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mIV.009

    “对了,等大货出来,你得先支付我推广费用。”

    萧阈口干舌燥,鼻音哼出,“嗯。”

    “嗯什么?公平透明,亲兄弟明算账,你应该问我为什么。”

    他尽量让自己不注意她的唇,不想象小小细细的牙齿咬破草莓爆汁的画面。

    哑声问:“为什么?”

    “这样的,”黎初漾放下叉子,拿手机调出账号,推到桌中间,“我个人IP初黎流量很大,平时非国际大牌的商务报价区间,40万至50万。”

    萧阈大致猜到一二她的心思,扫一眼屏幕,手肘抵在桌沿,指骨撑住颊边,等待下文。

    “出门在外交个朋友,友情价30万,我支付一半,你只用花15万就能得到影响力这么大的推广!”

    “......”

    新酒吧持续投入,除装修选货、营销推广,还有各项疏通关系的打点费用,定期存款取不出来,年底各项支出大,黎初漾现在真的穷。

    她朝他笑,眼珠乌黑纯净,“是不是很划算?”

    “划算?”萧阈的食指轻点咖啡杯侧耳,一字一句地说:“我记得上次合作,你连发两条视频,一分钱没要。”

    黎初漾下意识警惕,“你怎么知道?”

    这时手机嗡嗡震动,来电显示本地未知,不用想也知道是薛彬,她按两下侧边按钮挂断,短信通知即刻跃入屏幕【我看到你的车在莲花林巷口......】

    黎初漾和萧阈同时看见,抬头对视。

    他笑,“业务挺繁忙啊。”

    今天周一按理薛彬应该坐办公室喝茶,千载难遇的出外勤也能碰上,黎初漾觉得特晦气,脸上没了表情,“不是业务,私事。”

    她收手机动作行云流水,萧阈看得明白,端起咖啡喝了大半杯,不看她,赶人姿态,“我们没什么可聊的了,你去解决,私、事,吧。”

    怎么就没可聊的了,推广钱还没进荷包呢。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那朋友在附近,我去跟他见个面马上回来,麻烦你稍等。”黎初漾微笑着起身。

    “朋友啊,我这店生意冷清,叫这儿来捧个场。”

    喝过水的缘故,萧阈略微发哑的嗓音恢复偏冷质感,慵懒腔调拉得长,听起来欠欠的,“和你一样友情价,五折。”

    黎初漾:“......”

    意思柠檬水草莓全都要钱?十来块的事,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

    “没关系,”他一口喝完咖啡,善解人意地说:“我可以回避,你们店里聊,我在院子不出去。”

    “不是......”短信通知频率把手快震麻,黎初漾边低头回复消息安抚薛彬边说:“他等会儿还要工作,我去去就回。”

    “行,那你去,不用赶时间,我正好下午还有工作,推广就下次再聊,不是什么大事。”

    荷包岌岌可危,黎初漾态度坚决,“不行,今日事今日毕。”

    萧阈睨她,吊着截劲瘦的腕,指尖碰亮手机屏幕,语气浮泛,“现在十一点四十。”

    “十分钟就够了。”

    他低头,眼神幽邃。

    握拳的手藏在桌下,不让她看见。

    “那是你的事,我十二点走。”

    短信催促时间紧迫,黎初漾脚步飞快。

    赶到莲花林停车场,车旁站的男人,穿老气横秋制服,腋下夹棕色公文包,来回踱步。显然他的情绪十分焦躁。

    这段时间骚扰没断过今天被逮到,她没了耐心,“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包括一开始,我就坦白我是怎样的人,你何必这样呢?”

    薛彬皱眉,“你那些所谓的朋友教你这样说的吧?你身边的朋友就是嫉妒,别被她们洗脑了。”

    又来了,薛彬对她身边朋友抱莫名其妙的敌意,每次她的言行举止超脱他划分范围,他便把一切诱因推到她周围的人,然后表明只有他才是真情实意。以往黎初漾不拆穿拙劣把戏,全看在那套房的面子,此番不想再忍。

    “你不会觉得PUA这招对我有用吧?”

