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寒假回家的火车票一般都是一个县的统一订票,由学长一些的男生负责。暑假还有同学勤工俭学不回去,寒假因为过年的缘故没人留在学校里了。李玉一家要回奶奶家一起过年,所以就直接买票去奶奶家。默白小七她们也已经定好,大家都在宿舍收拾东西。

    “当当当,”门外传来敲门声,小七离门最近,扭头开了门。

    “李玉的信。”赵旭递给小七。

    “我们正收拾东西有点乱,进来吧。”小七说。

    “不了,我也要回去收拾了。”赵旭说完直接下楼去了。

    “兵哥哥的信。”小七拿着信故意不给李玉。

    “给我!”李玉急着喊到。

    “不给,不坦白交代就不给!”小七个子小但很灵活,李玉追,小七跑。无奈宿舍太小,三下两下就给李玉抢了回去。

    其他人也来了兴致,东西也不收拾了,跟着起哄。李玉拆开信,念到“李玉,你好。点点点,此处省略五百字,完了!”

    小七露出失望的表情:“省略的真是地方!”

    李玉虽然没具体看内容,但已经猜到了。

    “哼!看你怎么解释!”心里还有气。

    “想看情书?自己找对象呗。”默白挪余道。

    “就你话多!学习学习嘛!”小七不服气。

    于是各人又开始忙自己的了。

    李玉爬上上铺,展开信。

    “李玉,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那天书店的事。你知道我对电脑略知一二,王倩父亲是我的老师,请我帮王倩参谋一下买什么书,就是这么回事,老师的拜托我怎么也得当回事呀。

    本来想去找你,可我这周末请不了假,学校有规定,一般不能连续请假外出。

    我知道你不是小心眼的人,你是有大格局的人,对不对?”

    “哼!我看王倩的表情可不像,甭想糊弄我,给我戴高帽也不行!”李玉放下信,并不想回。

    李玉的老家名叫张各庄,大部分人姓张,李玉家是外来户,李玉的爷爷奶奶生了两个儿子,老大是李玉的父亲,叫李建设,还有个叔叔,叫李建东。李建设小时候家里生活得还不错,吃得饱穿得暖。李玉的妈妈是童养媳,姥姥家也在石城,李玉还有两个舅舅,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当年实在养不活三个孩子,只好把小丫头给人当了童养媳,少一张嘴是一张,就这样,李玉的妈妈十岁就来到张各庄。万幸的是张各庄民风很淳朴,李玉爷爷奶奶并没有拿她当外人,该干活干活,该吃饭吃饭。

    李玉妈妈名叫马玉萍,长得十分乖巧,十岁前一直在城里生活,虽然身体很瘦,但细皮嫩肉,闪动着一双大眼睛。送马玉萍走得那天,妈妈特地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白面拿出来做了一个油饼,里面放了眼,干吃就很香。玉萍懂事地只吃了一小块,妈妈对玉萍说送她去亲戚家住几天,灯过几天就把她接回来。小孩子也没有多想,她哪知道妈妈背地里留了多少眼泪呀。

    刚来到李建设家里,家里人让玉萍管李建设妈妈叫大姨,小姑娘见都不认识,有点怯怯地。到了晚上想妈妈,可是又不敢说出来,只得使劲睁着眼睛数房顶上两个檩条之间的小木条,数了一遍又一遍,快天明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大姨也心疼这孩子,早晨也不叫醒她。

    李建设一开始不敢跟她讲话,听妈妈说玉萍是从城里来的,只在一旁偷偷观察。看着玉萍难受地快哭了,李建设就像个真正的大哥哥,带着她到地里打猪草,教她识别各种野菜,还跟他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藏懵懵(这是张各庄的叫法,其实就是捉迷藏)倒也冲淡了玉萍想家的心思。

