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李骁拿到钱包跑去隔壁宿舍问同班的魏凌凌，她是本地人，哪个医院的眼科看得仔细些。魏凌凌看她匆忙着急的样子忙问怎么了，二院眼科出名，可这会医生应该都下班了，不知道眼科有没有急诊。

    李骁应声谢了魏凌凌又翻看一眼钱包，匆匆回自己宿舍喊周晨夕借点钱。周晨夕一直喜欢李骁的为人和性格，没问干什么，起身从自己床头包里拿出钱包，都递了过来问够不。李骁接过数去五百，其他还回去，连声道谢。

    步连步下楼跑往男生宿舍大门，路边有去自习的男生回头看。

    在宿舍门口站定后喘着气来回踱步等，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抬眼踮脚往院子里瞧，不见赵云出来。想着打何亮电话问问，又想到刚才匆忙间看到的信息内容，作罢了。

    在李骁焦急忐忑原地转圈的时候赵云风轻云淡地走出来了，看到他的一瞬间没忍住的笑先于关切冒出了嗓子。人还是那么个人，精神不振，戴着黑墨镜，鸡窝似的发型顶在头上，卫衣外套和运动裤大概也是匆匆套上的，即便这样一身，丝毫没影响到他的帅气，反而添了几分粗犷。

    走近了摘下墨镜凑向李骁，还略带得意地解释自己好差不多了。

    李骁无语，怼他：“再糟蹋两天就可以蹲马路边了，到时候我支援你一个破碗。”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那股劲任赵云不敢、不想也挣不脱。

    出门，打车，去二院，出租车上两人沉默着。拉活的师傅后视镜里看看这个，瞟瞟那个，一脸八卦地从赵云身上开口：“小伙子，惹女朋友生气了？这大晚上去医院干嘛？”没等赵云开口，李骁抢白：“师傅，这我哥。大晚上戴墨镜，眼出毛病了。”

    出租车司机一听也不觉尴尬，笑中带着将信将疑，接着李骁话头说：“去二院找赵主任看，他看得好，不过这个点应该都下班了。”“谢谢师傅。”李骁说完下车抱臂站定看着赵云不疾不徐地下车，恨不能一把从车里扯出来。

    赵云冲后视镜里师傅的目光笑着颔首致谢。

    进了医院，李骁跑去看楼层指示，挂号缴费拿卡，赵云跟着身后看她奔来奔去无声地笑。李骁看完一回头发现他已经跟在身后，领着进电梯上楼去眼科急诊。

    并肩站在电梯里，李骁呼了一口气，开口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站着。赵云垂眼看向李骁，目光落在她后脖子上，带着陌生的喜悦看着这个自己认识了多年的人、照顾多年的人。

    眼科急诊晚间没患者，赵云进去后李骁坐在门口椅子上等，掏出手机看时间，稍微停顿后给何亮回消息，“赵云是我哥，他喜欢谁我不干涉，他不喜欢谁我也都支持。喜欢我哥多少还是要顾及我一些，信他就要信我。”点了发送又觉得话没说完，接着又发一条“你也跟他认识这些年了，什么事该向着他你掂量着。”发完仿佛发泄般摁灭手机丢进兜里，任由它嗡了一声又一声不再看。

    很快赵云出来看见李骁搭着腿坐在门口椅子上，仰着头靠着椅背，拿一只胳膊搭在眼上。察觉到赵云走出来，拉下胳膊的一瞬间，眼睛被手臂压得感觉有点不适，她摇摇头，之后怔怔地盯着赵云，赵云见状笑起来，走过去照着她头撸了一把。“看什么，这不好好的吗？”

    李骁甩开他的手，带着一股邪火胡乱扫射：“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熬夜打游戏了？照你这种用眼法，早早你就瞎了。你那眼镜不是防辐射，防蓝光的吗？你这真好好的吗？好好地请假不上课，今天何亮不说，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是不是人了？”

