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坦白开始，徐乔树便会分享他的看摊日记，再也不是干巴巴的图片。
虽然现实里不善言辞，但毕竟隔着屏幕，他，已经开始放飞自我。
林芷溪也感觉，这个人有所改变了。
“刚刚有只小狗过来，蹲在我脚边，看见顾客就咬，把人都吓走了。气得我汪汪叫把它吓走了。”
“汪汪叫？想象不来。”
“哈哈哈哈哈哈骗你的。我一蹬脚，它就跑了。”
“今天有个老大爷，我希望他去看看眼睛。”
“啊？”
“他走过来看不清鸡爪，以为是水果，问我，‘切好的菠萝怎么卖’，我说是鸡爪，他说，‘啊？橘子？怎么这个色？’”
“哈哈哈哈哈哈，果不其然，老眼昏花。”
周末，徐乔树没和妈妈去摆摊，因为弟弟回来了。
“哥哥，你陪我拼这个呗。”
徐乔树正坐在桌边背单词，扭头一看，弟弟正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盒乐高，“当然。”
“没打扰到你吧。”徐乔斯面对与他差了十几岁且对他来说如同巨人的哥哥有些不安。
“没有。”
徐乔树被他的拘谨搞得忍不住笑了笑，上学这三年，和弟弟接触不太多。
“哥哥你笑什么？”
得到许可的徐乔斯走进哥哥房间，铺面而来的淡茶香让他放松了手脚。
“笑你。”
“啊？”
徐乔斯刚把乐高铺在地上，准备坐下，一个坐垫冲着自己飞来。
“谢谢哥。”
徐乔树走过去挨着他盘腿而坐，和弟弟拼着乐高。
近一个小时，他肩膀和腰有些酸痛了。手机恰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你打不打游戏啊？”
是林芷溪的信息。
“嗯。什么游戏？”
对面的林芷溪看着这句话，有些诧异，真同意一起打了！
“吃鸡。”
他不会不打吧。
林芷溪仔细盯着屏幕，等待回复。
“我可以下一个。”
几分钟后，
“下好了。”徐乔树登上游戏，取了个名字叫土豆泥大王。
他在社交软件上喜欢用一只短毛的小猫做头像，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眸子，配上那身接近灰色的毛，给人一种安稳信任之感。
而林岁岁，从初一到现在，也喜欢用小猫小狗做头像，俩人碰到一块儿，根本看不出性别。
林岁岁拉徐乔树，徐乔树看见弹出来的框，点了同意。
“我开了哦。”
林芷溪打了一串文字。
“嗯。”
徐乔树回得简短。
进了游戏，林芷溪发现他连枪都不会捡。
徐乔树穿着原始皮肤在房子里迈着人机步捡枪，他换了m4，发现ak在地上，又点了一下。
想把多余的子弹扔下去，丢了5.56子弹，又捡起来。
思考了两秒，不对，又把5.56子弹拉到背包外。
“你好呆啊，第一次见这么呆的人。”
屏幕这头徐乔树的脸很烫，他有点不知所措，“不擅长的东西。”
“就像我遇到数学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比我厉害。”
“这话我爱听。”
三号队友是个“素质”大学生。
今天也许吃了火药才来打游戏。
“你个女生玩什么游戏，还这么菜？”
“菜就菜吧还不擅长？哈哈哈好会找借口，好好笑哦~”
瞧不起女生？
林芷溪气不过，“你有病？”
“我说的就是真理。”
正打算打开麦克风骂回去，想维护“小呆呆”，但是徐乔树先了一步。
过了变声期的男声很好听，明亮却是沉稳的，还夹杂着一丝愤怒，“你个男的这么没素质？”
“哟？男的，那更不得了。这么菜？”队友怼了一句。
岁岁忍无可忍，开麦就是一句，“你杀了几个就这里瞎嘚瑟！男的女的，都能打游戏，不管打得如何！”
“吃多了吧，管这么多，要不要我给你买健胃消食片~”
徐乔树听着耳朵里的女声，安静了十几秒，三号队友还在骂，不堪入耳的声音让徐乔树缓过神来，
“嘴巴这么臭，刷刷牙吧哥。”
队友没长耳朵，继续输出。
林芷溪说，“我们自雷吧。”
徐乔树求之不得。
下一把，两个菜狗踏上战场，一路都在被追杀。
这一把他们不约而同的闭了麦。
林芷溪打得很开心，但徐乔树被妈妈召唤。
第三把的时候
徐乔树打开麦克风，突然出声，“我给我弟弟玩，小朋友，不是你师父。”
这个声音真的温柔。
但吓得林芷溪心脏直跳。
不是如沐春风般，而像是秋冬的阳光，毫无攻击性，温和沉稳。但仔细回味，还是有一种少年感在后。
就像一瓶香水，一杯酒，一碗茶，他的声音也有前调后调。
“不许乱跑。”徐乔树小声警告着旁边的弟弟，让他好好玩。
林岁岁没意见， “好啊。”
