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与牵绊(修)

    坐忘宫中,浅蓝衣裙的少女突然跪下,向面前的黑袍男人道:“是雪鹭识人不清,被人利用,导致师父遇袭,一切皆是雪鹭之过。求大司命,再给我一次机会,雪鹭定会戴罪立功...”

    话音未落,就听大司命打断道:“本座当初对你寄予厚望,助你成为九嶷山少司命亲传弟子。你却首鼠两端,与青妃暗中勾连,害你师父为了救你,强行出定,错失登入真境的机会,陷入冰族埋伏!”

    他微微摇头道:“识人不清的,是本座。”

    听到这话,蓝衣少女的眼中,溢满悔恨与泪水。不待她进一步恳求,大司命就道:“你自己写信给你父王,告诉他你学成期满,自愿下山吧。不要等着本座,收回你九嶷山弟子的身份,赶你下山。”

    白雪鹭僵直地跪着,终于忍下泪水,不再恳求,向黑袍男人拜道:“雪鹭,谢大司命。”

    -—

    九嶷山别院中,赤族少女跺脚,“我说了,我不要跟你们回去!”

    她面前的男人满脸无奈,“你说你这次没被冰族所伤,可是下次呢?你要让父王母妃怎么办?”

    赤王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这冰族来袭,很可能和青族有关?事关帝君之位,九嶷山也已经不再安全了...”

    “可是!”,朱颜皱着眉头,“这种时候,我就更不能抛下朋友和师父,远远地躲开啊!”

    赤王假装生气道:“你能想的到朋友,你想到父母了吗?你这样不肯下山,难道真像传言中一样,喜欢上了...”

    他很快止住了话音,朱颜却皱着眉,警觉地转过头来,“喜欢谁?父王,传言说我喜欢上谁了?”

    赤王被她揪住手臂摇晃了一会,叹了口气,终于说:“现在外面都在传,赤族白族的两位郡主留在九嶷山,都是为了嫁给...世子时影”,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你不是真的...”

    刚才还紧张追问的朱颜,却像是松了口气,“什么啊,怎么会有人传言我喜欢师父啊,是谁编出来的。”

    她的父王仍然沉下脸来,决定道:“不管是谁传的,你都得快点下山,跟我们回家!”

    -—

    朱颜坐在游光床前,托着下巴,看着鲛人少年昏睡的脸,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们阿游,怎么昏过去了还是那么好看。”

    说完回头瞄了一眼,避到了一旁,却没有离开房间的时影,不知想了些什么,叹了口气,又冲鲛人少年小声说:“阿游,我就要回天极风城了,可能等不到你醒来就要走了...”

    “回去之后,我父王为了那个谣言,肯定会催我嫁人的”,她停了片刻,“可我是不可能嫁给...”

    赤族少女叹了口气,“阿游,你在九嶷山,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朱颜从床边站起,看向起身送她的时影,略有些犹豫地开口:“师父...我听说,这次来冰族来袭,可能跟青族有关...青王他们还散布了‘白赤两家的郡主都要嫁给世子’的谣言...”

    她看着时影皱起的眉头,叮嘱道:“师父,你要保护好阿游,不要让她再受这么重的伤了...”

    她又犹豫了一阵,抬起眼睛,“师父你知道吗?阿游她喜欢你。她,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这样去喜欢另一个人...你...”

    朱颜看着这双含着隐忍和忧虑的眼睛,咽下了更多的叮嘱和托付,“师父,你照顾好自己和阿游,以后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时影看着赤族少女离开,转回头去,看向他仍未醒来的弟子。

    [其实,让她伤得这么重,至今昏迷不醒的人...不是冰族...]

    [而是我。]

    [我想要保护她...免于一切艰险危难...可是,令她力量失控,陷于危险之中的人,正是我...]

    [我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对我的感情呢...]

    他目光滚动着,轻轻描绘她的面容。

    [可为了从我这里保护她...我就注定,会伤害她...]

    -—

    ---

    寅时的清修殿,鲛人少年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在被子中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月光穿过窗檐投下的光,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黑暗地下室中的傀儡。

    云荒的月亮...照亮她的时光那样短暂,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在她活过的百余年中,不到十分之一。

    可当他的光芒笼罩她的时候,却仿佛向来如此,仿佛他们已经共度了几千,几万年,仿佛他从一开始就在她身旁...仿佛她的生命,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

    而当他离开了她,又好像从没有来过,仿佛他的光从来没有照亮过她,她又回到了黑暗里,好像从未离开过那里一样。

    窗外渐渐亮了起来,在床上蜷缩了一夜的游光钻出被子,抓起她床前的那盏提灯。

    -—

    晨光照亮了清修殿和其外的草木,时影站在雪寒薇树旁,看着游光衣角沾着晨露,拎着她的提灯,走回清修殿,她在殿门口停住,向课室的方向望了一眼,才走向她自己的房间。

    那课室中空无一人,没有了她的同窗们,和她的师尊。

    重明举着镜子走过树旁,被站在那里的时影吓了一跳,“你怎么默不做声地站在这里!吓死老夫了!”