    “怎么会这么想?你这么聪明!PUA这种事怎么可能有用?而且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觉得我在PUA你?”薛彬迈出腿,黎初漾后退,他握拳心痛捶胸,言辞恳切:“我身边的朋友劝我找个条件更好的,你知道我怎么和他们说的?初漾已经很好了,我想和她在一起和她结婚,我帮你弟弟打点关系送他进体制,你爸妈社保档位也是我找人调高的,而你,却被别人影响,不为将来努力,甚至觉得我在PUA你。”

    “你为什么就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简直太让人伤心了。”

    声泪俱下的表演让黎初漾差点没绷住笑场,薛彬就该去横店做群演,吃铁饭碗简直屈才。

    “不知有句话你听没听过?”不等回答,她继续道:“‘多见者博,多闻者智,拒谏者塞,专己者孤’。朋友好言相劝,聪明的人采纳,愚蠢的人拒绝。”

    “另外,你帮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求你那么做了吗?你做那些违法犯忌的事不藏着掖着,蠢到和外人说,还有这么多天的纠缠不休,我足够宽宏大量,哪天不高兴了借此发挥写个举报信,你下次喝茶,对面就是审计局的人。”

    黎初漾条理清晰,句句绵里藏针,薛彬被怼得说不出话,过了半响,说:“抱歉,我没想道德绑架,但你确实对我误会太深,我并非因你的事业收入不放手,我没有那般不堪,是真心的。”

    感情上男人好像都这样,表衷心,轻易发誓,实际感情浅薄如烟尘,最爱的不过修长的腿和腰,还有无条件为他付出的傻女人。黎初漾望向莲花林的巷口,有那么一瞬情绪茫茫然于风中找不到归处。她将吹散的发挽于耳后,说:“行,我问你,如果我的外表不再光鲜亮丽,亦或是街边食不果腹的乞儿,你还会喜欢我吗?我的喜好、过去、想法,你不曾了解,单凭几天的交流,你告诉我感情是真的?真什么?真喜欢这躯皮囊肉.体?真喜欢附加之上的价值?”

    她眼神凉薄,完全不像二十来岁的姑娘,毫不客气地削向他。薛彬有些急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我......”

    “黎初漾。”

    背后传来沉稳男声,黎初漾回头,林魏赫慢步朝这边走来。

    他处事圆滑妥帖得宜,救场十分方便。心一横她上前迎接,顺便挽住他的臂弯。

    林魏赫往旁边躲,她的手掌往肘弯压示意稍安勿动。

    他低瞥她的发旋一眼,没再避开。

    黎初漾冷脸说:“薛彬,这是我的新男友,我们早就结束了,成年人不要搞得那么难看。”

    只见薛彬怒气冲冲的脸几经变换,不可思议地质问:“你居然跟林魏赫在一起?”

    言语之间透露,他曾在凉川附高就读,她皱眉,记忆中回味不起薛彬的脸。

    林魏赫面色从容,镜片洁净,瞳仁呈现一种无机质的黑。

    薛彬讥笑的表情还未成形撤了回去,若仔细观察神态细节,会发现来自畏惧的自然反应。

    他夹紧腋下公文包,迈步欲离开,与黎初漾擦肩而过时,心中不甘,于是意味深长地低声:“你忘记萧阈了吗?”

    仅仅一个名字让黎初漾失去分寸,抬步想追,却被拉住腕。

    “不要和这种人过多纠缠。”林魏赫一板一眼地说。

    “可是——”

    “认识萧阈又怎样?”问完他的眉头起褶,来自对自己咄咄语气的质疑,以及一小块细腻温热的皮肤。

    黎初漾思维敏感,马上捕捉到林魏赫语气中细微异常。

    有点熟悉,一片来自过去的旧影,毫无征兆闯入脑海。

    高二下学期,黎初漾理转文和萧阈不在一个班,他因打架差点被记过,据说死不认错和教导主任呛腔被罚跑一万米。那段时间流感严重,他被传染早有预兆,体罚完第二天没来学校。

    她没有手机联络,心中担忧,课间在楼道上上下下等待唯一了解他状况的人,终于下午第三节课碰到林魏赫,装作不经意问萧阈出什么事,听闻他发烧感冒,她点点头没再言语。

    萧阈极少生病,身体一向好,虽瘦,但肌肉量可观,夏天穿校服背后脊沟线条明显,高一同桌时,黎初漾不小心撞到,手指能感觉皮肤下面硬硬的,像小颗圆珠一样的骨节和紧实薄肌。