    呆了几天后,玉萍见家里还不来接自己,就哭着问李建设,这哥哥就宽慰她,“说不定明天就来了呢。”但是这个明天一直没来。直到有一天她觉得无望了,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但是在心里一直迷惑,也对妈妈产生了怨恨之心。

    大约过了半年,中午一般人家都在做饭,李玉也跟着帮忙,见泔水桶快满了,就拎起来往外走,倒到院子外。刚走出院门,想往边上走走再倒,忽然院墙远处有个小男孩正朝门口这儿张望,玉萍放下泔水桶,刚要倒,就听到有个声音在喊:“玉萍!”像是不敢放开喊但又怕人听不到,只见小男孩两手围成圆形放在嘴边,像个小喇叭。玉萍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二哥!”,玉萍撒开腿往前跑,这正是她朝思夜想的二哥。

    到了跟前,玉萍再喊一声二哥,兄妹两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二哥,你是来接我的吧?”玉萍焦急的问。

    二哥没做声,拉着玉萍拐过墙角,到了后面柴火垛的角上,这儿很隐蔽,在外边不容易看到。二人站住,二哥从头到脚打量妹妹,问:“他们家人对你好吗?”

    “嗯,好。可是我想家,我要跟你回去!”

    二哥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萍,给你。“

    “你怎么有钱?”

    “我卖废品攒的钱。”

    二哥剥开一块糖,一股甜甜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他用左手捏着糖块,让妹妹张开嘴。哥哥看着妹妹吃糖,高兴地笑了。

    “二哥,咱们走吧。对了,你怎么来的呀?”

    “我偷偷藏在车里,等被发现已经快到了。我对他们说我去找妹妹,她们就没有为难我。”

    玉萍摸了摸二哥脏兮兮的脸,用手蹭了几下,没弄干净,朝手上吐了一口唾沫,又擦了几下,这才干净点了。

    “二哥,妈妈为什么骗我说去大姨家,还这么久都不来接我,是不是不要我了?”玉萍问出了压在心底的疑问。想到自己孤苦伶仃在这呆了这么久,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敢保证,不是。”二哥伸出手,像是宣誓似的,“我有一次看到妈偷偷的抹眼泪,还念着你名字呢。”

    “这次我一定要跟你回去,二哥,咱们走吧。”

    二哥本来是想看看妹妹,没想过看见之后要怎么办,更没想过后果,但见妹妹坚决要跟自己回去,也就一不做二不休。要带妹妹回家。

    二人从柴火垛出来,直奔村外跑。刚跑没多远,迎面走来了李建设的父亲,他到地里干了半天活,正回家吃晌午饭。看到玉萍和一个半大小子一起跑,就喊到:“玉萍!站住!”玉萍吓了一跳,一看是李建设的父亲跑得更快了。李建设父亲把锄头一扔,紧跑几步,去追玉萍。哥哥紧紧拉着妹妹,无奈毕竟力气小跑不快,最后还是被抓住了。

    李建设的父亲也跑地气喘吁吁:“这是谁家的野小子?”

    “他是我二哥!”玉萍先开了口。

    “真的?”哥哥点了点头。

    李建设父亲一手拎着一个孩子,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李建设的母亲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并没有过多地责备玉萍,只是用严厉的眼神看着玉萍说:“以后不许一个人跑出去,要出去跟家里说一下,省得家里人担心。”玉萍也不敢顶撞这个大姨,虽说她平时还算和蔼,但惹着她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建设的母亲让玉萍烧了温水,给哥哥洗脸。又让她帮着烧火做饭。待吃完了饭,建设父母商量怎么送玉萍二哥回去。可二哥说啥也不让,他是怕让妈妈知道了得挨揍。最后只得送他上了车,他说到了石城自己肯定能回家,建设父母也想,着小子既然能跑到这儿来,到了石城回家应该不成问题。末了建设父亲对二哥说:“小子,下回来大大方方进家,不许把玉萍往外拐。听到没有?”二哥小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可是玉萍非要跟哥哥回去,最后建设妈妈只得说了实话,说:“你已经给我们家了,我家没女儿,你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大姨像疼闺女一样地疼你。”