    他转头,向时影望着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这样远远看着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既然放心不下她,为什么又这样躲着她呢?”

    年轻的少司命,已经收回了看着他弟子的目光,侧头问道:“有那名逃脱的冰族的消息了吗?”

    重明摇了摇头,“那巫咸去嘉兰面见过青王之后,没有再露面,不过他还没有离开云荒,应该没机会,把小鱼鱼击杀两巫的事情告诉他们的智者。”

    少年外表的神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诫道:“时影,老夫活了万年,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你知道人的一生有多短暂吗?”

    “空桑人,寿不过百年,小鱼鱼她是鲛人,也活不过千年,更别提...凡人身处命运之中,相聚离散,就像狂风中的浮云,能够相守的时间,可能只有短短几十年,甚至几年而已。”

    “如果不奋力抓住对方的手,可能一朝错失,就一生都不能再重聚...”,肩披羽毛的少年,收起了长者的样子,拍了拍时影,“你们都青春年少的时间就更短了,正所谓‘少年慕艾’,年轻人产生喜悦恋慕是人之常情...”

    万年神鸟念叨着,跟着时影转开的视线,又转回他眼前,“你看看她现在这样子,说她是行尸走肉都不为过,你再看看你自己,老夫是没见过你们这么能折磨自己的人!”

    重明挡在时影面前,拦住了他想离开的脚步,“既然你非要避开她,又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九嶷山中?而不把她送走?留她在这里触景生情,不是更残忍吗?”

    被拦住去路的白衣男子,目光垂落,看向草尖凝结的晨露。

    他低声道:“我若是把她送走,又该把她送去哪里?她能回到哪里去...谁又能保证她的安全?何况,我答应过她...”

    两年前的时影,向刚刚在结业考试中击败对手,保卫了自己亲传弟子名额的游光承诺:“但是,无论你有没有成为我的弟子,你在九嶷山的房间都不会变,你在九嶷郡白府的房间也不会变。”

    -—

    九嶷郡白府的马车,停在山门前,一个黑袍银冠的男人站在山门内,远远看着车夫扬起马鞭,驾着车驶离。

    那马车很快便隐在群山之间,再看不到了。

    曾经的空桑皇后,坐在马车中,身披浅云色衣袍,通身仅以白玉装饰,却容光熠熠,仿佛一棵,移出高墙深院,在苍山峻岭间扎根生长的树。

    白嫣收回了,望向九嶷群山的目光,放下窗帘,向游光一笑,“今天,白嫣阿姨只接阿游一个人下山住,我们这次不带影儿。”

    ......

    “阿游”

    游光在午后的阳光中抬起头,看向白嫣递到她眼前的,一个巴掌大的绣绷,上面绣了一只眼睛圆圆大大,耳朵尖尖的,长着像老虎一样的,金棕色与黑色的斑纹,缩着爪子的小动物。

    游光轻轻哇了一声,想到白嫣在刺绣时,不时抬头观察自己,不禁低声问:“这是...”

    白嫣的嘴角抿出一丝笑纹,点头答,“是阿游”,她又点了点头说,“给阿游做的布偶也是,白嫣阿姨想着阿游的样子,画下来,做出来的。”

    白嫣看着面前,“缩着爪子”在窗边发呆了一下午,此刻眼睛睁得圆圆的少年鲛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觉得阿游很可爱,很喜欢阿游,所以给阿游做了布偶,把阿游接到家中来住...”

    她拿起绣绷,在那只小动物的脸周,添了一些背光的绒毛,“这是中州商队带着捕鼠的动物,白嫣阿姨十几岁的时候,曾跟着白家的船队出海,一直向东,驶到天阙山附近,从中州商人那里见到过。”

    游光呆呆地听着,原来曾经的皇后,在被锁进黄金的牢笼之前,也曾乘着船,在海上自由航行...

    “矫健机敏,又绒软可爱”,白嫣抬头看了一眼游光,“捕猎时果决凶猛,却会贴近自己信任喜爱的人。”

    “那时,我对刺绣烹饪毫无兴趣”白嫣手中的针线停了停,“一心想随船出海,像七千年前的白薇皇后那样,带领白家的船队纵横七海,绕过罗刹岛,去往璇玑列岛与中州,和鲛人中州人贸易...直到我知道,我必须成为空桑的皇后。”

    她抬眼看向游光,“人在世间活着,有时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存在的理由,家国也好,责任也好...甚至是一个人。”

    她看向游光,仿佛看着年少的自己,“可是仅仅有一个活着的理由,是不够的,你还需要更多牵绊,更多支柱,更多吉光片羽般,细微的快乐,才能活下去。”

    “我知道我必须成为皇后时,时珺主动送来他的玉佩与玉骨,我还以为我被关进牢笼,至少能有个心意相通的狱卒”,白嫣轻轻哼笑,牵动了一下嘴角,“后来,我告诉自己,要为空桑和白族活下去...”

