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熨斗还是插上电比较好用。”古韵拿过旁边的水杯，手指沾上水，弹了一下。

    滋啦一声，电熨斗上的水珠子起了无数泡泡，又在须臾之间全部蒸发。

    “你说是不是？”古韵歪头笑。

    “妈，妈，不要这样，我真的就是创业失败。”李文伟往后靠，极力远离老娘，他想蹬腿，腿上却疼到爆炸。

    “嘴这么硬？”古韵唇角的弧度下来了，“看来我们文伟真的是创业失败了。”

    李文伟点点头，“妈，我是你的儿子啊，你不信我信谁，我说的都是真的，妈，我不要什么传家宝了，我现在就立马出去挣钱，等我挣钱以后一定给你们养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呜呜呜，我的儿子，你这个毒妇，你怎么敢下这么重的手？我要报警，我要抓你！」王安慧恶狠狠地咒骂声混着李文伟的害怕声音，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着古韵。

    「上课不要说话，你身为老师还用我说多少遍？」

    古韵勾起半边嘴角，笑得十足像一个坏人，“那你妈我现在就想吃猪嘴，能给我来一个吗？”

    李文伟连连点头，“别说一个了，只要妈您放了我，我去给您称十个！”

    “那多麻烦啊，这不现场就有么，不用你跑路了，我自己动手。”古韵伸出手，按在李文伟的嘴上，“你瞅瞅这猪嘴多好，够我吃一天了，就是吧太硬，烫烫就好下口了。”

    坚硬的指甲和粗糙的掌心在脸上缓缓滑过，李文伟想偏过脸躲着，可这手就像是巫女的诅咒，不停地跟着他。

    老娘的手简直糙的不行，比那些小姐的手差多了。

    李文伟舔了下嘴唇。

    “还有心思想别的，看来我的好儿子确实是想要给为娘贡献一份大餐，那为娘就不客气了。”

    古韵松开手，一手用力的盖在李文伟的眼睛上，另一只手拿着电熨斗就往李文伟的脸边靠。

    “我小的时候，听你外婆说过，华国闹□□的时候，很多人易子而食，尝过人肉的人都说，人肉是酸的，为娘就在想，我们儿子的肉一定不是酸的，这都好吃好喝供了你25年，最好的营养都在你这，怎么可能是酸的。”

    王安慧的声音低沉沉的，带着上年纪的粗犷，听着格外瘆人。

    古韵用着这样的声音一字一句念着，“我也不多吃，我吃一半嘴唇，再给你爸留一块，我们也尝尝这新鲜玩意。”

    “吃之前，我还是得先烫烫。”

    李文伟拼命地抿着双唇，他想摇头，但按在他眼睛上的手，牢牢扣住了他的眼睛，只要他随便乱动一下，两个长长的指甲就会插进她的眼睛。

    滚烫的热气已经近在咫尺，他的脸都开始发烫了，心脏跳地比擂鼓还要响。

    他妈疯了！他妈想搞死他！他妈是魔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文伟嚎叫出声！

    他的脸上贴上了冰冷的坚硬的铁块，电流的滋滋声在耳边响起，滋啦滋啦的水泡蒸腾声就在耳边，鼻子尖全是烤肉的气味，他的嘴巴焦了焦了！！！

    “好香啊，你闻到了吗？”古韵轻声问，语气里都是向往。

    “呜呜呜，妈，妈，救……放了我，你……”李文伟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手掌心已经濡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尿骚味，李文伟已经被吓破了胆。

    「电熨斗……没……」王安慧不可思议。

    电熨斗的发热板根本没有贴在儿子的脸上，贴着儿子的脸的，不过是电熨斗后背的把手部分。

    但她儿子却嚎地跟杀猪一般，像是真的被烫到了。

    “为什么借钱？”

    这个问题李文伟已经听了三遍了，但他再也不敢狡辩了，嘴唇上的热度就像悬在杀人犯头顶的砍刀。

    他的老娘就是个疯子！

    “赌博……□□……消费……”

