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沢美月久违做了个梦。
六岁的乙骨忧太牵着她的手跑到公园。
他展示着自己新买的玩具，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真傻！
但是九十九沢美月不受控制地也嘿嘿嘿跟着笑。
两个人用他的新玩具铲了一天的沙子，居然不觉得腻味。
直到乙骨忧太牵起她脏兮兮的小手。
两个灰不溜秋的小屁孩对视了一眼，毫无征兆开始大笑。
“我们以后长大了之后就结婚吧！”他说。
九十九沢美月感觉自己的思考有些迟钝，她慢慢消化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种熟悉感，又说不上来。
“好啊。”
不对。
不是这样的。
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我们就要一直在一起，”乙骨忧太的表情突然变得让人看不清，“永远都不分开。”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突然变了好几个音调，有女声，也有青涩的少年音，还有颤抖的呢喃。
九十九沢美月起身，发现四肢完全不听使唤，根本站不起来。
她只能拼命晃着脑袋。
“那就去死吧？”
画面定格在祈本里香的脸。
“美月！”
尖利的嗓音惊醒了少女。
九十九沢美月瞪大了眼睛，看清了围在她桌前的两个女孩。
“你昨晚没睡好吗？”天真瑞葵点了点她的脑袋。
“那下午我们帮你打掩护，你直接去医务室睡一个下午吧。”井上满脸关怀地出着馊主意。
美月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话说刚刚怎么睡过去了......
“虽然没睡好，不过也还行。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她问。
昨天自我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纠结什么。
井上涨红了脸，扣弄着自己的指甲。
半是纠结开口：“还要再说一遍啊？”
“那就再说一遍呗！可能我们刚刚说太快了。”天真瑞葵无所谓。
井上同学，全名井上鹿乃，是一个扎双马尾的萌妹，爱好是八卦。
她小声说：“我想约......”
“啊？”
“我想放学约伏黑同学去逛街......”
啊？
这种事为啥要三个人一起商量。
九十九沢美月点点头表示肯定：“嗯，挺好的啊！”
伏黑同学的春天这不是就要来了吗。
两个人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盯着美月。
九十九沢美月被盯得汗毛倒立。
“干嘛？”看着她干嘛。
天真瑞葵恨铁不成钢：“当然是你来把伏黑惠约出来了啊！”
她恍然大悟。
好像是有这么一茬。
“等一下，你们把我当成王母娘娘了吗？”伏黑惠是那个什么七仙女。
“王母娘娘？”
九十九沢美月用手摆出一个禁止的标志，示意她们别问。
“为啥让我约？”
井上鹿乃都快哭了。
天真瑞葵安慰性拍了拍鹿乃的脸蛋开口：“因为你跟他感觉很熟嘛！之前不就还来我们校门口接你。”
“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你亲戚。”瑞葵指着美月。
九十九沢美月举起双手投降：“抱歉，一直没说，他是我祖宗。”
说实话，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就像玩了很久的狐朋狗友突然发现其实他是个受欢迎的大帅哥。
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她发誓，现在她完全能理解夏油杰了。
-
“......所以？”
伏黑惠单手拎着包，挑眉质问。
九十九沢美月感觉自己的嘴巴都拧成麻花了。
应该能理解吧？应该能理解吧！
伏黑惠稍微歪了歪头，指了下自己的脑袋。
对，就是那个意思！
美月竖了个大拇指。
伏黑惠脸色又黑了。
他的意思是她脑袋不会有病吧，她理解成什么意思了，夸她吗？？
九十九沢美月偷偷扯了把走在最边上仿佛都要从画面中消失的井上鹿乃。
不着痕迹往边上挪了一步，给鹿乃能挤进来的空间。
美月搂着她的肩膀对伏黑惠介绍。
“噔噔咚！这是我的好姐妹，在校人气超受欢迎的小偶像鹿乃酱！追她的人都从新宿排到阿尔单了，可爱吧？呃那边那个你应该早见过了，是天真瑞葵。”
天真瑞葵拧了她的后腰一把。
“可爱吧？”她神色古怪强调了一遍。
眼看着没什么反应。
“......嗨？”井上鹿乃小心翼翼开口。
伏黑惠默默把九十九沢美月的小动作全看在眼里。
做得实在太明显了。
但是他面上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在心里叹气。
“好久不见，井上。”
伏黑惠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惊起了多少层浪。
美月和瑞葵都瞪大了眼睛。
井上鹿乃一激灵，同样不可置信的对上了他的眼睛。
两人对视的那一瞬，场景内好像再也融入不了其他人了。
天真瑞葵拉了美月一把，两个人在一边咬耳朵去了。
“不是说只有我认识伏黑惠吗？”
九十九沢美月很难形容现在是什么心情，有一种羞耻感。
还想当红娘，结果两个人本来就认识。
瑞葵干笑两声：“我这不也是才知道。”
瞟了一眼，另一边的一男一女已经很自然聊起来了。
九十九沢美月撇了撇嘴。
“那我们也该走了吧。”
“走，”天真瑞葵架着她的腋下，“姐请你去占卜屋。”
另一边。
“没想到伏黑同学还记得我。”
井上鹿乃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很烫。
“嗯，因为高年级有两个丑八怪拦着你不让回家，我跟你又是同班的，就记住了。”
身高原因，伏黑惠只能低头看着矮他一个头的少女。
他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身为一个男人，睫毛未免太长了吧。