    二哥走后,玉萍三天没吃东西,也不说话,谁问也不回答。老两口害怕她得了疯病,让建设看着。这可把建设难坏了,李建设本来就老实,不知怎么才能让玉萍高兴。看玉萍那骨瘦如柴的样子真让人心疼,这个老实人在家里人都下地的时候就学猪叫,猫叫,狗叫,凡是他看见过的动物都学来,有时还连带着动作,别说慢慢地玉萍没有那么抵触家里人了,三天后下炕了,有时跟着大人去干活,有时在家里做点家务,但在心里结下了疙瘩。

    这样平淡的日子过了两年,建设的父亲出了车祸去世了,当时李建设十四岁,家里生活一下子差了许多。即使这样,家里也没有亏待这小丫头,李建设也知道这丫头以后就是自己媳妇,从来都照顾着,就这样李玉妈妈长到十八岁,和李玉爸爸圆了房。这时石城迎来了解放,解放军的大部队进入石城,张各庄也同样,农民们成立了互助合作社,大队举办扫盲班,青年男女白天下地劳动,晚上进扫盲班学习,李建设小两口都去了,玉萍第一次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高兴地回家拿给婆婆看。婆婆虽然不认字,但看着孩子高兴自己也就高兴。玉萍在扫盲班学了一些简单的字,在日后二哥当兵后,玉萍就给二哥写信,有时遇到不会写的字就画图代替,二哥到了部队,文化水平得到大幅度提高,有时故意学玉萍,一封信中也画几个图。玉萍跟二哥撒娇,说二哥笨蛋,跟我学。二哥每次回信都把玉萍不会的字给写好标好拼音,这样玉萍学得字越来越多了。

    接着怀孕生了李玉,也没空去扫盲班了。第一个孩子是闺女,有点不合奶奶心意。不过奶奶也没太在意,反正还会再生。就在李玉刚会爬时,突然一天大哥来了,说妈妈病重想看看玉萍。玉萍自从来到张各庄只回去过几次,虽然玉萍的心里仍旧没有完全解开那个疙瘩,但一听大哥说妈妈病重,急急忙忙就跟大哥回去了。老太太看到女儿带着外孙女回来了,一高兴精神好多了,吃了一碗稀饭,还吃了几口蒸蛋羹。妈妈拉着玉萍的手,说出了当年的苦衷,家里实在太穷了,怕养不活你,同时妈妈也说对不住玉萍。玉萍让妈妈别说了,“我懂。”玉萍自己也做了母亲,才知道了做母亲的不容易,心里都疙瘩彻底解除了。大概是看到女儿的理解,玉萍妈妈的病慢慢地用中药调理,居然好了。自此,玉萍彻底恢复了和娘家的来往。

    隔了一年,李玉的弟弟李亮出生了,可把奶奶乐坏了,农村有句话形容对一个孩子的宠爱,“顶在头上怕歪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用这句话形容奶奶对弟弟李亮的宠爱再恰当不过了。自此李玉就跟奶奶睡一间房,把地方让给了弟弟。直到跟随爸爸来到石城。

    李建设留在石城的经历也是很巧的。当初刚解放不久,石城大小工厂都需要大量的工人,而仅靠石城现有的劳动力是远远不够的,这样就有很多农村的青年男女来到石城找工作。李建设和村里几个小伙子一起到了石城,一天早晨,大家到外边逛,看到前边排着长队,就走到跟前打听,一听说是招工的,于是就排在后面。

    待轮到李玉爸爸这儿,招工的人问有什么要求时,李玉爸爸说管饭就行,把招工的人都逗笑了,就这样李建设留在了石城。

    李玉提前写信告诉叔叔她放假先回去,奶奶还住在李玉家原来的房里,本来叔叔让奶奶和他家一起生活,可奶奶说在这个院子住惯了,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叔叔也不再坚持,但会时不时过来看看有没有要干的活。石城到张各庄要坐两个小时的汽车,还好村里就有搞个体运输的,可以直达石城。