    “晓晓呢？”

    “老早……老早就分手了，她嫌弃我没钱。”

    王安慧：……

    她一个老师，生的儿子，黄赌毒除了毒沾了个遍，撒谎都不带眨眼的，如果不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根本不可能承认。

    那他以前呢，以前撒过多少谎？

    古韵根本不管王安慧心里的百转千回，接着问，“这次欠了多少？”

    “八……八……”

    古韵动了下手，加重了按在李文伟眼睛上手的力气，“我不介意再吃个爆烤眼睛。”

    “不知道，我不知道……”李文伟呜哇呜哇，“我是真的不知道，没有了就贷，没有了就贷，最近贷不出来了，我大概算了算，有六十多万，就跑回来了。”

    「六十多？不是八十万吗?」王安慧说话的声音都小了点。

    「谁家借钱有零有整，说八十万就是八十万？」古韵继续嘲讽。

    “第一次差多少？”

    李文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老娘脑子转的这么快，一下子想到了他之前的事。

    决不能让老娘知道，知道了她绝对要打死他！

    “二十，就是二十。”李文伟再次开始嘴硬。

    古韵勾唇，李文伟这小子有个特长，真他娘的会演戏，有这个天赋，不他妈去演戏真是可惜了，什么奥斯卡小金人，有李文伟在，华国的演艺事业只会蒸蒸日上，再创辉煌。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老伴你……？？”李仁站在门前，完全不敢相信现在的场面。

    按照老伴的吩咐，他跑到了学校，到了老伴的办公室，才突然想起，老伴也没说需要他拿什么东西。

    手机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没见有人接。

    李仁害怕家里出事，又急急匆匆往回赶，刚到楼下就听见楼上的儿子在鬼哭狼嚎。

    他的老伴就像牛头马面，拿着的电熨斗就跟锁魂勾一模一样。

    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可怜啊！

    “爸，爸，救我救我，妈疯了，妈已经疯了，她要吃了我。”李文伟听见李仁的声音，仿佛见到了救星，也不管印在嘴上的电熨斗了，疯狂地挣扎，“报警，报警，喊警察叔叔把这个女人送进精神病院！”

    “她要杀人啦！！！”李文伟眼睛看不见，仰着头乱嚎。

    李仁看了眼举着电熨斗的老伴，又看了眼被吓的尿了裤子被绑着的儿子，果断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健壮的腿跑起来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古韵皱着眉头，妈的，老东西回来的这么快。

    她这个身子绝对追不上。

    古韵咬咬牙，再次转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李文伟。

    李文伟这会已经发现了，他的嘴根本没有被烫伤，老娘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她根本就不敢下手。

    “妈你收手吧，警察来了你就跑不掉了！你要是现在收手，到时候我会说的轻一点，你也能少受点罪。”

    古韵看着还被捆着的李文伟，简直要笑出声，一块砧板上的肉，也好意思对着厨师说这种威胁的话。

    他是真不知道她的刀该往哪里落啊。

    “放心，警察来之前，我一定先让你嘎。”将电熨斗扔在一边，古韵走到柜子边。

    这个柜子她老早就看中了，通红的底色，纯实木的构造，一看就是以前足斤足两用心的好陪嫁。

    拿来砸人，正正好好。

    古韵也没有再犹豫，从这个谎话成精的狗儿子嘴里已经得不到真话了，剩下的她自己去查好了。

    再等下去，警察来的时候，她可没工夫解释了。

    李文伟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老娘站在柜子旁仔仔细细打量，像是在找下手的地方。

    李文伟咽了下口水，“妈，你……你要不现在走吧，我可以当什么都没……”

    古韵掀眸看他一眼，随即凉凉地收回视线。

    “那可是您的陪嫁啊！”李文伟害怕地直打出溜，两条腿在地上划拉半天，愣是没有挪动一点位置，“您快走吧，我，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爸把警察带回来了，我糊弄就行，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我去哪啊？」王安慧迷茫。

