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到了七月十二号，是约好的借书时间。
林芷溪和卓秋屿一块在车站等车。
“师爷？起了吗？”
“我自己来拿嘛？”林岁岁一米六，不高不矮，坐在长凳上还能晃着脚。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很潮湿，给燥热的夏带来一丝清凉。
李洋盈与她并肩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着公交车。
“我给你带学校去。”
看见这句话，又瞟到公交车，林岁岁想着，“哎哟，运气真好。”
蹭的起来，拉着卓秋屿就上了车。
卓秋屿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什么运气好？”
“我借书，别人给我送学校来。”
“这么好！”卓秋屿转头看着她。眼睛里删过一抹精光。
卓秋屿在北路附中上学，她今天去拿成绩单，下车时两人约好中午在书店见面。
————
一中高中部门口竖着拉了许多红色横幅，“祝贺我校学子徐乔树考上深大”“祝贺我校学子路南宁考上北大”……
徐乔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人山人海了，大家都是空手而来，只有他拎着一个口袋，看起来还不轻。
那张为人熟知的脸加上身高，还有三年以来的成绩，直接成了最显眼的存在。
“那是校门口写的徐乔树吧？”
“学霸！啊啊啊啊！能不能去合照啊~”
“好帅，可惜听说不太喜欢说话。”
路过的女生毫不掩饰的冲他看，也有藏着目光偷偷瞟的。
“树哥拿的啥？”同学a按耐不住。
“书。”
“拿书干啥？”
“卖吧？”
“树哥都考完了还这么用功？”
在猜测和调侃中，徐乔树抿了抿嘴，用空着的手摸了摸鼻尖，缓缓吐出几个字，“借给别人的。”
“带出来干啥，给人送过去？”马可打探着，悄悄走到他身后，微微弯腰，瞄着徐乔树的口袋，伸出一只手指去牵袋口，想看几眼。
“哟！全是必修一还有资料！”马可功成身退，俯身钻进人群，小声的给同学汇报消息。
“初中部的。”徐乔树见状，走上去用力拍他的肩，开口说，“马上高中部的人了。”
“马上你的人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马可悄悄地对着徐乔树耳朵边说，旁边一个同学听见了，憋不住笑，“噗”，笑了出来。
“别乱说。”徐乔树没想过这么多，同学这么一说，他倒是有点不自在了。又用左手摸了摸鼻子。
“话说，徐乔树，填志愿那天晚上，你怎么把九个志愿填满的，我脑子都要爆炸了，那个班主任愣是让我填满，说什么保险，我需要保险吗？”
“我填了个深大，剩下的，按着编号填下去了。”
毕业典礼上，徐乔树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穿着合身的白色T恤，显得他更加挺立。
“老师们同学们好，我是高三毕业生徐乔树。”
刚讲完这句话，台下躁动起来。
同班同学扬着声音大吼，“徐乔树大帅哥！”
“啊啊啊啊啊！”
徐乔树觉得无语又好笑，轻轻晃了晃头，接着往下说，“站在台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我感到非常荣幸。我想谈谈我的学习经历……”
徐乔树把话筒递给主持人，下楼梯走到侧边，校长开始讲话。
他宣布结束那一瞬间，徐乔树还在后台和熟人聊天，一群女生就围了过来。
“徐乔树，最后一天了，能不能加个微信。”
“不好意思，我们树哥不加好友。”马可从后面探出头来，用手护住徐乔树，像是一个母亲护着小孩。
“合照行吧！我真的很帅！不是！你真的很帅。”
“谢谢。”徐乔树抿着嘴笑了笑，站过去合照了一张。
马可看着他求救的眼神，“哎哎哎，我们还有事，大家让一让好不好。”
“哎哎哎！”
什季从人群里挤出来，看着徐乔树，往他兜里塞了几百块钱，“小江，考得不错，先去玩，晚上记得叫你妈他们来我家吃饭。”
“哦哦哦，什老师！树哥下午要……”徐乔树眼神警告了一眼说话的马可。马可一下子败下阵来。
“要怎么？”什季问。
“没什么！”马可飞速掩饰。
“那行我走了。”工作还有一点收尾！太烦啦！
“差点就说出来了！树哥，掩饰啥。”马可把手搭在徐乔树肩上，问他。
徐乔树看了看表，低着眼继续警告他，“别什么都说。”
“行行行，早点去，见久一点，别忘了我们要聚餐哦~。”
说着说着，马可一行人推着他的背，把他往校门外送，向他挥手告别。
出了校门，徐乔树给自己妈妈拨了一个电话，响铃几秒钟，被接了起来。
“喂？妈。”
“诶，江江，咋了？”
“舅妈说晚上去她家吃饭，不说了，挂了啊。”
“行。”
挂了电话，徐乔树顺着那条上学的必经之路走向车站，眼前的一切，也许再难见一面。
你想多了，你女朋友还要在这读三年。当然这都是后话。
徐乔树下车的时候，林芷溪刚好领完档案，今天背了一个很小的双肩包，只好抱着牛皮袋。
她今天穿得很亮眼。粉色皱裙配了一件有设计感的白色衬衫，娃娃领上还有木耳边。与绿色林荫道相衬，简直就是青春校园剧女主。
林岁岁抬手擦汗，一张纸被汗湿透，“不得了！老天爷呀！”
“到哪了？”手机亮起，弹了条信息出来。
林芷溪单手慢慢打字，回复他，“刚出来。在坡上。”