    经过两个小时,终于到老家了。胳膊和腿都蜷缩地难受,李玉伸伸僵硬的胳膊,垛垛脚活动活动腿。拿起行李,一下车就看见叔叔在朝自己招手。

    “玉儿。”叔叔边喊边朝李玉走去。

    “叔叔。”李玉还像小时候那样喊着,李玉跟叔叔很亲,小时候叔叔常带着她玩。自从去石城后,李玉不常回来,所以见到叔叔格外亲。

    叔叔上来接过皮箱,还不枉忘称赞侄女。

    “我家玉儿越变越漂亮了。”叔叔打量着李玉,接着把皮箱放在后座上夹好。

    “走,跟叔叔回家。”车站离李玉家不远,叔叔推着自行车,李玉在旁边跟着,一起走路回家。

    张各庄是典型的北方农村,一年有两季收成,夏季收麦子,秋季收玉米花生等,到了秋收季节,学校就会放假,叫麦秋假和大秋假,学生们回家帮着大人收秋。这儿的房子都是房顶中间稍微高,利于排水,但整体看近似于平面,可以在上面晾晒粮食。

    李玉边走边看两边的房子,房顶上的雪都已经扫干净,烟筒有的开始冒烟,到了做中午饭的时候了。

    房子基本都是坐北朝南,一家一个小院儿。望着眼前的房子,儿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李玉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有新衣服穿,有肉吃,还有就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疯玩。还记得有一年李玉大概五岁,叔叔给李玉扎了个灯笼,六个面,每个面是长方形,每个角做成圆弧形,骨架用高梁秆绑成,每个面还画着人物,要么是仕女图,要么是动物图,还用各种颜料画成五彩的。叔叔很聪明,画图完全是无师自通。李玉每每拎出去都被小伙伴围观。

    大年三十晚上,家里的大人要先去给逝去的亲人添坟烧纸,人们依照阳间的生活想象阴间的生活,小孩子们却只顾着玩。李玉提着叔叔做的小灯笼,去找小梅,走到大街上却看到小梅还有几个男孩子凑在一起。

    “小梅”李玉远远就喊上了。小梅抬起头,循声望过去。“哎,玉儿,快来。”

    李玉过去了,小梅闪开身来,只见中间放着五个灯笼,李玉也把灯笼放在里面,大家把灯笼放在一起,进行比较,选出个最好看的。

    “我觉得还是李玉的灯笼最好,看这个仙女多好看啊,衣服都飘起来了”小胖墩首先发表意见。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小胖墩的意见。

    之后每人提起自己的灯笼,沿着街道跑,你来我往,来回穿梭,一会儿直着跑,一会儿拐个弧形,孩子的注意力全在跑上了,这种简单的快乐长大之后再也没有了。

    “二十八把面发。”在华北地区农村,都遵循着老祖宗留下来的古训。过年时是难得清闲的时候,一般每家都把正月十五前要吃的主食做出来,反正冬天冷,蒸好的馒头包子放在不住人的屋里,就像个天然大冰箱,用一个大笸箩装着,上面盖上白色的布,每次做饭拿几个热一下就行了。

    二十八这天,李玉妈妈起个大早,活好三大盆面,虽然李玉一家在老家也只呆几天,但尽量多做一些,李玉要多呆几天,寒假还没到,要多陪奶奶几天。李玉妈妈的面食是远近闻名的,蒸的馒头不仅白白胖胖,还很有嚼劲,李玉一吃学校的馒头就说比她妈妈做的差远了。

