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什么你！”李文伟撇过脸，脸上挂着两串水晶珠子，红着眼眶像是要吃人一般，“你凭什么打我！”
李仁看着自己顿在空中的手，原是有些后悔了，但现在听见儿子这么说，他梗着脖子硬挺道：“我是你老子爹，我想怎么打你就怎么打你，我就算是打死你了，我也照样能出来。”
李文伟冷笑一声，浑身的紧绷彻底放松，他靠着床头，“你没有能力，又骄傲自大，总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打肿脸充胖子。”
“我就算是在外面赌博，也是学你的！”李文伟继续戳刀子。
李仁胸口起伏，比冒热气的高压锅还要高，咬着牙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人家的爸爸都是富翁，凭什么你不努力，光知道吃软饭！别拿你那从爷爷那继承来的火柴厂职工说事了，时代变了，你每天每夜停留在你过去的风光里日复一日，早都不知道被别人甩到什么地方去了。”李文伟睁着眼睛，每一个字都是恶毒的。
“你要是像小军的爸爸一样，下海经商，我们家早就是千万富翁了，我赌博这点小钱算的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我们家才这么落魄。”
「厉害厉害，这甩锅的能力，我都得给他竖大拇指。」
王安慧只能默默流泪，如果李仁有隔壁小军爸爸那样的魄力，能够下海经商的话，一开始李仁就不会选择和她结婚。
「你们家怎么没想着给李文伟念个律师呢，他这嘴皮子，在事务所混个几年出来绝对挣钱。」
王安慧呐呐地回：「他高考分数不够……」
「可惜可惜，」古韵架着腿录着视频，「否则以他这副没良心的模样，那黑心钱不知道能挣多少。」
王安慧无语：好像夸了又好像没夸。
“你怪我？”李仁气得牙痒痒！“你自己沾上了赌博，你倒怪起我来！”
“不怪你怪谁！要不是你趁着老妈上班的时候，在阁楼里喊人回来打麻将、推牌九，我能耳濡目染碰上赌博吗？”李文伟的牙尖嘴利，这锅甩的还会追根溯源。
古韵一万遍感慨可惜了。
这要是李文伟去当律师了，可能头发会少一点，道德会少一点，但这钱肯定会哗哗往口袋里进啊。
“你好！你好啊你！”李仁捂着胸口，像是有点喘不过气来，“你是应该怪我……”
「不好，我老伴要犯病了，快快给他找药！」王安慧察觉到李仁的不对劲，连忙嚎起来。
「啧，这么不经气。」古韵嫌弃。
嫌弃归嫌弃，这毕竟是一条命，还是要找药的，古韵只好站起来，按照王安慧的指示帮着李老头拿药。
好不容易帮着李老头把药顺进去了，人坐在椅子上安静了好半天，情绪终于稳定了。
“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滚出我们老李家，我们家不欢迎你。”李仁背过脸，连眼睛都不想看李文伟，他真是心死了，他的儿子就是个畜牲，一个养不熟的畜牲。
李文伟“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扯着被子几乎要笑过去，好半天才停下来，对着屋子里的老娘和老爹低低地道：“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我离开这里，让你们过快活日子吗？”
“只要我还姓李，只要我还流着你们李家的血，我就不可能离开，不管我背了多少债务，你们都得帮我承担，至死不休。”
“妈，你不是要查我借没借钱，赌没赌博么，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就是借钱了又怎么样，我就是又赌博了怎么样，你们就该受着，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得替我受着！”
古韵：……
王安慧：……
李仁：……
无耻！
多么心安理得，这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心态啊，内心有点小自卑的宝宝们就该多学学这种心态，让世界围着自己转的时候，就完全不会自卑啦，但是也不要太过了，李文伟这样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好好好，”古韵拍拍手，“既然你说你又赌了，那你妈我也不用客气了。”
李文伟抬起脸看向自己的老娘，这几天他老娘的行为有点反常，该掉眼泪水的时候老娘笑，该妥协的时候他老娘反过来威胁他，他实在是看不懂。
古韵拿着李文伟的手机转了转，“反正你要养伤，那就好好躺着吧。”
说着古韵就要往外头走，还没走上一步，就被狗儿子喊住了。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李文伟直起腰，伸手朝着老娘。
古韵转过身，将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凭什么？”