“当时都没能跟你道谢呢，转眼就三年了，”她话锋一转，“能陪我在这边逛逛吗？”
伏黑惠环顾四周，发现九十九沢美月早就没影了。
拒绝的话本来都到嘴边了，不知怎的又咽了回去。
“嗯。”他淡淡。
-
天真瑞葵带九十九沢美月来到了两栋楼的夹缝中。
这里还真有一个小棚子。
很难想象里面也住着一个神婆。
“哦呀哦呀，真少见，是客人吗？”
一个厚嘴唇的女人走出来。
红色的贴身鱼尾裙衬托身材玲珑有致，特别是胸前的阴影，深得让人下巴快脱臼了。
九十九沢美月擦了擦隐形的口水，义正言辞拒绝：“大姐姐，对不起，我没有钱！”
没钱还这么理直气壮。
女人捂着嘴笑。
“谁说要钱的？”她拉开帘子发出邀请，“先进来吧。”
天真瑞葵推了美月一把。
但是环境实在是太昏暗了。
踉跄了三次的九十九沢美月有点受不了了。
空气中好闻的香气抚平了她烦躁的心。
一点亮光升起。
走近一看，是个发亮的水晶球，四周似乎还悬浮着细小的颗粒。
美月抓了一把，拿到身前展开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很漂亮吧~”
女人突然开口，吓了两个人一大跳。
光点四散出去，环境亮了些，虽然比不上外面，起码能看清路了。
“想来占卜些什么？”
九十九沢美月还没从新奇里回过神。
“算一下我和她谁先死！”天真瑞葵率先开口。
？
九十九沢美月不可置信。
女人摸了摸下巴：“这个可不能明确告诉你们。”
天真瑞葵失望。
“因为说不定是这个世界先灭亡呢。”她伸出一根手指。
天真瑞葵欢呼。
“太好咯，大家都去死！”
什么玩意。
九十九沢美月把瑞葵拖回来。
“算一下我的朋友的恋爱！”
“名字？”
“伏黑惠。”
“生日？”
“12月22日。”
女人来了兴致：“恋爱运可是我最拿手的！”
她用指尖弹了弹水晶球，水晶球发出了清脆的叮铃声。
占卜是这么用的吗原来。
“他身边的女性多吗？”
九十九沢美月思考了一下。
“多，男性也多。”
好像有点废话了。
“性格怎么样？”
“暴力狂！”天真瑞葵说。
“体术很好。”九十九沢美月说。
“......”女人无奈扶额，“我说性格。”
两人哦了一声。
“挺凶的，感觉经常杀人。”
“你就不能离开那个话题吗？”九十九沢美月忍不住了，“她的话听半句就好了，惠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所以才会给人感觉很凶。”
“哎哟替他说话呢。”
美月的笑容裂开了，但还是继续说：“其实是一个内心很温柔的孩子，很会照顾人，是妈妈型的角色。”
女人撑着脑袋，表示了解了。
突然，她跳上桌子，单脚金鸡独立。
这个变故让两人猝不及防。
“嗨——呀！”
她仰天怒吼两声。
随后跳下桌子，双手举起向后大幅度倾倒，表演了一个当场下腰。
在马上就要到倒立的程度时，女人整个人又安静了下来。
她站直了身体，凌乱的发丝贴着脸颊。
神采奕奕握着九十九沢美月的手，她说：“少年正在陷入恋爱的苦战中！”
美月和瑞葵还是那副从一开始起就惊愕的表情。
“还有其他的吗？”她小心翼翼问。
“对象是......”女人扒拉着太阳穴，“和他相识三年的同龄人，以他的视角来看，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而且是以女方主动为多。”
两个女孩子默契对视了一眼。
认识三年的同级、旧识、可爱、女方主动。
看来这事儿多半成了。
“唉。”九十九沢美月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天真瑞葵问。
“果然是命运，”美月说，“他居然让女孩子主动，你不觉得没天理吗？”
天真瑞葵果然开始认真思考。
“你说的对！”
-
还在陪井上鹿乃逛街的伏黑惠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吗？”她问。
“......”伏黑惠看了眼天色，“可能吧。”
“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啊，确实，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鹿乃也走出店外看了看。
“那就麻烦你啦，伏黑君。”
她指了指方向，伏黑惠就乖乖跟在后面走。
太阳已经沉下去一半，天空火红。
两个人之间始终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哒哒、哒、哒哒、哒。
不协调的脚步声有些突兀。
井上鹿乃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才好。
“伏黑君，”她说，“你平常都会干什么呢？”
伏黑惠的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放声大笑的墨镜白毛男。
第二个跳出来的是面容狰狞的九十九沢美月。
......
“睡觉，因为正在发育期。”他面不改色。
难道还要说被胁迫着祓除咒灵和当跑腿吗？
鹿乃捂着嘴笑。
“果然，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停了下来。
伏黑惠也停了下来。
“我一直很喜欢这样的伏黑君。”
她转过身，和伏黑惠脑中的某个片段重合。
“这样吗，谢谢你，但是......”
“这个礼拜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回家吗？”
井上鹿乃打断了伏黑惠的话。
她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只是演给她们看而已。”
察觉到似乎对方有些不愿意，她补充：“因为直接说被拒绝的话会很丢人吧。”
“我答应了美月不会失败的。”
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伏黑惠握紧了双拳，书包的带子几乎快被扯断了。
内心有什么东西动摇了一瞬。
也只是一瞬，井上鹿乃松了一口气。
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