    过年了,要做点平时不做的花样。李玉最爱看妈妈做面食了。到了中午,面发好了。面板擀面杖,刀都摆好,妈妈开始揉面,揉面可是个力气活,妈妈柔一块小点的,这时就听妈妈朝屋里喊:“李建设,来揉面,不然一会放久了就发大了不好吃了。”爸爸闻声出来,洗手后,卷起袖子干了起来。李玉的母亲少女时代和青春期都是在张各庄度过的,和李建设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所以二人感情一直都挺好。李建设平时话不多,但对媳妇还是挺心疼的。

    馒头揉好后,妈妈开始做小动物了,先做小刺猬,先擀个厚圆片,再放上一勺豆沙馅,封好口,再把一边搓尖,那是刺猬的嘴巴,拿起剪刀,一刀剪出小嘴巴,再往身上剪,剪个二十几下一个小刺猬形状就出来了,再在后面见一剪,就露出刺猬的小尾巴了。头上按一个黑芝麻,小刺猬就睁开了眼睛,活灵活现。

    李玉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妈妈,下一个做什么?”

    “小老鼠。”在李玉的家乡,收完玉米,剥去玉米皮,晒干后,都囤在院子中,用粗粗的高粱杆穿成一排,然后首尾相接围成圆形,竖起来,里面装满晒干的玉米,叫粮囤,待到吃得差不多,要把玉米都拿出来,清扫粮囤。一般粮囤底下总有一窝小老鼠,这时就是男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了。一群孩子都来逮老鼠,追得老鼠到处窜,夹杂着滋滋的叫声,一般都会全部逮住,老鼠并不大,浅灰色,孩子们并不害怕,就跟玩游戏一样。

    李玉妈妈几下就作出个小老鼠,这次放了甜玉米粒和甜红豆做馅。看得李玉眼花缭乱。接下来要做枣花馒头,寓意是大丰收。圆形的花瓣中间围着红枣,红白相间,做成一个水滴形状,六个放在一起,中间再放一朵小花,就做好。还有一个叫柴火垛,把面搓成长圆形,切成十几厘米长的段,先把三条隔开一公分平行放好,上面再竖着放三条,搭成井字型,最上面三条的间隔处放上红枣,一个柴火垛就做好了。还做了其他形状的,总之就是一个意思,庆祝丰收年景,预示生活富足,这是每个农民的希望。

    待蒸好了,李玉就把各种造型的馒头摆出不同的形状,拿出画笔,立好画架,把妈妈的杰作重新创作一番,留作纪念,这成了每年娘儿俩最默契的配合。

    三十晚上的团圆饭是和叔叔一家一起吃的,饭准备好后,先是给奶奶拜年。奶奶盘腿坐在炕上,她是旧社会过来的人,裹过小脚,一盘腿几乎看不见小脚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光溜溜的,后面盘个圆圆的发髻,虽然已经七十多了,仍然有很多黑发。

    先是李玉父亲和母亲给奶奶鞠躬拜年,而后是叔叔和婶婶,再后面是孙子辈的。

    拜完年就开始吃年夜饭了,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饭,平时舍不得吃的全拿出来了,买回来的猪肉切成大块的煮熟,那真是满屋飘香,煮好后留出晚上要吃的,其余放上盐腌上,能吃很长时间,晚上要吃的切成薄片,加上白菜粉条和豆腐,一锅大炖菜,这是每年必做的菜。还有李玉最爱吃的炸萝卜丝丸子,炸排叉,炸花生米,凡事用油炸过的都是把人香得一愣一愣的。

    从下午就开始陆陆续续有鞭炮声,李玉想着守岁,无奈太困没等到十二点就在鞭炮声中睡着了。

    正月初五,俗称破五,中午是要吃饺子的,意思是要捏小人嘴,预示来年一切顺利。刚吃完中午饭,就有邮差喊到:“李玉,拿信。”李玉跑出来,瞄了眼地址,并不熟悉,但看到字迹就明白是谁来的了,不过李玉不明白,王永刚怎么知道这儿的地址。

    李玉拿着信进屋,正和从屋里出来的妈妈撞个满怀,“多大了,还冒冒失失的。谁的信?”