    “再后来...我有了影儿...一个完全属于我,完全依赖于我的血脉亲人...我必须保护他,我想把我曾得到的,和从未得到过的一切都给他...”

    “可是阿游”,她看着她认真道,“这些仍然不够,家国也好,责任也好,甚至一个人,哪怕是你最亲近,最喜爱的,全云荒最好的人,都不能将你活着的意义全部放在他身上。”

    “阿游要知道,你自己,才是最重要,最宝贵的,你会找到更多的支柱、牵绊、乐趣,更多,活下去的理由...”

    -—

    终年积雪的坐忘宫中,黑袍银冠的男人合拢了手中的画像,看向他的弟子和侄儿。

    “尊上”,那令人引以为傲的,如松如玉的青年道,“重明手下鸟雀,在西荒日月湖附近发现了冰族的踪迹,我准备即刻出发,前往西荒探察。”

    大司命注视着这熟悉的眉眼,和他潜藏的紧迫焦急,点头应“好。”

    -—

    西荒灿烂的阳光,穿透日月湖上薄纱般的雾气,在湖面洒下金色的波光。

    刚刚追捕拷问过冰族大巫的,白衣银冠的男子,站在迎面而来的风中,正缓缓吹奏手中的玉箫。长风卷起他的发丝与衣摆,恍若乘云而降的神人。

    早起饮马的行人,听到萧声,遥遥望向湖边薄雾中衣袂翻飞的人,默默停止了交谈,竟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仙人的箫声。

    日轮缓缓高起,时影收起玉箫,伸手拂开被风吹到眼前的发带,仄眉望向东方,那从九嶷山的方向,升起的金轮。

    重明负手走到他身旁,摇头感叹道:“问云荒何寿,天地何极,命运何终,所归何处...你这一曲,不是要谱出新的九问吧?”

    时影摇了摇头,转身迎风,缓步离开日月湖畔,身后的重明道:“那些冰族并没有注意到小鱼鱼,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

    此刻,九嶷山,朝雾似游云般在山间飘荡。

    鲛人少年身穿留绀色窄袖袍,衣角沾着晨露,在清修殿外那棵雪寒薇树下练剑。

    曾经...奇珍馆中的那个傀儡,并没有过什么乐趣,什么牵绊,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有过的,可能只是不想服输,不愿认命,不肯就那样...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向何方,一无所有,不被任何人记得,像从没有活过一样,死在黑暗的角落里。

    可是现在的游光,即使拥有了空海灵力,见到过群山、悬湖、市集、海渊,认识了重明、大司命、白嫣、朱颜和许许多多人...

    如果有人再问一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励?”,她最想要的,仍然是时影...

    游光的剑势,恍如渊底缓缓游动的蛟龙,仿佛将万钧之力收拢,悬于剑尖。

    那声音,含着温柔的期盼响起:“阿游...你会找到更多的支柱、牵绊、乐趣,更多,活下去的理由...”

    [我...会去寻找...除你以外更多...活着的理由的。]

    如果想将明月拥入怀中,会让他流血和痛苦...

    游光收起剑,抬手轻轻描摹那洁净明亮,没有丝毫血痕的朝日。

    即使她无法触碰月轮...

    只要抬头时能望见他的身影,就可以继续前行。

    -—

    游光走入清修殿的时候,遇到了送信的神仆,是朱颜的信到了。

    她接过信,谢过神仆,走回自己的房间,将剑擦拭后放回剑架,展开了信纸。

    “阿游:

    上一封信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

    我不用见我父王找来的那些‘夫婿备选’了,也不必再嫁去青族,因为青族主动和我退了婚。

    那天,我本想用术法帮阿渊找找他心上人的魂魄或转世,却不小心弄坏了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宝珠,他突然变得很奇怪,突然抱住我,正好被青族的人看到,不由分说地指责我私通鲛奴。

    先赤王赤珠翡丽,禁止贩卖鲛人为奴都已经两百年了,这些青族人还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还是不把鲛人当作人。我实在太生气了,忍不住和他们吵了起来,最后他们闹到帝君面前,我被指婚到了苏萨哈鲁。

    护送的队伍会从嘉兰派来,我连赤族的护卫兵士都无法带去...凭什么要我嫁去别人那里,而不是别人嫁到我家中,给我做王妃呢?这真是不公平。

    阿游,你要保重自己,不论之后你听到什么样的传言,都不要在意,你要知道我肯定不会有任何事,我朱颜,不管身处什么样的境地都不会放弃,都会过得很好的。”

