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你说的。”格洛瑞娅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到时可别哭鼻子告状耍赖皮。”

    两人互不客气地扔下餐巾，找了片后花园的草坪空地。

    “让你先。”黎珂双手叉腰。

    “现在？不用急着被我打败，餐后一小时内运动有害身体健康。”格洛瑞娅皱眉，“正好我先教你基础的礼仪吧，陛下交代我的，我一定要完成。”

    黎珂吹了吹额头的刘海：“随便你吧。”

    “首先，见到国王陛下要行礼。月曦时代，礼仪很重，男女都要单膝下跪。到了幽染时代，玛利安女王简化了礼仪：男士要倾身鞠躬，右手抚左肩；女士要双手提裙摆右腿微屈。最重要的是，绝对绝对不可以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靠近陛下一臂之距以内！”格洛瑞娅一字一句地强调。

    他就算不是国王，也几乎没人敢近他的身好吗。黎珂心想。

    “那我这样没有裙摆的女士怎么办啊？”黎珂找茬。

    “手臂的动作改为和男士一样，右手抚肩。”格洛瑞娅又说，“在幽染，他就不再是你的师兄了，他是狼族和幽染的象征，尤其在公共场合，你对他无礼，就是在亵渎整个狼族和幽染。”

    “知道了知道了。”黎珂模仿着她做了一遍。

    “第二，不可以再叫他师兄！只能称呼敬称‘陛下’。”格洛瑞娅有些得意地说。

    “不可以叫希尔洛陛下吗？”

    “……这个使用语境很复杂，我说了你也记不住。总之叫陛下肯定不会错！”

    黎珂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真的连别人喊他的名字都要吃醋吗？

    就这样，格洛瑞娅夹带私货地教导着，黎珂被迫跟着学。

    “一小时到了。我可不想欺负你，你要是心虚再拖延时间，我们就别比了。”黎珂抬起腕表，神色兴奋起来。

    格洛瑞娅的一记飞踢已经迎面袭来。

    “够意思，没从背后袭击我。”黎珂抬手用肘臂挡下，双臂顺势剪住其小腿一拉，伸腿一扫格洛瑞娅的另一条腿，格洛瑞娅单手撑地旋转勉强踉跄稳住身形。

    格洛瑞娅自小涉猎广泛，拥有良好的贵族教育，包括一般贵族小姐不感兴趣的女子格斗术，也拿到了最高级。但是她学习的，都是有固定章法和规则的体育竞赛类格斗，完全不可能是一流职业猎人黎珂的对手。

    黎珂摸清了她的水平后，开始只用一只手和一条腿抵挡她。

    气喘吁吁的格洛瑞娅，知道自己远不如对方，内心大受打击，可还是不甘心地一次次摔倒又重新发动攻击。

    也算是个烈女子。黎珂想。尊严和名誉，是这些贵族小姐最看重的东西吧。她们高傲的头颅，只有在绝对实力面前，才会心悦诚服地低下。

    黎珂加重了力道，格洛瑞娅再次跌在柔软的草坪上。

    “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格洛瑞娅忍不住发问。

    “赏金猎人。”黎珂轻轻笑道，“你这样的，我一挑五个都不用拔刀。”

    格洛瑞娅喘着粗气瞪大眼睛：“什么肮脏事给钱都干的赏金猎人？！”

    “我提醒你，不要这样辱骂你亲爱的陛下以前的职业。”黎珂张狂地咧嘴露出獠牙。

    “希尔洛陛下以前是赏金猎人？”格洛瑞娅愣住了。这就是陛下对自己过往讳莫如深的原因吗？

    “我师兄，比我厉害一百倍。”黎珂从不吝啬对希尔洛的夸张赞美，“也比我冷血一百倍。你要是惹恼了他，他可不会像我这么温柔地回应你。”

    格洛瑞娅想起了希尔洛陛下在选王比赛中一举夺魁的民间佳话。她后悔当初因担心局势发生□□而没有赶回王城观看那场比赛，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估计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希尔洛陛下大展身手的英勇之姿了。

    黎珂眼见希尔洛和两名侍从远处走来，心生一计，便瞅准时机等他靠近经过时，一个擒拿将格洛瑞娅从背后按跪在地，动弹不得。

    格洛瑞娅狼狈地抬起头，恰好看见国王陛下在不远处驻足，静静地俯视着她们。

    她顿时羞愧难堪至极，自己发丝凌乱、衣衫沾土、败给别人的丢脸场景，只会让自己的形象在陛下那边变得更差了吧！可是他师妹打架这么厉害，他心里应该清楚的，就算打不过黎珂，她还有其他很多方面比黎珂强……

    “别玩过火了。”他只是淡漠地叮嘱了一句，便大步走开了。

    玩……自己在他眼里，就像是小孩子在嬉戏打闹一样……幼稚吗？明明是为了他而不懈奋战，可他既没有夸奖黎珂的身手，也未对自己有一丝的怜惜。

    “你根本配不上希尔洛陛下。”黎珂松开了格洛瑞娅。

    格洛瑞娅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打趴下过了，她脱力地跪坐在草地上，呆呆地望向希尔洛远去的方向。

    “知道希尔洛陛下为什么不可能喜欢你吗？”黎珂看着格洛瑞娅的背影，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你说你有很多优势，可以协助他统治国家、凝聚民心、绵延王室。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个王位。不只是王位，任何权力、地位、财富、美色，这些别人不惜代价穷尽毕生争夺的，他凭实力明明都可以得到，可他最终决然地放弃了。他甚至准备一同赌上的，是自己的生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黎珂眸色哀然，“我至今仍不知道。格洛瑞娅小姐，你知道吗？”

    格洛瑞娅无比震惊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半晌，她又猜测道：

    “是……爱情吗？”

    “我曾经也以为是。”黎珂轻轻摇头，“但如今我再见到他，我忽然觉得，绝对不仅仅是爱情那么简单。他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会不喜欢？想要什么爱情会得不到？他生命里渴求的到底是什么？”

    格洛瑞娅愣住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所以你明白了吧，他不可能喜欢你的。”黎珂带着冰凉的笑意，眺望倾斜的冬阳，许久才说：

    “那个答案，或许有一个人知道。”

    “那个人，是他此生唯一爱的女人。他是因为她才回到幽染，也是因为她，才留在幽染。他们应该还发生过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但我知道，如果不是她，我在多年前就会失去重伤的师兄，而你格洛瑞娅，连认识希尔洛陛下的机会都没有。”

    格洛瑞娅睁大了眼睛，她颤抖着嘴唇问道：

    “那个人，是谁？”

    “你应该认识。”黎珂闭上眼，喃喃念道，“涟音。兔族的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