    “同学。”

    “男同学女同学?”

    “妈,你什么时候改当公安了?”

    “你也大了,平时又不在妈的身边。先提前给你打预防针,找对象妈要把关。“

    “我知道了,妈,我跟你一起包饺子,我擀皮,看我能不能供上你包。”

    “那你可得加油了,丫头。”

    晚上李玉躲进自己房间,轻轻关上房门,从枕头底下拿出王永刚的信,撕开信封,一股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李玉喜欢这自然纯净的味道,不觉多吸了两下。

    “李玉,没收到你的回信,我很着急。待我请假去你们学校你已经回家了,还算我幸运碰到了默白,她告诉了我你老家的地址。

    李玉,你在生我的气吗?为什么不回信?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了,不知该说什么你才会相信我。

    无论如何,我的心都在你这里,你闯进我的梦里,闯进我的生活,我再也不是原来的我,心里总是牵挂着你。

    对了,我要提前几天去学校,我有个朋友在省体育运动大队,可以在那练习手-枪射击,你也来吧,我教你,好不好?”

    李玉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初六,李玉的父母带着弟弟回了石城,李玉想跟奶奶多呆几天。初九这天下午,她刚睡醒,就听院子里有人喊,“李玉,李玉。”

    李玉哎了一声,跑出来一看,是小学同学素梅的妈妈。“婶婶,进屋坐吧。”

    “李玉呀,你快帮帮婶。小梅从婆家跑回来,钻进柴火垛里了,我怎么叫也叫不出来。你和她最要好了,你去叫她肯定出来。”

    素梅小名叫小梅,和李玉家住得也近,小时候一起玩大的,只是她小学毕业就没再上学了,后来有人给介绍个对象,年前就结婚了。北方有年前添人进口的习俗,新媳妇娶进门过年热闹多了,日子也就有了盼头。

    李玉匆匆跟着素梅妈妈到了她们家院外,素梅妈妈指着他们家的玉米秸秆垛,说就在里面。

    “小梅,我是玉儿,快出来,咱两好久不见了。”

    就听垛里有响动,窸窸窣窣的声音。玉米垛的一侧,有捆好的玉米秸杵在边上,为的是晾干好烧火,正好和柴火垛之间有个三角形的空间。不一会,小梅猫着腰钻了出来。李玉忙迎上去,摘去小梅头上的玉米叶。“看看你,把自己弄成啥样了。”

    李玉扭头对小梅妈妈说:“婶,你先回家吧,呆会我把小梅送回去。”小梅妈就走了。

    李玉看着小梅灰头土脸的样子,有点心酸又有点心疼,想起小时候一起上学,放了学一起打猪草,一起疯跑疯玩,那无忧无虑的童年仿佛就在眼前。

    李玉放倒一捆玉米秸,两个人就坐在上面。听人说起过小梅不知怎么的最近精神有点恍惚,也不严重,能正常生活,正好有人给介绍对象,于是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不过看这样子不像新媳妇那般幸福。

    “小梅,都到家了,怎么不进去?跑外边干嘛?有什么不高兴的跟我说说。”

    小梅朝李玉笑了笑,有点憨憨的。”还是你好,上学不用结婚。“

    “怎么,他对你不好吗?不是才刚结婚嘛。”

    “也说不上来,我就是不想上他家,一进他家心里就憋闷,就想出来。一到外边,看到田地,看到绿树,心里就舒坦。”

    “有什么别憋着,说出来就没事了。你回来几天?看看小青她们还有谁在家,我们去玩一天,好不好?”小青也是小时候玩伴。

    从小梅这,李玉真切的感受到婚姻对人的影响,这也让她这个爱情至上的人有了些许的迷茫。她不知小梅倒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帮到她,如果能让她感受到片刻的欢乐也不枉同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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