    赵云笑得无奈：“我怎么就不是人了？跟你讲也是来医院，不跟你讲我也看过医生了。”说着又上手撸了一把李骁的头发，像是要把她炸毛的情绪安抚下去。

    “别弄我头发，”李骁气急败坏地轻搡一把，自顾地捋捋头发，眼眶中、语气里带着气急和哭腔：“你就不是人，不是人，都说了眼睛不是小事，有事不跟我说。”说话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砸，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的可笑，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努力把眼泪擦拭在他的衣服上。

    “好了，好了。”赵云伸出手臂想拥过来拍拍肩，觉着不合适，硬是把伸出去的手臂转个弯挠上自己头发，安抚般说：“以后但凡有任何事都不瞒着你，第一时间告诉你，可好？”

    李骁只顾生气没留意他的动作，点点头，像是跟自己确认：“你自己说的话你记住了。”

    无声地坐了几分钟，赵云站起来伸手拉起李骁，并肩下楼。出了医院，赵云淡淡提了一句：“骁骁，喜欢张羽吗？他给我们宿舍打了两次电话找我找何亮问你。”

    “他找我为什么要找你？”李骁疑惑不解，“没感觉，他要再找你，你别跟他说什么，让他直接找我。”

    赵云垂着眼看向她，落日余晖勾勒出她的半张脸和鼻翼，额前蓬松的头发随意地搭在眼角。李骁感应到赵云在看他，抬眼回望，一双大眼睛忽闪忽现着光。赵云笑：“骁骁长大了，喜欢什么样的，提前告诉哥。”

    李骁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妹！”不再搭理。掏出手机找到何亮，直接略过上面的消息敲下一行字，“以后张羽再向你打听我，不要理他，让他有事直接找我。”

    李骁像照顾瓷娃娃一样一直把赵云送到宿舍大门口，要不是男生宿舍她进不去，大有一副要把他送进宿舍的架势。看着赵云笑开花的模样，李骁真想给他两脚。

    再回宿舍时暮色已降临，四周昏暗一片，路边昏黄的灯光没有一丝暖意，四月里的晚上空气中还浸着凉意，上楼的那一刻李骁觉得凉飕飕的风吹透了脖子和后背。

    进了宿舍，周晨夕忙从床上探出头问：“骁骁，到底怎么了？”“没事，赵云生病了。”说罢李骁把钱包里的钱拿出来递还给周晨夕，“晨夕，谢啦啊。”

    周晨夕没犹豫地接过钱，低头轻声问李骁，赵云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要不然收归旗下算了。李骁冲她努努嘴，问她喜不喜欢，要不要自己帮忙搭线。转身来收拾自己书桌时又添了一句我哥人很好的。周晨夕耸耸肩倒头接着躺。

    翌日，李骁开启对赵云一天多次问候模式，可吃饭呢？眼可舒服点？电脑少看点。眼药水按时滴。可有什么要我做的？医生说要复诊你别忘了。赵云每次看到信息都直接回拨电话，有时候李骁在上课掐断不接，他简短回复，“别操心，没事了。”

    李骁得空细读了何亮发的消息：“骁妹，你和云哥的感情我是明白，可外人看来不懂，你想过没云哥到现在没桃花会不会是你挡住的原因呢？”

    “骁妹，你要是和云哥互相都没意思，我建议你俩还是把关系钉死在朋友关系上，以后尽量减少接触，人言可畏。”

    “骁妹，你别嫌哥啰唆，即使没有今日的曹郁郁，也有后来的别人，铁打的兄弟情也要为男女之间的感情让让路。”