    「去阴曹地府跟李家的老祖宗交代交代，是怎么把他们家的独苗苗养成这个模样的吧。」

    王安慧：……

    古韵脸上露出迷惘的表情，单手搭在衣柜上，“可我要是走了，谁给你还债啊！靠你爸爸这一个小破店，挣一辈子这钱也挣不回来！”

    李文伟生生愣住了，腿也不划拉了，他怎么就没想到，他老爹屁工作没有，开个小超市说得好听是小超市，说的不好听就是个小卖部，还是仗着他老娘是老师才能开起来。

    他老娘就不一样了，他老娘好歹是个有编制的老师，每个月工资不多，但至少有个几千块。

    如果他老娘跑了，以后岂不是一个人独享几千块，一个人过生活岂不是爽歪歪，再过两年，她老娘退休了，一个月拿上小一万的退休金，不用管他们一点，到时候再找个小老头，他和老爹怎么办！

    他还怎么赌博，还怎么住大别野，还怎么找老婆！

    “儿子你说得对，我们不能一家人一起沉沦，妈是糊涂了，以为让你受点教训你就能醒悟过来，”古韵低下脑袋喃喃，一副已经看透了的模样，“那我这便走了，你和你爸好好过，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们了。”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要离开这里，我的家人，我的儿子，我的老公都在这里，我离开这里我怎么活，我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王安慧又开始抹起眼泪来了。

    「这还不好活吗？一个人拿着几千工资，想吃食堂吃食堂，想买衣服买衣服，退休了想去哪去哪，想抱孙子上福利院，想抱哪个孙子就抱哪个孙子，与其几十上百万砸给个无底洞，还看不见一点希望，不如每次去福利院花个几百块，小孙子们不得给你哄得开开心心。」

    王安慧：……

    好像也蛮有道理。

    王安慧畅想了一番，竟然还有点期待起来。

    「那我的儿子，他……」

    「关你屁事，你儿子不都说了，让你走，又不是你自己跑的，是他主动要求的！」

    「那……那……」

    那好像和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思想完全不一样啊，怎么就可以抛弃丈夫、抛弃儿子、抛弃一切，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吗？

    “妈，我赌博了，是我赌博了，第一次也不是欠了二十万，是欠了十四万多，我多报了五万，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不要离开！儿子以后一定听您的教导！”李文伟突然发出爆鸣声，涕泗横流的模样，哭得比死了妈还伤心。

    “都是晓晓，儿子本来辛辛苦苦每一天都在工作，但是晓晓一会想要这个，一会想要那个，儿子的工资架不住啊，看到朋友在网上玩赌博挣了好多钱，我就……”

    王安慧：「他说多少？」

    古韵：「十四万多。」

    王安慧：「不到二十？」

    古韵：「不到。」

    王安慧飚出眼泪：「那他为什么要二十万，为什么！他拿我们的血汗钱干了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存点钱有多不容易，他知道么！」

    “妈，我错了，我真错了，我真的错了，您不能不管儿子啊！”老娘的手已经离开了柜子边，李文伟再接再厉，“我不在外面工作了，我就留在你们身边，您不是最希望我留在老家么，到时候我考个编制，找个和顺的姑娘结婚，留在您身边，您想看小孙子就看，想抱小孙子就抱。”

    古韵点头，李文伟这pua能力真不弱，知道他妈现在最大的痛点就是幸福美满的带小孙子的生活，所以接二连三地给他妈画大饼，一个大饼比一个大饼管饱。

    “妈为了得到一个结果，已经弄伤了你，妈没脸见人，妈还是走吧。”古韵转过身，开始收拾衣服。

    “都是我的错，和妈你没关系，都是我应得的，妈你千万别走！”李文伟又开始划拉两条腿，他要是站的起来，一定要拦住他老娘。

    「不走，我不走，我要打死他这个孽子！」王安慧脾气上头，又开始要打人。

    李仁带着警察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李文伟在疯狂认错，他老伴提溜着一包行李，垮着脸要往外走。

    李仁：？？？

    警察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