    -—

    坐忘宫中,黑袍银冠的男人,握着他风尘仆仆的弟子的手臂,微笑道:“影儿,此行辛苦了。”

    时影身上,仍穿着前往日月湖时的白衣,向大司命拱手道,“此次影未能抓获十巫之首,只抓到另一名冰族。”

    “他们并未对游光的力量起疑”,时影的眼神平静无波,他面前的大司命却一面点头,一面抿唇掩饰笑意。

    “不过,那名冰族透露了以人血炼丹的邪术,还提到,冰族智者要毁灭的”,空桑少司命语音逐渐凝重,“是他亲手开创的世界。”

    大司命沉声唤了一句“影儿。”

    时影却并没有停下,“我又在《六合书》残卷中查到,太初四年,白薇皇后于朝堂吐血,次年体弱病逝,时年三十有四。”

    他语音低沉,仿佛怀着深重的疑虑,“曾经披甲上阵,能以云荒禁术‘镜之术’,在嘉兰城下建‘无色城’的白薇皇后...怎么会突然体弱而逝呢?”

    “影儿”,黑袍的男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可妄议自己的祖先”,又和缓了语气,“星尊大帝当年,既曾许下生生世世的誓言,令空桑历任帝王,必娶白族之女为后,情深如此,当不会如你猜测的一般。”

    大司命看着他弟子的眼睛,“为师知道,你对冰族疑虑甚多,但不要因此而忽视了鲛族。”

    时影沉静道:“我已查到,海皇触碰到龙血古玉,必有殊异之兆,若我们能寻得龙血古玉...”

    -—

    不旬日,苏萨哈鲁山谷中

    身着绛色衣裙的少女,为一个躺草垛上,不安地昏睡着的鲛童盖上毯子,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前缀的古玉,正发出幽幽的红光。

    朱颜整理着毯子,忍不住又看向那鲛人孩子的面孔,她总觉得这孩子,长得像她认识的什么人...朱颜看了一眼满脸淤伤的孩子母亲,是因为她小的时候,曾经见过鱼姬吗?

    那块玉在她俯身时,碰到了鲛人孩子的额头,那孩子竟像被烙铁烫伤一样,在昏睡中痛吟出声,天幕中,一团被隐藏了的星云,忽然烁烁亮起,显露了星芒。

    -—

    骤然明耀的归邪下,九嶷山中

    游光感觉自己仿佛,被浸泡在地火熔岩之中。

    巨大的声音在她耳旁嘈杂着,仿佛有一万个人冲着她的头大喊,另有一万人在旁边高声尖叫。

    [头...好痛...]

    就连耳后的逆鳞,也不知为何剧痛不止。

    焚热而又干涸。

    游光好像一条落入锅中的鱼,一只在烧红的铁板上奔跑的小鼠,不知道能逃去哪里。

    她终于逃进了一条熟悉的河流,无数声光的碎片从游光面前掠过,直到她惊惶的神识,终于看到了那个带着雪寒薇气息的身影。

    游光奔向他,攀附到他的肩上,仿佛将自己的神识蜷缩起来,藏在他的颈侧。

    时影身上熟悉的雪寒薇气息中,不知为何,好似掺杂了丝丝血腥。

    他压抑着沉闷的咳声,从一只木匣中取出一张丝帕,一颗玉佩,和一卷红色的锦轴,低眉敛目,专注地抚摸过它们,随后挥手拂袖,将它们转瞬间销毁,化作飞灰。

    游光看着时影身上的黑衣,他苍白的面容,和暗淡的唇色...

    [是谁?]

    [谁能将云荒术法第一的时影,重伤至此呢?]

    忽然,游光仿佛被人凭空拎起,扔进了一个旋转扭动的漩涡。

    她好不容易,从那炫目喧哗的漩涡中挣脱,落入了一个昏暗的厅堂中。

    这个大厅中,充斥着血的味道,环绕的海水,诉说着残留的惊惶,又似乎倾述着一场刚刚发生过的战斗。

    [不,不对。]

    除了那些陌生的血气,这里还有新鲜的,熟悉的,染血的雪寒薇的气息。

    游光慌乱地转身回顾。

    真的是他。

    是时影。

    他披着那件熟悉的黑袍,被一把水剑当胸刺穿。

    游光的眼瞳不由得放大了。

新书推荐: [综影视]恶女女配洗白攻略 [英雄联盟同人]仲夏夜之梦 [穿越]末日生存法则 纨绔小师妹,但正道魁首 仙界女主恋爱指南 女中医的吃瓜日常 救命!她真的不想当万人迷! 我有一柄青峰剑 神明都知道 鸟语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