“我来找你。你穿的什么。”徐乔树往前走着，看着眼前的马路，选择了外方的宽敞行道。
市中心车水马龙，徐乔树看着周围的一切，回想起自己的初中时光。
林岁岁心咯噔一下，“白衣服粉色短裙。”
初中部在市中心山上，山下有座庙，庙外是个大广场。考试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在庙外拜拜，下山有条小路，通向广场后面。
林岁岁沿着每天放学必走的小路往前，手机又亮了，“岁岁我好了，等会在书店等你。”
是卓秋屿发来的。
“好。”
等到林岁岁到了车站，林芷溪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一个年轻男生，有的都是啤酒肚大叔。
林芷溪随便找了个地儿，恰好坐在树荫下的石墩上，等了一会。太阳晒得她眼睛眯着，实在是难以忍受。
“？”林岁岁问他。
“？？你在哪”徐乔树看见信息感觉疑惑，一路上，都没有几个一中学生。粉色短裙的更是一个也没看见。
“板凳上。”林岁岁后面是露天停车场。
“没看见，你等我。”徐乔树拎着书加速。
林岁岁疑惑了一会，诶！不对！又重新发了一条，
“我在车站石墩上。”
接着就是沉默。
——
林岁岁低头玩着手机，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光被挡住了。凉快了不少。
“嘿！”这声音，一听就是他，林岁岁慢慢转过头。
徐乔树正低着身子歪着头看过来。
是个口罩男。穿着白t，黑色短裤，头发很多，半框眼镜，眼尾有颗痣，很熟悉，但想不起来怎么会熟悉。
林岁岁无论怎么回想，这一幕都是模糊的。
林芷溪站起来的一瞬间，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人好高。”
林芷溪对同龄或者相仿的异性，总是会自动模糊他的脸，除非，是强烈的想看清脸。
所以，林岁岁不自觉地收回目光，低着头，下意识的躲着他的目光，缓缓伸出手，“喏。”
看着摊开的手掌，徐乔树思考，什么意思？没明白。
他去找女孩的目光，发现她一直躲闪。
真乖。
“书！”林岁岁不好意思的又说了一个字，始终盯着地面。
“可能有点重，拿的起吗？”徐乔树举起手，给她看，林芷溪也抬头了，他一边指着，一边介绍，“这有数学资料，别人送的，顺便给你。”
林岁岁连连道好，接过那一刻，满心只是一句：
大哥你带了多少？怎么这么重！
“谢谢。”林岁岁抱着书，抬头看了徐乔树一眼，刚好刮来一阵风，耳侧的头发被风刮来贴到脸上。
“就这样？”徐乔树还有点懵，开始认真地看起林芷溪。
“我朋友还在等我。”
发丝在风中浮动，徐乔树好不容易看清那张脸，心里咯噔一声，“啊？”，脱口而出一句，“你叫什么？”
林芷溪被问得有些懵，但还是娓娓道来。
“林芷溪。”三个字，让徐乔树感觉世界观崩塌。
他看着林芷溪，又看看她手里的书，在心里不停的念叨这什么缘分。
“嗯，”徐乔树红了耳朵，有点说不出话。
“你不是要去聚餐吗？”林岁岁保持着抱书的动作，又低着头，手想扒头发，但是空不出。
“我要去长安路，乘几路？”徐乔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手指泛痒，想抬手把林岁岁头发给她别到耳后。
徐乔树在这里读了三年书，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
林芷溪转过身正对着对面车站，晃了晃身子，又转过来看了眼这个站牌，“这边能去，11路，你自己看站牌。”
林岁岁觉得很尴尬，一向在网络上大大咧咧的她，换到现实中，与异性憋不出一句话。
“那拜拜咯。”徐乔树站在原地看了眼车站，林芷溪对他说着。
“行。拜拜。”徐乔树没动，看着林岁岁抱着书离开。等林芷溪过了地下通道，一回头，就看见口罩男站在对面笑。
还不走。
林芷溪把书放在车站的椅子上，拿起手机，给他发信息。
“别以为戴着口罩我就看不见。”
“什么？”徐乔树笑得更甚，看着对面，林岁岁抬头看他，就见眉眼带笑的上半张脸。
“你笑什么笑！”
“哟，好凶，怎么刚刚不会说话啊？妹妹。”徐乔树感觉逗小孩很开心，但是自己更害羞，只有自己知道现在自己是扭扭捏捏的。
“和口罩男没有任何话题。”林岁岁恶狠狠的看着他，然后扭头。
隔着一段距离，相处都更加轻松了。
“忘了摘。”
随即，徐乔树摘下口罩，林芷溪隔着马路看着他。
真的！好！帅！啊！
突然发现，好熟悉，非常非常。
但是，还是想不起来。
“见过我吗？”
徐乔树突然蹦出一句话。
林岁岁脑袋疼，脑子里过了无数个可能。“高中部学校里见过你？”
“不确定？”徐乔树没有准确回答，又抛出去一个问题。
“说不说嘛？”林岁岁隔着马路瞪了他一眼，关了手机，低头看着脚。
林芷溪的家就在长安路，11路最近。两边车站都能走，不过对面的8路需要多走近十分钟。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躲着。
徐乔树两年后五官长得更立体，更带有侵略性，但那双眉眼独具沉稳。肩膀也更宽了些。加上换了个眼镜，如果把照片对比起来，第一眼看着还真不是特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