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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认命(二)

    恰逢周末,亚伦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在庄园的私人泳池里戏水。布莱特和布拉克在泳池里嬉笑打闹玩得正欢。

    在追逐中,布拉克在水中抓划时不小心扯掉了布莱特的铭牌,不甘示弱的布莱特也笑着去扯掉布拉克的铭牌。

    两只幼年半兽从水里猛地冒出来,甩出一大片水花,不远处的亚伦夫妇笑着转过身去躲避。

    布拉克指着布莱特的脑袋说:“哥哥,你的兽耳真好看,是尖尖的!”

    布莱特金黄色的耳朵动了动,不好意思地说:“布拉克的也很好看啊,圆圆的很可爱。”

    布拉克垂下了同样金黄色的耳朵,羡慕地说:“我见过家里其他人都是圆圆的,我也好想像哥哥一样是尖尖的,可威风了!”

    布莱特刚为自己有一处让弟弟羡慕而感到自豪,就看见猛扑过来的父亲——他的眼睛里没有喜悦,全是慌乱。

    父亲的大手一把将布莱特的头摁进了水里。

    布莱特猝不及防呛了一大口水,在水里拼命扑腾,可是父亲粗壮有力的大手始终牢牢地摁住了他。

    窒息的感觉向他袭来。

    ……爸爸,放开我啊,我没法呼吸了……爸爸,发生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布莱特惊恐的泪水消失在池水中,意识逐渐模糊。

    水面上,亚伦正朝布拉克怒吼道:“布拉克!胡闹什么?!赶紧把哥哥的铭牌拿过来!”

    布拉克吓呆了,木木地将手里攥着的铭牌递给了父亲。

    亚伦用另一只手给布莱特扣上铭牌,然后赶紧将他托出水面放在池边的平地上。布莱特已经昏过去了。

    亚伦双手挤压儿子的胸腔,不一会,布莱特嘴里涌出了一大口水,慢慢睁开了眼。

    逐渐清晰的视野中,是爸爸、阿姨和布拉克焦急的脸庞。

    “吐出来就没事了!亚伦,你快抱着布莱特回房间休息下吧。我刚看了,周围应该没有佣人注意到他。”奥梅丽亚将岸边自己的毛毯裹在了布莱特的身上。

    亚伦点点头,抱起布莱特就往回走。

    布莱特瑟瑟发抖地靠在父亲宽厚的胸膛前,小心地问:“爸爸,我做错什么了吗?”

    亚伦没有答话,直到回到布莱特的房间,反锁上门。

    “布莱特,你记住,绝对不可以在除我们几人之外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展现你的半兽态,尤其是你的耳朵。”亚伦沉着脸严肃地告诫他。

    “为什么?”布莱特不解,他喜欢自己的耳朵,布拉克也觉得挺好看的不是吗?

    亚伦长叹了一口气:“……因为你是犬族,这个秘密只有爷爷、我和你奥梅丽亚阿姨知道。而其他所有的族人,包括佣人,都以为你是狮族男孩。一旦被发现你是异族,你不但会失去这个家、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们所有人都会遭到狮族的惩罚。”

    布莱特愣住了。

    “爸爸,我到底是犬族还是异族?”

    “……犬族。异族在这里的意思是,和狮族不同的其他种族……”亚伦有些艰难地解释。

    “爸爸,你是什么族?”

    “爸爸当然是狮族的。”

    “爸爸,我不是你的儿子吗?”布莱特不愿意相信,“我怎么会和你不是一个种族的?”

    “因为布莱特的妈妈是犬族女子。异族人生下的孩子,有一定几率是爸爸的种族,也有一定几率是妈妈的种族。”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在你一出生时,就将你接到家里抚养。亚伦心里默想道。

    “爸爸,是狮族更厉害,还是犬族更厉害呢?”

