中，儿子就算是坏，也没坏到这种地步，他本质上还是个好人啊，“他不可能的吧……”

    古韵哼哼了两句，一下子倒在地上，指着李仁，满脸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我！我把家里弄得这么乱，是我在家里翻箱倒柜！”

    “我没……我……”

    “好啊，”古韵打断了李仁的话，“我王安慧自问当了一辈子的老师，从来没做过坏事，我敢发誓，你儿子敢发誓吗？”

    “我也没说……我就是……”李仁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我王安慧嫁给你们老李家也有三十多年了，你们以前就防着我，你爸你妈从来都不相信我，一直防着我，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现在你爸你妈没了，我还以为你总归要相信我了，你现在跟我说，不是儿子！”

    “我……哪……”李仁急得直摆手，一句话都连不起来。

    “不是你儿子是谁？难道是我吗？我辛辛苦苦每天上班，存的钱全都搭进去了不说，现在还要被你怀疑，李仁你做的出来！”

    李仁一步步往后退，差点被老伴的连番反问吓出魂来。

    “我没有，我不是，我就是……唉……”

    “如果不是你瞒着我，儿子第一次坦白我们就该警醒一点，你瞒着我这么多事，还说你没有，就因为你们两姓李我姓王？我就该被怀疑？”

    “我哪是那个意思啊！”李仁一拍大腿，眉头皱的比天高，“我这不是怕进小偷了，伤到你们！”

    古韵偏过脸，故意装作没被哄好的模样。

    李仁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一摸鼻子，“我去烧饭，你别伤心了，等吃了饭我们商量，那混蛋玩意，你就绑着吧。”

    古韵哼一声。

    李仁看老伴这模样，无言退出了阁楼，拎着菜下了楼，去了后头的小厨房。

    古韵站起来，还好李文伟没醒过来，否则他们家金疙瘩发话，她说多少句李仁都得怀疑。

    还得想个法子，把老李头支出去，给李文伟弄个半身不残才行。

    否则就凭他们两个老年人，怎么也控不住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到时候李文伟跑了，还得跑出去借钱赌博，这个家的债就还不完了。

    一个人残，总比一家人死好。

    古韵探出只手放在李文伟的鼻子下，呼吸正常，看样子就是昏过去了而已，没什么其他的事情。

    古韵拿上手机，揉了揉耷拉的眼皮，直到揉得眼眶通红，才朝着楼下喊，“老伴你给我买的药呢？”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木质楼梯上传来，李仁手里拿着两盒止疼药。

    “买来了买来了，”李仁把药放在桌上，转头又去倒水，“头疼又犯了？瞧你眼睛红的，事情都能解决的，咱们以前那么苦的日子都过去了。”

    古韵接过药，抠出两粒来放在手心，“学校让我去拿东西，你在家烧饭吧。”

    “你都这样了，还去什么学校，”李仁把水杯递给老伴，“我去吧，你在家歇着，等我回来再烧饭。”

    李仁看着老伴仰头把药吞了进去，拿着杯子咕噜咕噜几口，“我这就去，儿子……”

    他想让老伴把儿子放了，这毕竟是他们的儿子，余光又瞥见了阁楼里的乱象，算了，还是绑着吧，到时候再搞出什么，他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可真是……倒霉催的，他们老李家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玩意。

    李仁咚咚咚地下了楼。

    古韵攀在阁楼的小窗户边，看到李老头走远了。

    她一甩手，将两粒药丸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她又不头疼。

    古韵拿上趁手的电熨斗，瞄着位置，看看砸哪条腿比较好。

    打骨折就行，真断条腿，老两口也没那个时间精力去养着这个狗儿子，他们还要还债呢。

    古韵瞄准了位置，腿部的胫骨最好，断一下容易接。

    她高高地举起电熨斗，猛然间松开手。

    “啊！！！！！”

    「呜呜呜呜，儿子，我的儿子。」王文慧又开始呜咽起来。

    古韵：……

    第一次听见电熨斗叫，还是双重奏，长见识了。

    李文伟被疼醒了，看着老母亲跟个死神一般，幽幽地站在他面前，黑黑的影子投在他身上，沉甸甸的眼袋挂在脸上，活脱脱成了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妈，妈，你要做什么？”李文伟满头的冷汗，他现在头也疼，腿也疼，浑身疼得要爆炸了，“我再也不借钱了，再也不在外面借钱了。”

    古韵弹了弹李文伟嘴边的胶布，这玩意嘴张大了就崩开了，还是她贴的不够牢固。

    她蹲下身子，拿起跌在旁边的电熨斗，“为什么借钱？”

    李文伟想逃，刚动了下手臂，猛然间发现自己已经被胶带绑了个严严实实，他喉头一动，害怕地咽了下口水，“就是创业失败，还有给女朋友花了。”

    古韵的嘴角动了动，一句话没说，啪嗒一下松了手，电熨斗再次落在了李文伟的腿上。

    “啊啊啊啊！”李文伟嚎破天际。

    古韵再次蹲下，将电熨斗拿在手中抬高一些，脸上的笑不咸不淡，“为什么借钱？”

    李文伟边摇头边惊恐地往后退，扯着床头柜在地上划出难听的吱呀声。

    “我……”他忍不住看向旁边，他老娘好像人间炼狱里的恶魔，举着叉子就要他的命。

    “劝你说点实话。”古韵站起身，电熨斗跟着她抬高了不少。

    这高度砸下来，不得要他命？

    李文伟连喊都不敢喊了，嗓子干涩着扯着疼。

    “妈，妈，我是你亲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古韵点点头，瞬间感觉自己不饿了，毕竟她儿子要开始给她画饼了。

    “我是你亲妈，但也没见你花钱的时候想着我点？”古韵歪头，将电熨斗插上旁边的插座，打开了开关。

    红彤彤的灯光仿佛恶魔降临，恶魔在黑暗里缓缓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