“那是我的手机。”李文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老娘，他的老娘一生过得稀里糊涂的，明明自己能挣钱，大事上还非要听老爹的主意，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他连自己的老爹都能气得半死，还怕自己的老娘？
古韵勾起唇角，吐出的字个顶个地气死人，“对，所以呢？”
“还给我。”李文伟咬着牙，要不是自己的腿断了，他恨不得扑上去直接抢过来。
古韵将手机从口袋里抽出来，朝着李文伟十分欠地摆了摆，“做梦。”
“不好意思，从现在开始，你没有手机的使用权咯，如果你非要问原因，那就是你不配，赌狗，连活着都是奢侈品。”
古韵强硬地把手机带走了，她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和李老头两个老弱病残，怎么可能抵的过一个二十五岁正当年的男青年。
所以她就是奔着李文伟的腿去的，打断他的腿让他丧失行动力，没想到李老头阴差阳错，又打断了李文伟的手，李文伟的战斗力再减一。
但断手断脚并不会影响李文伟赌博，只要他手里还有一分钱，他就能利用手机去继续借钱继续赌博。
当然他没有手机，也可以走出去网吧里上网赌博。
所以古韵打断了他的腿。
很好形成了闭环，没有行动力，没有上网的条件，她倒是要看看在这种情况下，李文伟还能怎么赌博！
李文伟没办法主动戒赌，那她就帮他，被动地戒赌。
正好现在小学已经到了期末，她只要处理完学校的那点事情，两个多月的暑假，她从头到尾地盯着李文伟，她就不信李文伟还能翻出花来。
头一天晚上，李文伟睡在阁楼里破口大骂，骂的话那个难听，入耳古韵都觉得脏。
幸好当天晚上是李仁睡阁楼地板，看顾李文伟，古韵躺在楼下地板上，掏出耳塞美美睡去。
第二天一早，古韵做好了早饭，桌前的李仁面色阴沉，眼袋都快掉进碗里了。
“老伴……我今晚……”李仁扒着碗，眼巴巴地乞求，他想睡楼下了，那个混账玩意实在是太吵了，吵得他根本睡不着一点。
老伴又不允许他带手机进去，说是怕他心软，把手机给儿子用，又或者儿子趁他睡着了，把他的手机偷走用了。
李仁原本还想辩驳一下，听见老伴这么说，觉得十分有理，就这么在儿子的辱骂声中，瞪着天花板，整整一夜没睡。
“可以。”古韵又盛了一碗稀饭，就着小菜浅浅喝了一口，“今晚我睡阁楼，明天你替我。”
李仁蒙了，他还以为老伴不会同意呢，毕竟老伴都那么折磨儿子了，还愿意替他守着儿子，老伴真好，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娶了老伴。
李仁抬起眼，眼眶闪着泪花，眼见就要落泪了。
古韵：……
不知道李老头脑补了什么，反正不是好东西。
古韵白天去学校改了一天的试卷，李老头在家看儿子看了一天，儿子也骂了一天，路过小卖部的人都能听见。
李老头简直无脸见人。
当天夜里，古韵吃好晚饭后，上了阁楼。
李文伟出息了，早上的粥没喝，中午的饭没吃，晚上古韵索性也没再送饭了。
妄想用绝食来抵抗她拿走他手机的行为，简直笑话。
她又不是李文伟的妈，根本感受不到一点血肉亲情的滋味，她会心疼李文伟？
在她眼里，李文伟就是个烂到泥里的赌狗，同情他古韵还不如拿钱去买彩票，虽然不中至少还有点钱是在做福利。
谁爱心疼谁心疼去呗，她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圣母白莲花，这么心疼李文伟，干脆一步做到位，帮他把所有的钱都还了。
「儿子不吃饭怎么办啊！他这样怎么办啊！你把他的手机还给他吧，他身上又一分钱都没有，只要他不再借钱不就行
了。」
王安慧是最先心疼李文伟的，但古韵理都不理她，直接忽视她的所有话，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
“饭都不吃了，看来要绝食的决心很大了。”古韵铺好小毯子，放好自己的枕头，“既然这样，我这水也别给你倒了哈。”
古韵拿着本书靠着床头柜，悠悠闲闲地看着。
她的手机当然带进来了，但是她就是不拿出来，就是要让李文伟看着。
李文伟气得直喘气，他昨晚上骂了一晚上，今天白天骂了一白天，昨晚上就没吃饭了，今天白天又想着绝食，一粒米都没吃，本来想喝口水的，就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
结果他妈一来，就给他的水端走了，他这会嗓子简直要着火了，胃也饿得难受，眼前直冒星星。
古韵就这么看了一晚上的书，一听见李文伟要睡觉在打呼了，就拿出手机开始放吵闹的视频，直把李文伟从睡梦中吵醒起来。
李文伟想发火，想吵架，想骂人，奈何嗓子冒烟，一点力气都没，睡眠不足，精神不济，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多钟，古韵就算把手机的声音开到最大，放在李文伟的耳边，他都一点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完完全全地昏睡了过去。
小样，还想和她斗？
关公门前耍大刀，找劈呢不是。
古韵将手机关机，放在枕边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