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涟音的预料，希尔洛没有将她带到金沃国门的守卫那边。

    黑色的普通轿车停在了一片风景优美的地方。

    涟音吃力地背着鼓鼓囊囊的行李下了车，抬头念着建筑大门上的一行字：

    “星泽湖疗养院……我们为什么来这儿？”

    希尔洛摘下黑色的口罩戴在了涟音脸上，自己换上了一个精致的黑色面具：“没有我的指示，不要说话，跟着我走。”

    涟音咽下好奇心，点头照做。

    希尔洛手提一个黑色皮箱走进疗养院接待大厅的大门，一名礼仪前台热情地迎上来：“先生女士您好，请问需要什么疗养服务？”

    “我找你们院长。”希尔洛回答。

    “院长今天不在，您要不改天再来？”

    “我去他办公室等他。”

    “好的，这边请。”前台小姐抬手引导，将二人带到电梯，下到负二层。七拐八绕后，进入一个房间。

    房间内有四名身材结实穿着正式的男子，看到希尔洛的面具就鞠躬致意。

    涟音不会知道，那是弑影首领专用的金丝镶边黑色面具。

    一名男子用一支紫光手电照向黑色皮质面具，面具上显现出一个圆形图腾——那是弑影的图腾。

    四名男子十分恭敬地再次鞠躬，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涟音。

    “我的人。”希尔洛威慑道。

    四名男子不敢多事，颔首致意后，一名男子将二人带到隔间，打开一道门锁，里面又是一部电梯。二人进电梯后，男子复将门锁好。

    电梯门一合上，希尔洛立马将涟音身上沉重的双肩包卸下来背在自己左肩上。

    坐电梯下到负四层，来到了一条昏暗潮湿的狭窄走廊，和整洁明亮的疗养院几乎是两个世界。走廊的四壁是未粉刷的水泥，十分简陋，顶端的灯相隔很远才有一盏，灯光交界处几乎已是黑暗，明暗交错延伸到远方，看不见尽头。

    涟音跟着希尔洛沿着走廊快步走着，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忽然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轻微脚步声。她下意识地缩在希尔洛身后，希尔洛则步伐如常。

    前方走来三个戴着各式黑色皮质面具的人，就像路上行人一般自如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涟音意识到她必须继续保持沉默。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长廊中出现了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圆厅，里面有一些木质桌椅，像是一个小型休息站。

    希尔洛低头小声说道：“我们的头顶上方，就是金沃的国界墙。”

    涟音眨眨眼睛，心中顿时明了，这是一条秘密的偷渡地道。所以希尔洛这样的狼族，也可以不受边境盘查风险，携带任何东西入境。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就在涟音感到双腿有些酸痛的时候，走廊到了尽头。

    他们坐电梯上到负二层，希尔洛把背包背回涟音身上，电梯门打开后，穿过一个摆放废旧家具的储物间，四名身着便衣的男子检查了希尔洛的身份，标准鞠躬后，带他们去了另一架电梯。在电梯里，希尔洛换上了一个普通的黑色面具。

    来到一层，涟音发现是个小旅馆。旅馆只有四层楼高，装修粗糙且简陋，像是二三十年前的风格，墙上地上时常可见陈年顽渍。旅馆里人不多，也不少，进进出出的，生意似乎还不错的样子。涟音猜测，这就是希尔洛提过的，弑影的秘密站点之一，也是他当年被遗弃的地方。

    希尔洛径直带涟音走出了旅馆，外面是一条破旧脏乱的街道，这附近一片，就是庞佩的流民聚集区之一。尽管总共也就寥寥的几条纵横的主干道，但已经算是较大型的流民小镇了。

    出了旅馆，希尔洛熟练地拐进一条两人宽的小巷，再次将行李背在自己身上，轻声耳语：“抱歉，如果刚才是我背包，他们一定会看出你是我重要的人，这样你会有危险。要休息下吗？”

    “我知道。”涟音摇摇头，“我不累，我到这来不是度假的。”

    她说着，边从大背包里拿出一个小背包背上。

    希尔洛严肃地说：“涟音，我再强调一遍。现在你已经不在金沃，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可能藏有危险，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是为了保护你。这边的规矩我比你清楚，你不能干涉我，听明白了吗？”

    “我保证，艾克。”涟音叫了他们约定好的假名。

    希尔洛点点头，眉间稍舒，看了眼腕表，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几分钟，一辆老式豪华轿车在巷口停下，两人上了车。

    训练有素的司机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一个字都没说，按照早已安排好的路线疾驰而去。

    昏暗暮色下，车在另一个小镇边缘停住，两人下车，轿车调头返回。

    “这里是？”涟音打量着这个依然破旧脏乱的小镇。

    “不重要。”希尔洛警惕地环顾四周，握紧涟音的手朝镇子中心走去。

    主干道两侧，一些店面的霓虹灯已经亮起。几家临街的玻璃店门透出了暧昧朦胧的粉紫色灯光，打扮得妖娆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店门口无聊地抽着烟。有的店铺飘出了烧烤和啤酒的香味，有的店铺里传出棋牌的碰撞声和人喧闹声。街角还有两伙男人正在斗殴，骂骂咧咧地朝对方头上砸酒瓶子。

    希尔洛谨慎地过滤着周围暗处朝他们不断投来的视线。

    过了一会，一辆面包车在他们身边减速，副驾驶车窗摇下来：“帅哥美女，坐车还是住宿？住宿免费接送。”

    “坐车，去牙尾镇，多少钱？”希尔洛并未停下脚步。

    对方是个瘦子，有点谢顶，瞄了眼两人牵住的手，改口道：“带着女人，风险大，120块。当然，你要是舍得，也可以不要钱。”

    涟音心里迷惑，为什么女人反而风险更大？

    希尔洛站住脚，前后张望了下。

    “别看了，这个点，就我们一辆了。要么住宿吧。”瘦子不耐烦地努努嘴。

    “先给60，剩下的下车前付。”希尔洛看着他。

    “先100，再20，保你们安全到。”瘦子坚持道。

    两人被从车上下来的瘦子连哄带拉地请上了车，希尔洛从口袋里掏出庞佩通用的钱币递给了瘦子，车子发动了。

    过了一会后，涟音才发现，面包车的第三排是有人的，刚才那个人躺在后排，所以车外根本看不见他。这个人现在突然坐了起来，膀大腰圆，是个光头。

    “啊！”涟音吓了一跳，“怎么还有人？”

    “小妹妹别怕，第一次来吧？这是我们车上的保安，防止有黑心乘客劫车。”瘦子看了眼后视镜里有些慌张的女孩，嘿嘿笑了两声。

    “你们一看就是良民，别怕，我就在后面睡会。”光头安慰道。

    车子驶出镇子，行驶在荒野上，月亮在乌云后若隐若现。

    又过了许久，瘦子看了看四周，视野所及之处一片黑暗，无半点灯火，遂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