应得真快。徐乔树想着。
林芷溪开了游戏。
“小朋友，要不要六倍。”
“嗯。”极其小声，林岁岁感觉不像小朋友的声音，也没多想，
“小朋友，过来蹲着！快快快。”
徐乔树轻笑了声，压低声音说话，“耳机在我这，他无声。”
“啊？”林岁岁尴尬了。
“哥，干嘛呢？”
徐乔树这边，妈妈抬了一下头，便低了下去，
“和我兄弟聊天。 ”徐乔树笑着说，
现在的小朋友哪有那么好骗，伸手就要抢耳机，“给我听听。”
“不给！”徐乔树不乐意，
“不给我就是女的！姐姐姐姐！”弟弟开始叫起来。
徐乔树懊恼的摸了一下头发，放下剪刀捂住弟弟的嘴。
“别乱说。”
林岁岁耳朵都快聋了，然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把她打死了。听着对面还在争耳机，情绪莫名上来了，
“我都死了！能不能好好打。”
“你说什么？哎哎！别动我耳机。”
林岁岁立刻把游戏对局退出，趁着情绪就下线了。
最后只听见徐乔树很不耐烦又很疑惑的“诶”了一声。
接着信息进来了，“干嘛啊？怎么退了。”温温柔柔的又，林岁岁不想理还是压着心中莫名的怒，“不想玩了。”
“怎么了？”
林岁岁也不知道怎么了。
“没什么，吃饭了。”
“姐姐生气了吗。”
徐乔斯看着哥哥紧蹙的眉头，加上这微妙的气氛，不太明白的他也看懂了一点。
“嗯。”徐乔树看着弟弟，假装生气地对他说，“都怪你。”
“因为我吗！”徐乔斯瞪着眼，看着哥哥像是在询问。
“嗯。”徐乔树晃了晃额前的碎发，“就是你。你得哄她。”
听到这，钟秋没忍住笑出了声。
兄弟俩听见妈妈的笑声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眼她，“看我干什么？这电视剧真搞笑。”
于是，小小徐乔斯开始了哄女孩子之路。
“吃完了吗姐姐。”
姐姐？弟弟给我发的？
“吃完啦。”
徐乔斯认识的字不多，他点开麦克风，“姐姐快上号！”
谁能拒绝奶奶的小朋友！林岁岁上了游戏。
弟弟打游戏特别爱冲，但是刚不过，林岁岁也老是会忘掉是徐乔树在听耳机。“小朋友不要冲！”
“哎……”
“你能不能告诉他，不要冲。”
林岁岁至今也不知道徐乔树的名字。
徐乔树也是。
两个人都过分有距离感的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姐姐让你不要往前冲。”
林芷溪的游戏角色站在一个草堆后面，前面是一辆被打报废的车。车身正冒着火，发出哗哗的声响。
徐乔斯被一枪狙倒在车身后面，林芷溪给他封了科烟，一个s走位躲开子弹，冲过去把小孩拉了起来。
徐乔树抓起鸡爪对着弟弟，
林妈妈抬了抬头，瞄了兄弟俩一眼，又继续忙着。
“好的姐姐！”
林岁岁心情也好了起来。
小朋友声音奶奶的，特别乖。
徐乔树看着弟弟，小小的脑袋，认真的打游戏，脑子里蹦出来一个长头发的小脑袋，和弟弟一样会气愤，会欢呼。
发着愣，一不小心就把爪子剪了一半，
“你在干啥子？”
徐妈妈忍不住开口，抬起手给了他一个爆头。
“哎哎哎，妈妈妈，错了错了。”徐乔树连忙退开，给了妈妈一个眼神，示意自己回房间一下。
抢过手机就往房间走。
留下徐乔斯一个人在那里独自受伤。
林岁岁把麦闭了，抿着嘴笑，听着那边的声音弱下去。
接着是关门声。
“我在房间。”徐乔树开口说了三个字，冷冷的。
脸上的表情却告诉别人，好丢脸，受不了了。
“我知道。”林岁岁声音毫不掩饰的夹带着笑意。
“笑什么。”徐乔树抓着头发，手下移，搓了搓鼻子，耳朵爬上红，丢大脸了。声音却冷冷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岁岁笑得脸红，耳朵也泛起了红，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热热的。
“好傻啊。”
不知道徐乔树在说谁。
“你弟太可爱了吧，好喜欢。”
“送给你呗，太烦了。”
“那不行，他会伤心的。”林芷溪说着，看着对面开过来的吉普，“来人了。”
长按射击键，突突突，徐乔树也拿起他那能飘到天上的枪，却误打误撞，打到一个。
“牛！”林芷溪夸着，一个大跳，从二楼阳台对准对面窗口跳到另一边屋子里，捏了颗雷，五，四，三，二，扔到房子拐角，恰好在敌人脚下，“碰！”，吃鸡了。
“你也牛。”没想到我徐乔树还能在这个游戏里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