    亚伦决定如实回答。这些东西,他迟早都要知道,早点知道,或许能更好地保护他自己。

    “狮族是当今称霸阿塞罗肯大陆的食物链最高种族,金沃国就是由狮族在三十多年前建立的,狮族普遍拥有着无上的权力和财富,在战斗时,也拥有比犬族更强的力量。犬族处于社会的中层,虽然不及狮族,但也比大部分的素食种族要厉害。”

    布莱特忍不住问:“那弟弟是什么族的?奥梅丽亚阿姨是什么族的?”

    “他们都是狮族的。”

    布莱特呆住了。

    爸爸、阿姨、布拉克他们三个人是完美的一家三口。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外人,原来这就是妈妈和他以前很难见到爸爸的原因,原来这就是为什么阿姨和布拉克可以和爸爸住在大房子里的原因。

    原来这就是爷爷讨厌妈妈、讨厌自己的原因。

    他们一定是觉得自己种族比较弱小,所以不喜欢自己。

    布莱特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分外地努力,他要向爸爸证明,犬族不是弱小的种族,他一定要比狮族的弟弟做得更好!

    “爸爸,你不要放弃我,虽然我是犬族的男孩子,但是我一定会非常努力变强,绝对不给你丢脸!”布莱特着急地抱住了亚伦。

    闻言,亚伦放下心来,慈爱地抚摩着布莱特的头:“爸爸相信你,布莱特会成为爸爸最骄傲的男子汉。不论狮族还是犬族的孩子,我和你奥梅丽亚阿姨都会同样宠爱的。”

    从那以后,布莱特刻苦勤奋地学习,布拉克学的他要学,布拉克不学的他也要学。如果一样事物,他不能做得比布拉克更好,他便不会停步。只要他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力臻完美,让人无可挑剔。

    布莱特的天资本就聪颖,辅以十二分的努力,他很快就掌握了上层社会的各种生活方式和社交技巧,学习了钢琴、击剑、高尔夫、交谊舞、滑雪……在无数次的纠正和练习后,他举手投足间是分毫不差的优雅得体,成为了上流社会称道的贵族小少爷典范。

    时光荏苒,小男孩变成了翩翩少年。遗传了生母美貌的布莱特,走到哪里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其他氏族常有贵妇人来暗示订亲,均被亚伦婉拒——他心底明白,鉴于布莱特的种族秘密,婚姻大事必须要慎重考虑。

    众人的崇拜、夸赞和吹捧,环绕的鲜花、豪车和珠宝……这一切都让布莱特痴迷和满足。他就是要用实力证明自己的价值,让那些质疑他、瞧不起他的人乖乖闭嘴。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是他通过无数汗水换来的。

    年岁渐长,布莱特也逐渐明白了,私生子和异族的真正意义。他对自己的种族身份保护得极其谨慎,他甚至都没有在父亲、继母和弟弟面前再暴露过。他还拜托父亲动用关系悄悄准备了一根备用的铭牌链放在家中以防不测。

    好多次半夜被噩梦惊醒,都是他在众人面前被扒掉铭牌后,被无数嫌恶的目光和嘲讽的声音所淹没的场景。

    每当这时,他就会反复地抚摩自己左胸口的金氏氏族印记来安慰自己。本该和其他孩子一样刚出生洗礼后就刻上氏族印记,但他作为私生子,母亲露比并没有给他刻上犬族的印记,为他加入金氏保留了一线可能。住进宝石庄园后不久举行的氏族印刻仪式上,由于氏族印记只能在半兽状态下印刻(平时化为人形时,氏族印记也会一并消失),爷爷和父亲便花大力气给他修饰了以假乱真的狮耳和狮尾,堪堪瞒过了众族人的眼睛,最终在金氏氏族长老的首肯下为他刻上的。刻印时,胸口锥心刺骨的剧痛,让他咬得嘴唇鲜血直流,几次快要晕厥,都强忍住没有发出痛叫,这令在场的大人无不刮目相看,称赞这名男孩确实拥有狮族勇敢坚毅的品质。

    他反复地告诫自己,自己就是金氏的大少爷,是爸爸骨血相连的长子,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等到他未来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人上人,手握真正的权势,再展示他的真实种族,告诉世人,不是只有狮族可以成为精英!狮族并不比其他种族更加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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