    放学路过药店,不知为何她刹住自行车停了下来,却在门口无法走进去,大概思虑太入神,没注意一辆黑色轿车驶过又悄无声息退回来。

    “在这里做什么。”

    轿车后座的玻璃降了一半,林魏赫的目光平稳如常。

    他一贯如此,什么都清淡,教养礼仪讲究,从不表露任何浓烈的情绪。

    萧阈数学英语几乎满分,其他惨不忍睹。林魏赫和他相反,每科成绩拔尖。开学时黎初漾抱着交流学习经验的想法尝试与林魏赫搭话,起初他不搭理,后来写在草稿纸,事实上,她和林魏赫除了萧阈的话题确实没有交流。

    所以对于林魏赫的主动搭话第一反应极意外,黎初漾不擅长表达也不喜表露内心想法,当时只抿抿唇,说:“路过。”

    感受到审视,她愈发心虚。

    “没必要,萧阈不会缺。如果你实在——”林魏赫没再说下去。

    黎初漾与他对视。

    她并不知自己眼神藏着恳请,像双柔韧的手封住了林魏赫的唇,不许他说下去。

    未说出口的话,是黎初漾和林魏赫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方才的语气与药店门口有几分相似,琢磨不透的感觉再次重现,他在外已是年轻有为的精英人士,那对透彻镜片底下的眼眸更加晦暗,总像深埋了不为人知的隐秘。

    思来想去,黎初漾心中挑出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拨动包扣,随口一问:“你和薛彬认识?”

    语声刚散,斜后方响起两声清脆鸣笛。

    不好,絮叨半天竟然把时间抛掷脑后。她稍侧头,视野出现张和林魏赫完全不一样的面孔。

    他的五官全是锋利锐角,下半张脸,鼻峻挺,唇线长而倦怠,捏合一起成了种寡情不羁的气质。

    像记忆里的少年,又不太像。

    她恍惚一秒回了神,吐纳口中憋的气息。

    看到黎初漾被拽住的腕,萧阈本就不佳的面色更沉郁,眼睫密匝匝、重重往下撂。

    他一手插进口袋,手背血管纤毫毕现,目光淡淡扔向林魏赫。

    空气静,酝酿着无声对峙,像阳光下细碎翻飞的粉尘,不易察觉。

    林魏赫松开黎初漾,自然垂落在裤缝的指隐有捏拳动作。萧阈全看在眼里,长腿迈开,朝一辆改装后的银灰路特斯走去。

    谈判机会珍贵,黎初漾赶紧说:“霍本,现在十二点,我请你吃个饭吧?”

    人头也不回走得极快,回应的只有车门“砰”的重重摔合声,引擎轰燥巨响。

    财神爷的霉头触不得,改天再约出来谈论工作事宜,免得受波及。

    她收回视线,饥饿感不容忽视,问:“吃饭?”

    萧阈的脾性,林魏赫深知,若和黎初漾一起离开,误会必定更深。他揉搓指腹,思索一顿饭究竟有无不妥之处。

    “想什么呢?”

    下意识便征求她的意见,“火锅还是炒菜?”

    车迎面而来,停车场过道窄,黎初漾挪步,“我下午要和宁宁一起做护理,吃清淡点好。”她知道林魏赫不挑,敲定方案,“潮汕菜吧。”

    “坐谁的车?”

    接着,银灰路特斯车轱辘像卡壳般猝然停滞。

    无边框的菱形玻璃唰得没入窗缝,驾驶位的萧阈,耳骨钉泛冷光。

    他直视前方,唇切成条刀刻线,最终歪头一笑,虎牙尖尖露出角,声音也发酥。

    “上车。”

    黎初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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