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涟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人迹罕至，老屋低矮，方便撤退。涟音，如果我现在在这里杀了你。”艾克赛斯特一手撑墙，堵住了出口，“猜猜多久你才会被发现？”

    冷汗爬上涟音的背，她一动不动警惕地盯着他。

    不会吧，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难道艾克赛斯特是幕后黑手派来杀我灭口的？笔记本也被他拿到了，自己果然太轻信了吗……

    “瞧你吓的。”艾克赛斯特森然的脸上浮现一丝戏谑的笑意：

    “我只是想让你设身处地感受下。”

    想杀你，你早就死了一百一千回了。这句话，艾克赛斯特没有说出口。

    涟音松了一口气，愤愤地跺了跺脚：“亏我刚对你有所改观！”

    “从动机来说，盗贼逃跑的路线通常会选择人流量大的集市，非常方便隐匿，当然选择迷宫般的老巷子也可以理解。但是，要逃走，只需要持刀威胁没有配枪的民警即可，再不济只需要捅伤他。杀人罪比盗窃罪重太多了。”艾克赛斯特没有理会涟音，自顾自说道。

    “那个盗贼，直接捅了心脏。其他几刀，不如说是补刀，迷惑视线。”

    涟音呆呆地说：“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想要我爸爸的命……”

    “我认为，他逃跑的速度应该来得及翻墙而走，他只是留在那里假装被困，等你父亲抵达罢了。”

    涟音沉默了，眼中漫起了雾气。

    “只要嫌犯一口咬定是为了逃脱误杀你爸，警察找不到证据证明他有其他动机，就定案了。毕竟，报纸上说那个罪犯关了十年，前两天才刚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和你父亲压根就不认识。”艾克赛斯特看着她，又补充道：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不能排除那个罪犯就是没脑子，不按常理出牌，太害怕了就下手杀人。”

    艾克赛斯特突然改口说：“涟音，或许是你想太多了。你父亲提前送你生日礼物，可能是因为过两天要加班，怕赶不上给你过生日。笔记本的密语也只是个巧合。”

    她摇摇头，眼神坚定：“那个罪犯根本不认识我爸，要杀他，说明背后有其他人的指使。前几天才放出来，哪有那么多巧合？指使他的人，和监狱脱不了关系。”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我爸本来那天就呆在二十一号街区，如果盗贼是提前预谋，那么把他派往二十三街区的治安所也有问题！”

    艾克赛斯特不被察觉地叹了口气。事情牵涉有点深，她已经反应过来了。

    “涟音，还要查下去的话，就不用我来结果你了。”艾克赛斯特靠在墙上，揉了揉眉心，“刚才我们推测的那些，可什么证据都没有。”

    涟音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艾克赛斯特，你说过要帮我查案的，你不能反悔。如果我中途死了，也算你还完了人情。”

    艾克赛斯特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涟音喃喃地说：“爸爸前一天到底经历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救助了谁，竟然惊动了监狱和治安所……”

    有谁是不能救助的？

    会是狼族吗？！会和潜入金沃的狼族有关吗？

    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嗯，下一个突破口，可以放在救助了谁上。你尽快整理好七年前店铺情况，尤其是第二十一街区的。过两天我再来。”艾克赛斯特双手插兜兀自往回走。

    “好。”涟音深吸一口气，跟上他的脚步。

    下午，他们又一起逛了相关的街区。

    傍晚将至，爱薇拉也快下班回家了。

    涟音在十字路口和艾克赛斯特分别后，没有直接回家。确认艾克赛斯特消失在视线中后，她转身去了一家书店，买了一本书。

    《阿塞罗肯种族氏族大全》。

    晚上涟音在书桌前翻看，这本书是国内最资深的几位历史学家耗费多年精力整理编排的权威著作，去年一出版就热卖，介绍了阿塞罗肯大陆历史上记载过的所有种族以及自黑暗混沌时代至今所有氏族的背景。一般显赫的种族和氏族资料较多，内容详细些；芸芸大众泱泱平民则一笔带过。这就是历史，浩如烟海的小人物永远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

    “狼族……是阿塞罗肯大陆曾经的统治阶级，实行君主制，其王室月氏（Moon）开创的月曦王朝统治阿塞罗肯长达1900余年，后狮族出现并崛起，熊族豹族等一众大型肉食种族群雄争霸，推翻了月氏残暴统治，长达28年的黑暗混沌时代自此开启……这个秩序崩坏的时代奉行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法则，烧杀抢掠，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民众不堪其苦……狮族金氏（Jin）主张开创一个更为文明和安全的世界，将妄图择机复辟的月氏彻底灭门后，平定天下，以碧鲁达为首都创立金沃国，实行民主共和制……”

    “……由于狼族其余一些势力的不满和反击，狮族禁止狼族所有氏族成为金沃的公民，但愿意将北方雪山和森林区留给狼族生存。狼族将该森林雪原地区称为幽染（Youring），因为没有金沃特制铭牌，日常依然以传统的半兽状态生活，甚至依然保持食生肉习惯……”

    生肉？！涟音倒吸一口冷气，实在是太原始野蛮了。

    近些年，确实不时听说，有些居民无故失踪，街上的流浪者也不知不觉中少了很多，街坊传闻有狼族潜入金沃，拐卖落单居民食用，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是素食种族们。经历过黑暗战乱少数幸存的老人们都害怕再回到过去那个年代，希望政府加强巡逻安保工作。政府也同时加强了边疆防御，严控各城市出入口盘查。也许政府担心引起骚乱，搜查出来的狼族都悄悄处理掉了。

    让我来看看狼族H是什么氏族……涟音手指划过一行行的氏族名称。

    是山氏（Hill）。有古老记载说山氏原本是Mount，因首字母与王室氏族Moon相冲，故而改为Hill……

    不对！涟音忽然想起，艾克赛斯特左胸处的图腾——肯定不是山氏的氏族图案。现在想来，整体轮廓倒是有那么一点像月亮。可月氏不是清剿干净了吗？

    涟音翻找着书里记载的月氏氏族图案。有了。

    但是，和艾克赛斯特的明显也不一样。

    涟音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幸好不是。确实，各种族的氏族图案总体来说都比较简洁，毕竟每个氏族成员一出生都要手工烙印上去，不会太复杂。艾克赛斯特的那个，可能有什么别的含义，或者是个纹身。

    还有，狼族不允许拥有铭牌，那他的铭牌是从哪里来的？

    艾克赛斯特，你究竟是谁？

    涟音可以肯定的是，艾克赛斯特不是狼族人贩子中的一员。不然，他早就把她杀掉和同伴分食了，更没必要这么认真地帮她查案。无论如何，眼下她最重要的就是查案，只要艾克赛斯特还在帮她认真查案，她暂时不会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毕竟，她需要他的协助。

    她花了两天时间，踏勘、走访了相关街区，又翻遍了家里相关的照片，找到一些父亲遇害前街景的蛛丝马迹。

    那个暑假，她和隔三差五过来帮忙的艾克赛斯特一起，分析梳理了繁杂的信息，发现了很多新的可能方向。但是，经过进一步的调查，只有一个清洁工大爷说他好像记得托伦斯曾经帮助过一个疯跑的女人，那女人还差点撞倒他。但时间太久他也记不清了。“托伦斯是个好民警，他经常帮助街坊邻居，照顾我这个孤寡老人，大夏天的给我送水解渴，冬天给我带烤红薯……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地方，你尽管来找我吧。”

    然而大爷并不能帮得上什么。

    调查陷入了新的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