    李骁没再回复何亮，但是他说的这些话还是在心底起了涟漪。

    那以后张羽再约李骁时，李骁跟他强调以后有事直接找她，不用麻烦何亮和赵云，张羽应允下来。

    李骁的问候一直持续到赵云看到信息不再给她回电话，每次信息回复：“真的好了，无碍了。”为止。

    转眼到了四级考试成绩查询的日子，李骁和周晨夕都过了，两个人抱在一起笑得像一对傻子，张罗着美美吃一顿庆祝。

    何亮和张羽都发了信息问李骁，也说组局庆祝，大学里有着各种由头可以组局。李骁发信息给赵云告诉他四级过了的同时责问怎么不关注自己成绩，赵云回：“你肯定过。”简单四个字熨烫着李骁的心。

    再见面时有赵云、李骁、周晨夕、何亮和张羽。李骁向他们介绍了周晨夕，周晨夕的目光在赵云、李骁和张羽中间来回穿梭。跟赵云开玩笑：“百闻不如一见啊，赵帅哥。”赵云大方地接话：“也经常听骁骁说起你。”周晨夕转脸跟李骁低头耳语：“天呐，骁骁，你藏着这样一个灿若桃花的帅哥。”李骁一脸惊诧地打量着赵云，赵云更是疑惑。

    “灿若桃花？你怎么不说他貌似潘安呢？”这种场合下周晨夕不再好接腔，心道：“有你李骁后悔的时候。”

    庆祝的场合下免不了要开点啤酒，赵云看向李骁的同时也迎接着李骁带有警告的眼光。何亮拉开一罐递给赵云，李骁抢白：“他眼才好多久，不能喝。”何亮笑道：“骁妹，你大概还不知道呢，云哥参加了蓝桥杯设计大赛，这不也就要出成绩了，提前给他庆祝下。”说着把酒递了过去。

    “你喝我也喝，”李骁嘟囔着伸手拿了一罐在自己面前。又拿了一罐递给周晨夕。

    张羽打了个圆场：“这样，我们每个人就这一罐，意思下，酒不在多，开心就好，主要还是为了给你们庆祝。”说完率先打开自己的啤酒。

    “是啦，一人一罐，大家这么熟不至于自相残杀吧。”周晨夕接过腔，先咕咚一口。“我们怎么说也忙乎这么久准备考试，全当放松了。”

    气氛热络起来，晨夕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互相说着话打趣着，上课、考试、球赛、游戏和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自从上次李骁正儿八经地跟何亮和张羽说过之后，即使幽默调侃也保留了分寸。

    早早吃完散场集体回去，李骁和周晨夕挽着手走在后面，最前面是何亮和张羽，两个人凑在一起走着不知道聊些什么，中间是赵云大爷般插兜踱步，路灯笔立在竹林边，昏黄的光拉长了他的身影，暮春的风吹过，鼓动着他的运动服外套和边上的竹林，好似呜咽又似水波阵阵。

    身后周晨夕轻笑，李骁好奇地看她一眼：“骁骁，你再说他不是灿若桃花？他不仅灿若桃花，你不觉得他还很温润吗？吃饭的时候不出声，喝啤酒也是小口小口。”周晨夕也挺好奇，这些李骁都没发现过？话说着赵云回头瞥了一眼，问了句：“冷吗？”李骁和周晨夕一起笑着摇摇头。

    “看吧，看吧，一枝一叶都能关注到你。”周晨夕推了推李骁。

    “说你什么呢，观察入微？睁眼瞎说？他自己指不定也有点冷，今天这鬼天气，哪来这大风。”李骁拿肩回怼她。

    周晨夕凑近了低声说：“我观察得可细致了，他骨节分明细长的手指，吃饭的时候擦手的动作，每一口都在细嚼慢咽，喝酒的时候喉结上下滑动，你看吃虾的时候，我们四个都上手，他上手了吗？”

    李骁诧异地看了看她，又扭头抬眼看赵云，不自主地喊了嗓子：“哥。”赵云回头带着疑惑地看向她，等着后面的话。“没事，没事。”李骁冲他摆摆手。

    “晨夕，你实话说是不是喜欢他？你喜欢赵云！”李骁语调变了，一边疑问一边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